第三章 兩小無猜
由於他戲法驚奇，又有顏兒助陣，今日收獲頗豐，老道買了雞鴨等肉食，打了一壺老酒回到城隍廟，剛一攤開美食，香味便彌漫起來。
江流兒此時哪裏還顧得上看旁邊的小美女啊，眼睛死死盯著肉食，口水直往下滴，肚子汩汩作響，女人與美食不可兼得，取美食而舍女人也。
顏兒用目光瞟了江流兒一眼，暗自好笑。待老道一聲“開吃”的令下，江流兒將什麽禮義廉恥，溫良恭儉讓的傳統美德都拋之腦後，如餓虎撲食拿起一大塊雞腿就往嘴裏塞，老道也不甘示弱，用手拿起肉就大口咀嚼，一老一少，你搶我奪，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哎喲，這塊給我，江流兒，你給老子留點……”
“爺爺，你牙口不好，我幫你啃……”
“別搶，還多著呢……”
老道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大口酒，用衣袖擦著油膩的嘴：“小顏啊，你也吃，別客氣。”顏兒單手托腮，看著這兩人的混戰，聽了老道之言，才矜持的撕了一小塊肉輕輕的放入嘴中，江流兒見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也假裝斯文起來。美食嘛，隻要有錢就有，還是女人好。
待三人吃完，已是夕陽西下，江流兒和老道已經吃得撐了，一老一少挺著肚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顏兒乖巧的收拾著滿地的狼藉，將內外打理得幹幹淨淨。
“家裏還是需要一個女人才行啊。”老道看著忙裏忙外的顏兒，歎了一口氣。
江流兒吃飽喝足後，到外麵找了一個僻靜地方，解開褲子，便要幫助樹木成長，這時老道也走了過來，掏出話兒。
一老一少並排而立。
“呀，老爺爺，咱們不一樣大啊。”江流兒好奇的偏著頭。
“江流兒，老爺爺是大人，當然不一樣了。哇靠！你這麽大。”
“大有什麽用嗎？”江流兒是一個十分好學的人，不懂就問。
老道笑道：“這是一個脖大莖深的好問題，大有好處啊，這東西，是天地之根，快樂之源，以後你就知道了。”
天色將黒，雷嵐太恭敬的來到城隍廟門口，抱拳道：“前輩，晚輩乃雲霄派之人，掌門讓我在此照看我家小姐，小姐千金之身，不宜在此，我先將小姐送回客棧，明日一早再送來，不知前輩可否？”
老道揮手道：“無妨無妨，明日準時送來即可。”
顏兒向老道輕輕一禮：“老爺爺，那我明天一早再過來好了。”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江流兒，邁著蓮步，轉身而去，雷嵐太便領著顏兒離開了城隍廟。
見兩人走遠，老道向江流兒嘻嘻笑道：“這小姑娘好看不？喜不喜歡。”江流兒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顏兒的背影，本來有些遺憾，聽老道一說，不由臉色一陣滾燙。
“這小女孩是爺爺千挑萬選誆來的，隻此一個。出生望族，心地善良，聰明伶俐，某些人要好好把握，可別辜負了爺爺的良苦用心。”老道用身子擠了擠江流兒，一臉壞笑。江流兒心中砰砰亂跳，裝著睡著了，不理睬老道。
第二日，雷嵐太果然一大早便領著顏兒來到城隍廟，雷嵐太手中抱著兩床嶄新的棉被和枕頭，放下後便離去了。老道看著顏兒道：“今日爺爺有事，便讓江流兒陪著你到處玩玩，江流兒是我鄰居，也住在此處。好了好了，老道去也。”言罷揚長而去，留下兩個不知所措的小孩。
江流兒再見顏兒，心中激動非常，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他又十分感激老道，給他創造獨處的時間，真是懂事的好爺爺。
顏兒將棉被放下鋪開，又將廟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忙完後，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臉上一熱，又埋下頭去，氣氛略顯尷尬。半晌，江流兒才支支吾吾的道：“你……你叫什麽名字？”
顏兒埋著頭，低聲道：“我叫顏兒，你呢？”聲音細弱蚊吟。
“煙兒，這名字很好聽，我叫江流兒。”江流兒忐忑的道。
“我待會要去幫顧莊主放牛。”
“我……我跟你一起去，好嗎。”
江流正是求之不得呢，卻裝著若無其事的道：“那好吧，對了，你明天還來嗎？”心中卻道：“快來，快來！”
“嗯，我每天都來。”
兩人一邊漫步，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一些話，都是年紀相當的小孩子，很有共同話題，漸漸熟絡了起來。
顧莊主是潯陽城裏的豪紳，家有良田千畝，牛羊無算，聚了六房夫人，奈何人丁不枉，隻有一個獨子。本來要將江流兒收為義子，然而由於風言風語而作罷，隻好讓他幫著放羊看雞，好歹能夠活下來。
快到顧莊主家，隻見紅瓦高牆，柳樹成蔭，顧府雞鳴犬叫，裏麵偶爾傳來丫鬟的嬉笑之聲。江流兒將顏兒留在外麵，然後進到顧府，從側門引著幾頭水牛出來。
江流兒拍了拍一頭水牛的屁股，那水牛識趣的蹲下身子，回頭笑問道：“你上來不上來？”
顏兒將手指放入嘴邊，又是矜持又是期待，終於耐不住好奇，來到水牛身邊，慢慢爬了上去，江流兒動作麻利，翻身上牛：“身上沒錢不發愁，別人騎馬我騎牛。”
兩人同騎一牛，往水草豐茂的地方而去。
“江流兒，你吹的笛子真好聽，你是跟誰學的？”顏兒偏著腦袋，眼睛撲閃，好奇問道。
江流兒昂起胸膛，自豪的道：“我是自己學的，你看，這個笛子也是我自己做的呢。”江流兒得意的將手中笛子遞給顏兒。顏兒白嫩細長的小手輕輕接過笛子，仔細觀察起來，隻見這笛子乃是尋常的竹子削成，笛孔用火燒過，歪歪斜斜。顏兒輕輕的撫摸起來：“我會彈琴呢，可惜這裏沒琴，否則我彈給你聽。”
來到水草豐茂的水邊，兩人下牛。江流兒將牛放開，任其吃草，伸手牽著顏兒的手，向旁邊的小溪走去。清澈的泉水滴滴答答的打在長滿青苔的石頭上，顏兒輕輕脫掉鞋子，將裙子紮在腰間，挽起褲腳，露出一雙白皙細長的腿來，玉足輕輕蕩起水波，與江流兒玩起水來。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兩人開始小心翼翼，最後都互相潑水，嘻嘻哈哈，玩的忘乎所以，天真清澈的笑聲蕩漾在河邊。兩人玩得累了，並排躺在青草上，任由明媚的陽光曬在身上。正是：一雙嬌小兩三人，相對春風語笑親。莫道此情難久住，天涯海角有伊垠
雷嵐太躲在一旁偷窺，見了此情此景，心中暗道，這老道如此用意，恐怕在兩小人之間。
“你住在廟裏，沒有家嗎？”顏兒星眸微閉眼，撥弄著手中的一縷青草，輕輕的撫著江流兒的臉頰，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一個人住在廟裏，前幾天爺爺也來了。”
顏兒坐起來，同情的看著江流兒，道：“一個人住在那裏，好寂寞的啊。”
“我不寂寞啊，有寂寞陪著我。”
顏兒噗嗤一笑，向江流兒翻了個白眼，捏著粉拳便要打，江流兒也不躲避，隻見她遲疑之間，小粉拳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輕輕的擂在江流兒胸口。
“嗯，我五歲的時候，爹爹就被幾個官爺抓走了，聽說是去打仗了，一直就沒有回來。過了一年，就有幾個當官模樣的人的來我家裏，給我娘送了五兩銀子，我娘當時就哭倒了。我娘告訴我，我爹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但是我知道，爹爹肯定打仗死了。我娘後來就沒有笑過，過了兩年，我娘也生病死了，我就成了孤兒。鄉親有多餘的吃的有時候也給我一些，有時候有事情也讓我去幫忙，可以吃頓飽飯。”江流兒說到這裏，回憶起往事，眼角不由有些濕潤。
顏兒眼含淚花，將身子向江流兒移了移，小手替在他眼眶抹了抹，無比憐憫的道：“好可憐的孩子。”
江流兒很快就恢複神情，若無其事的笑道：“其實我也不是爹娘生的，我是我娘在河邊撿到的。我聽我娘說，那年秋天，我娘在河邊洗衣，看到河邊飄來一個籃子，裏麵有小娃娃的哭聲，我娘把籃子撈起來，就看到我了。我爹娘死後，有個道士說我克父母，鄉親也說，肯定是因為這個，我原來的爹娘才不要我的。他們都不願意收養我，他們害怕我。”說道這裏，江流兒望著天空，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顏兒此時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叫江流兒了，不由潸然淚下，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遞給江流兒：“等我爹爹回來，你到我們家去吧，我們家好有錢的，你這麽聰明，我爹爹肯定很喜歡你，還有好多師兄師弟，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沒人管你，你又這小，肯定吃不飽穿不暖。”顏兒又道。
江流兒笑道：“誰說的，我夏天就穿的很暖和啊。”
顏兒小嘴緊閉，鼓著粉嫩的腮幫，氣鼓鼓的看著江流兒，看著他憊懶的樣子，很是無奈。
江流兒見狀，便換了一個話題，搖頭晃腦，侃侃而談：“我幫顧莊主和鄉親放牛放羊，有一頓沒一頓的，有時候餓極了，我就將放牧的雞羊宰來吃了。”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
顏兒聽得咯咯嬌笑，隨即又愁眉道：“羊好可愛的，你怎麽能吃它呢。”
“我每次要吃的時候，就問：我要吃你，你有意見嗎？那羊就一直說：沒沒沒。你看，它同意了我才吃的。”江流兒很有底氣的說。
顏兒說不過他，被他逗得又是噗呲一笑：“你個壞蛋，你這是監守自盜，就不怕他們打你嗎？”
江流兒心道，都要餓死了，還有什麽好怕的，“我要吃他們的雞羊的時候，我就提前幾天喊：“狼來了，狼來了。”等他們趕來的時候，發現沒有狼，我就說狼已經跑了。我接連喊幾次，他們也就懶得來了。我這時候就將羊呀雞呀宰來吃了，然後弄成被狼吃的樣子。牛倒是想吃，就是太大了，弄不動。”
顏兒聽他這麽一說，驚得差點掉下下巴：“啊！你真聰明！”
兩人起身，江流兒做了一個陷阱放在樹叢中，收拾妥當後，拍了拍手：“運氣好的壞，明天咱們就有兔子了。”
黃昏時候，朝霞漫天，牛兒鼓著肚子，還在悠閑的啃著幹草。江流兒將牛趕回去交給顧家，然後和顏兒手牽手蹦蹦跳跳的往城隍廟行去。
行至一條街上，被幾個身衣著光鮮的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攔住去路。這幾個公子哥見了顏兒，頓時眼睛放光。
“喲，江流兒，好豔福啊，哪裏找到這麽個小天仙一樣的女孩啊。”說話者乃是顧莊主獨子顧少輝。此人與一幫狐朋狗友整天尋花問柳，鬥雞跑馬，混跡在風月場所。
江流兒見了顧少輝，有些膽怯：“顧少爺，你家的牛我已經牽回去了，我要回家了，你別攔著我們。”
顧少輝笑意吟吟的看著顏兒，讚道：“美！美。我從未見過如此絕色，現在還是一顆花骨朵就這樣，長大了還不得禍國殃民啊！”他此時居然嫉妒起江流兒來，他孤兒一個，無依無靠，居然有如此豔福，真是羨煞旁人。
另外一公子朱苗鳳擠著色迷迷的小眼，大聲道：“江流兒，你將這女伴讓於我，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不，銀子隨你開好不好。”朱苗鳳見了顏兒，已經快邁不開腿了。
顏兒柳眉倒豎，滿臉漲得通紅，嬌聲斥道：“你們讓開，我們要回家了！”牽著江流兒眼見就要闖過去。顧少輝身子一閃，張開雙臂，又擋在兩人身前，哈哈大笑：“喲，小姑娘，生起氣來更好看了，你是哪裏人啊，叔叔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小姑娘，這麽晚了，到叔叔家裏去吧，跟著江流兒做什麽啊。”又一個公子戲謔道。
“如能娶此女為妻，此生別無所求啊。以後不知道會便宜哪個王八蛋。”劉公子搖著扇子，有些遺憾的笑道。
“可惜太小了，但是我願意養她幾年。哎，沒想到我周某一世英名，付諸東流，我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
“周兄，想要這小女孩，先過我這一關。”
……
兩人幾次要闖過去，都被幾人張開雙臂擋了回來，眾人將兩小孩圍住，戲謔之聲，輕狂放浪之聲不絕於耳，兩人急的臉色通紅，滿頭大汗。
“幾位公子，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呢！”這聲音渾厚低沉，中氣十足。幾人回頭一看，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消無聲息的站著一人，但見這人瘦臉深目，一身儒衣，如山嶽挺立，臉上浮有一絲怒意。
顧少輝嚇得雙腿一軟，差點站立不穩，大叫一聲：“呀！你是人是鬼！”
顏兒見了來人，指著顧少輝等人叫到：“雷伯伯，他們這些壞人！快讓他們讓開。”雷嵐太忽地眼色淩冽，目光從這幾位紈絝弟子一一掃過。幾人心頭一冷，自下而上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氣。
雷嵐太向顏兒溫言道：“天色不早了，明日再玩吧，跟伯伯回去。”言罷接過顏兒的小手，眾公子哥懾於雷嵐太威嚴，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
顏兒回過頭向江流兒嫣然一笑：“我明天再來啊。”這一笑如春風拂麵，百花盛開。
眼看著小美女走了，眾紈絝都遺憾搖頭。
朱苗鳳兩手一攤：“喏，這下沒得玩了吧。周公子還有什麽好主意？”
周公子臉上浮起一絲神秘，笑道：“有倒是有，就怕你們不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