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逃走
在一個小河邊，燃著一堆篝火，幾個人圍坐在一旁，火光照耀著幾個人的麵龐，臉上的光影隨著火焰的跳動變化。
“你們這樣是沒有前途的，流民就要流動起來，困聚在湖廣行省永遠成不了事。”劉傑說道。他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出了大體的元朝輪廓。點了點長江以南的地方。
“大江南邊，氣候溫潤，雖說這幾年遭了災，收成不如以前，也是流民不少，但是這不夠，僅憑借這麽點人不成氣候。”
“那你說怎麽辦，我們手底下的人都是這片的，他們未必肯跟我們走。再說了，走，又去哪裏？”一個黃毛的漢子瞪大了眼睛說道
“怎麽帶走他們是你們自己該想的事情，我隻負責出主意。”
“你別靜出些餿主意就行。”黃毛漢子嘟囔到。
“行了，黃毛，讓他繼續說。”一個身高臂長的男子皺眉，嫌棄黃毛打斷劉傑說話。
“沒有必要帶太多的人，我曾經在一本書上讀過一個故事，一個叫李洪基的賊寇，也是在王朝末年的時候，糾結起來了一幫流民起事，最慘的時候被官軍打的隻剩下十八騎狼狽逃竄，他卻總是能靠著這十八個人，再硬生生拉扯起成千上萬人的隊伍。來來回回了幾次，把那個倒黴的王朝硬生生熬死了，最後成了開國皇帝。”
幾個流民，沒多大的文化，一聽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模樣，他們說是造反，但是還真沒有那種類型當皇帝的覺悟，說白了就是一群人不想餓死，走投無路了，才成了賊寇，要是官府既往不咎並且給個幾畝地，劉傑相信絕大部分人都會立刻老老實實種地來接受統治者的剝削。
“乖乖，當了皇帝，那還不是想吃什麽有什麽。”黃毛啞巴這嘴說道。
“去北邊，大河那邊。”劉傑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體幾子形的河流在那地方點了點，說道:“北方不比南方，隻要有災害就是顆粒無收，朝廷不賑災就是人吃人的末世。到那時候，吃不飽肚子的人們遍地都是，還怕糾結不起來一幫人跟著你搶糧食造反？”
“大哥，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啊。”黃毛趕緊道。
“小兄弟，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幹一番大事業？”那個身高臂長被稱為八爺的男子似笑非笑道。很明顯劉傑空口白牙的話這位不太信，即使是劉傑說的有道理。
其實真的是有道理，但也不妨礙他懷疑一下。就像是談生意，總要有個推來推去。
“嗬嗬，小弟就不去了，身嬌體弱的，家裏邊也不缺吃的，這一行當不適合我。”劉傑想了想頗為認真的說。
“你們盡管往北去，今明兩年必定天下大亂，到時候，能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就看你們自己了。”
“話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說讓我給你們指點迷津，我說了你不信也沒什麽意義，就算信了放不放我還是一回事，沒必要再多說了。”劉傑伸手動了一下火堆，添了幾塊柴。
“也罷，小夫子說的，我們兄弟幾個思量一下，至於放不放兩位走，且明天再說，兩位放心就是斷不會要你們性命。”八爺起身拱拱手，擺頭示意那幾個兄弟跟他去另一堆火堆邊說話。
劉傑撥弄這柴火，讓火焰燒的更高，驅散蚊蟲。
“我為什麽感覺你此刻心情不錯。”商青山說道。
至於商青山為什麽會在這裏，很簡單，外出豐州城，被流民抓住。與劉傑目的地正好相反，一個去豐州城，一個去伏牛村，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兩人也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商青山一身雪白色的衣衫，頭發紮的一絲不苟，用發冠梳起。坐在火堆旁破有種滾滾紅塵中，翩翩佳公子的感覺。
與之相比，劉傑就不一樣了，一身的破爛，渾身臭味。
“確實不錯。”
“你不會以為他們真的不會傷我們性命這種話吧？”
“信不信都無所謂的。反正今晚我們就準備溜走。”劉傑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說。
“有無把握？沒有把握我寧願先呆在這裏不然跑出去也不一定比現在的境遇更好。”商青山搖頭道。對於這位大商賈之子，這兩天的遭遇堪稱糟糕，不過商青山也是迅速調整，適應了在流民中的生活跟地位，其實這一切對於商青山來言是有些難以想象的，根本想不到在一群流民中見到了劉傑，還被拉進來成了一個管糧食物資的小頭頭。
“我自然是有些把握的，這裏邊的人可不都是想要造反的，能有口飯吃，讓他們跟著你走可是一點都不難的。”
“我還是覺得不如等一下，就像之前跟那幾個頭目說好的，我父親送來糧食錢財，把我們兩個贖買回去。”商青山搖搖頭道。
“哼，你也是真的敢信，你不信那些流民會真的饒你性命卻認為那些官員真的會讓你父親按部就班的給他們糧食，把你贖買回去，這是資敵，湖廣行省現在本就是一團糟，糧食嚴重不足，你怎麽會相信那些官員會讓你父親把糧食安穩的交到這些流民手裏。”劉傑平靜的說道。
“不一樣的，我父親跟這一帶的官員感情都……”
劉傑揮手打斷道：“不用提這個，你看來還是不太明白，你既然可以不管不顧的把流民都歸類成對立麵，難道你們這種商賈在那些手握權力的官員眼裏會有什麽區別嗎？”劉傑很想把馬克思的階級論給他看看。
商青山不再說什麽，盯著火焰，劉傑撓撓下巴，說道：“你安心就是，我們越是想要逃跑，那些流民的頭目才越放心，越是這麽安穩，他們反而不會放心。事情隻要符合他們的預期，不管好壞，都能讓他們放輕鬆。”
“解釋的這麽清楚跟你逃跑有什麽關係？”
“當夫子當習慣了。”劉傑笑道。
……
是夜，清風拂麵，皓月當空。當此良辰美景，但見汙穢滿地，流民遍野。幾處篝火將攤在地上的人拉出詭異的影子。
劉傑與商青山躺在地上，被綁住了手腳，黃毛就在旁邊睡得比劉傑還要沉，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這家夥打呼嚕的聲音愣是吵得劉傑跟商青山睡不著，劉傑踹了兩腳也沒什麽反應。
“你跟他們說的那個書上的故事，那個叫李鴻基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誰知道呢，是一本書上寫的，有可能是過去曆史裏不為人知的一個人物，也可能是未來會出現的。”
“我自問讀過不少的書，可是都沒見過這個人物。”
“嗬嗬，這個人也是個失敗者，而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所以你見不到他或者是見到一個麵目全非的都是很正常的。”劉傑眼皮耷拉著，他很想睡去，可是那呼嚕聲，還有隨風飄來的鹹鮮味，都在提醒著劉傑，他不遠處正睡著個摳腳大漢。
一個瘦瘦的漢子，悄悄地來到劉傑的邊上，小聲道：“要走就趁現在，不走我就繼續回去守我的大門。”
劉傑一瞬間清醒，踢了踢旁邊的商青山，卻發現商青山早早早就坐起，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劉傑，抬抬手示意自己手上的繩子，劉傑對那個瘦瘦的身影示意，那人影趕緊拿出一把刀子割斷了繩子，然後飛快的割斷了劉傑手上腳上繩子。
說完就躡手躡腳的拿著刀子往黃毛那邊湊去，劉傑拉住他示意不要多事。瘦子也很果斷，刀子收好，三個人就貓著腰往黑暗裏摸去。
這樣的偷溜並不困難，主要是人多且雜，而且就那不到一百個的經年流寇，根本看不過成萬的流民。那個八爺事實上也不強求，他甚至巴不得能走些人，可以緩解糧食上的壓力。
昨晚劉傑一番話還是有一些效果的，以往他可都是恨不得人多一些，晚上嚴格控製流民的外逃，人多了至少可以嚇唬官軍。
今晚反而沒有阻止，所以零零星星脫離的人不在少數。
等天放亮的時候三個人已經跑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本來是一股腦往西跑。跑回伏牛村的，但是夜晚趕路，沒了後世那些燈光汙染，著實看不清路。劉傑把背上的商青山放下來，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氣。
“我說，你看著挺瘦，倒是分量不輕。”劉傑瞅瞅站在一旁臉不紅氣不喘的商青山說道。
“倒是沒想到你，看著挺瘦，力氣倒不小。”商青山笑著道：“怎麽，嫌棄我累贅？”
“哪能啊，商家的大少爺，救回去，這輩子還不是錦衣玉食吃喝不愁？你說是吧瘦子？”劉傑喊了一聲幫他們逃出去的那個人名字。發現沒人應，回頭一看。
瘦子嘴唇顫抖，劉傑也是看到了瘦子嘴唇顫抖的原因，八爺，黃毛還有十幾個經年悍匪流寇正笑嘻嘻的看著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