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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鹹甜之爭

  做生意最次等的是販賣貨物,最上等的是販賣情意。


  大家不要以為對情意的販賣就是一種可恥的事情或者行為,其實每個人都在進行關於情意的販賣,你收到一份情意,就需要回饋出去一份差不多量的情意,如果你隻收而不回饋,很快情意這種東西就會與你無緣。說白了就是人情往來。


  劉傑的小攤已經順利的開了一個月,他販賣的除了貨物,最重要的就是一種吃飯的感覺和氛圍。


  “小劉老板,今早上怎麽沒有豆腐腦?”


  “豆腐腦明天,今天有茶葉蛋。”


  “這飯不應該吃啥有啥,怎麽到這還得委屈了自己。”


  “小夥子,新來的吧。”排在隊伍前邊要豆腐腦但是沒有的老頭回頭問。不等那個小夥子回答,老頭接著道:“小夥子我跟你說,在這裏吃飯,不要問吃什麽,隻管張嘴吃就是,小劉老板給的絕對錯不了。”


  說著就輪到他買飯,“小劉老板,來個茶葉蛋跟油條,米粥有吧,來一碗。”等他走到旁邊的小馬紮上,憨牛也已經把盤子送過去了。


  後邊的小夥子也打了一份跟老頭一樣的,坐在老頭的對麵,老頭撕了一塊油條,放到白米粥碗裏,等油條吸飽米湯,然後筷子夾起塞進嘴裏,吸足了白米粥湯的油條軟糯可口,再配上一口茶葉蛋。早餐絕配。


  販夫走卒,達官貴人,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坐在馬紮上,圍著一個個小桌子,桌上擺兩根油條,大家吃完了就安靜的離開,吃飯的時候,有的各吃各的,互不幹擾,有的則是相互之間滔滔不絕,互訴衷腸,一頓飯恨不能稱兄道弟。


  達魯當然屬於後者,嘴裏咬一口油條,吸溜一口熱粥,在這寒意漸進的日子,自是快活無比,同桌有三個人,一個是達耶,滿臉抑鬱,悶頭吃飯,另兩個分別是碼頭上的搬工和一位飯館老板,皆是南人。


  搬工戴一個氈帽,短襟,長褲,布鞋,胸肌之發達堪比憨牛,隻聽其道:“這碼頭上,那天抓到一隻大魚,各位是沒見,那魚,一個擺尾就把一個人打進水裏,沒個三五下,那漁船上人就不多了,船長隻道是有命見到,卻是無命消受,就在這時,一個壯漢,就從旁邊躍到了魚背上,手持一把尖刀,對著魚頭就紮了下去,你們猜怎麽著。”


  說到這,壯漢故意停頓,身體前傾,掃視眾人。


  “怎麽著?”達魯問道。


  “嘿,你們是想不到,那刀紮在魚頭上竟是紮不透,你們可想那魚得多大,魚的頭骨得多硬,頭簡直像鐵一般,那壯漢急了,就見他手把著魚嘴,抬起手,刀順著那魚得大眼珠子就紮下去了,黃的,綠的,藍的,紅的,一股腦就從那眼珠子裏往外冒啊,那魚還不死,壯漢沒有辦法,隻得壓在魚身上,可那魚死命掙紮,滾來滾去,帶著那壯漢翻了幾個圈。兩個人撞倒了不知道多少東西,桅杆都被魚給打裂了,兩個人耗著,耗了半天,才叫那魚耗死。”


  “那壯漢是一個猛士。”達魯聽到這還豎了豎拇指。


  “我猜那壯士就是你吧。”鄰桌一個穿的富貴的中年人說道。


  “嘿嘿嘿,不才,還真的是在下。”那短襟漢子搓著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那你這算是街上賣瓜的,自賣自誇,甜不甜的自己張嘴說了算。”


  “咋滴,我說的是實話,又不是胡說八道。”短襟漢子一扯衣服,露出胸膛,“看到我這疤沒,就是叫那大魚背鰭給劃得。”


  “行了行了,趕緊坐好了,我們要聽小劉掌櫃的說書。我大冷天跑出來就是為了聽小劉老板的倚天屠龍記,哪有空聽你這瞎吹。”那個富貴打扮的中年人說道。


  “話說,李老板,你自家不就是開飯館的,為什麽要來小劉老板這裏。”那富貴中年人問道。


  “還不都怪你,一群人都跑小劉老板這裏,李老板沒了生意能不急?”旁邊的人插嘴道。


  “就是就是,現在來晚了都沒座,要不是家隔得近,我這老胳膊老腿,怕不是吃不上小劉老板的飯了。”


  “哼,以前是李老板的飯好吃,現在是小劉老板的好吃,我們這種商人,根植骨子裏的,自是要挑物美價廉的。”


  “你這樣說,李老板得多難過。”


  “他這不是來偷學了,提高些手藝,肯定有好處,吃了他十多年早飯,手藝都沒提升,現在不被小劉老板擠兌,以後早晚也得被別的人擠兌。”


  “李老板說的有道理,可不是幾天前的了,說是這輩子打死都不來吃小劉老板。”


  “嘿嘿嘿,前有王老,鐵骨錚錚,打死不吃鹹豆腐腦,後有張老板,打死不吃小劉老板的早飯。結果呢?都逃不過嘴裏的一句真香。”


  說到此處,一群人哈哈哈大笑。那個被稱為張老板的,富貴中年人,摸著肚皮,對一群人的打趣不以為意,哼哼兩聲,道:“你們這群家夥,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就是看我們愛吃鹹豆腐腦的人越來越多,心裏慌了。想把我擠兌走,門都沒有。


  “小劉老板,你說是鹹豆腐腦好吃還是甜豆腐腦好吃。”有人對站在灶台後邊,炸著油條的劉傑喊道。


  劉傑自是不說話,專心炸自己的油條。倒是其他人坐不住了。


  “定然是鹹豆腐腦,我可是清楚記得,小劉老板開業那天隻有鹹豆腐腦的。”


  “哈哈哈,沒錯,小劉老板定然是鹹豆腐腦的支持者。”說到這裏,一群人開心大笑,對著旁邊的甜豆腐腦支持者擠眉弄眼。好不快活。


  “嗬,一群愚蠢的人。可是你們再看,現在加了甜豆腐腦,小劉老板要是支持鹹豆腐腦,定然不會再放個糖罐,不管小劉老板是不是甜豆腐腦的支持者,首先我們可以肯定,他絕不是鹹豆腐腦的支持者。”


  “沒錯。”


  “錢兄說的有理。”


  “為了甜豆腐腦,大家敬一杯。”


  “哈哈哈,過獎過獎。”被叫做錢兄的男子,站起來拱拱手。


  說著,一個年輕男子舉起桌上的粥碗,喊道,來,各位,幹一杯。說著,把一碗冷熱正好的白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周圍也是一片響應,紛紛舉起粥碗,幹了,然後喊道,劉老板再來一碗白粥。


  “他們以為我們無人嗎,來,支持鹹豆腐腦的各位,我們也幹一杯。”張老板也是站起來,豪邁的喝了一碗白粥,信奉鹹豆腐腦的也是一同舉杯,絲毫不比甜豆腐腦的人差。


  “達魯哥,這群漢人,怎麽能喝個豆腐腦都能喝出派係來?什麽甜不甜,鹹不鹹的,好喝不就行了。”


  “達耶,漢人的很多東西我們都不懂,不過我知道,要不是他們好內鬥的天性,根本不會給我們蒙古人趁機而入的機會。”


  “達魯哥,你咋就說著說著就到家國大事了,你說這個我就頭疼。”


  “哼,要是都跟你一樣,我們黃金家族的子孫遲早要被趕走。”


  “嘿嘿嘿,這不是也有像達魯哥這樣的人嘛,我隻要跟在後邊享福就行。”


  在棚子裏一群人熱火朝天的時候,在棚子的外邊,一個頭發黑白相間的落魄書生正在奮筆疾書。


  上邊道:

  “以王老為首,張老板為骨幹的鹹黨,頂住了甜黨的壓力,在張老板的鼓動下,群起而噪之,場麵一度被扳回,但是錢兄也是不以為意,他自是知道,隻要甜黨立足長久的飲食基礎,鹹黨這一群新起的邪教,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戰鬥力不值一提。”


  落魄的中年書生,寫完最後一個字,蓋上書頁,藍色的線本封麵上寫著《金陵記》,快步走進棚子裏,迎麵而來的熱鬧氣氛,讓他一暖。


  “咦?這不是郝秀才嗎?怎麽樣,今年還考不考科舉了。”有人問道。


  “不考了不考了,世道不行。”


  “早該不考了,現在哪是個讀書的世道。”有人高聲道,剛要說什麽話,確是被旁邊的人一拐打到肋骨,筷子隱蔽的指了指達魯方向,話都憋了回去,那人也是一激靈,“你說你識字,幹啥養活不了自己,早點找點營生做才是。”


  “那書生,要不要回去我書店裏,正缺個識字的掌櫃,管飯管住,一月半兩銀子。咋樣?。”有人喊道。


  “不了,我會去找個營生養活自己。不過也是謝過孫老爺厚愛。”那個落魄書生做了一輯道謝。


  “不錯不錯,總算知道說人話了,比以前強多了。”被稱作孫老板的人摸著胡子道。“以後你要想來幹了再來找我。”


  落魄書生又行了一禮,這是他琢磨出來了,逢人說話多客氣,甭管真心實意,反正錯不了。


  “對了,你是喜歡甜豆腐腦還是鹹豆腐腦?我說的那些可是建立在甜豆腐腦的基礎上。”


  “……”


  這個落魄的書生不知道,此後幾百年的時間鹹甜之黨的爭論都不曾停歇,一切都起源於他現在懷裏在放著的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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