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阿婆
劉傑把飯菜上桌,道:“嚐嚐我的手藝,阿婆。”
三個人分別落座,一看這菜色阿婆自是又是一頓嫌棄劉傑,說“我買的這些菜還想多吃幾頓,還有豬油,怎麽就這樣用了,糠飯裏怎麽還有,我的老天爺,你這一次就吃個光,你這不是吃不住苦,我看是要成敗家子。”
肖熏在一旁點頭:“是啊是啊,你說你幹嘛不行,非要做一個敗家子,都不曉得民間疾苦,古有何不食肉糜,今有劉傑炒菜敗家放豬油。”說著就夾了筷子菜。
劉傑可以聽老嫗嘮叨,一聽肖熏說話,眉毛一挑,反駁道:“嫌浪費你不吃啊。省下來我晚上熱了再吃一頓,還有啊,你嫌棄晉惠帝何不食肉糜,卻是不想想,他怎麽也是惦記著那些農民的死活,你再看看他底下那些大臣,除了有事來問問晉惠帝,可曾有什麽辦法,他們是不無知了,可是他們更可惡,有能力卻是不作為,比之晉惠帝更是不如。”
肖熏一陣發蒙,心想這晉惠帝何不食肉糜的事,被人拿來嘲諷了不知多少年,怎麽到了你這裏晉惠帝反而變了。
肖熏一陣惱怒,道:“怎麽,欺負我讀書少?”
“讀書少還有理啊。”劉傑接著道。
“你個大男人的就不會讓著點,這年頭能讀書的有多少?一女子不讀書有什麽關係?”老嫗在旁邊對著劉傑訓斥道。
劉傑一陣氣悶,自是不會反駁,端起碗,扒了兩筷子飯,道:“我看你傷好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啟程走了吧。”
肖熏一邊吃一邊道:“好個屁啊,我這還疼的厲害,一騎馬傷口鐵定裂開。我等傷養好了再走。”
劉傑瞅瞅肖熏,再瞅瞅老嫗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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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老嫗就起來了,她輕手輕腳,打開了房門,來到院子,在經常做飯的地方煮上了一鍋粥,這是來了兩位年輕人後她才開始做的。以前的時候她都不吃早飯。
她估摸著放了差不多的柴火,燒盡正好能煮出一鍋不錯的粥。
挎好籃子,裏邊裝著一個瓦片,被打磨的有些鋒利。出了大門,順手帶上,往村子的一邊走去。
在那裏她開了一小塊地,種著不多的糧食,她來到地頭上,看了看,確定這糧食沒什麽大問題,今年會有個不錯的收獲。
她聽村裏人說,外邊發洪水了,死了很多人,吃不上的飯的人在造反。他們這裏很好,地勢高,土地肥沃,隻要肯幹總能種出來糧食,主要的是,他們這個村子,很小,十幾口人,又很是偏遠,那些當官的差役便不經常來。
但是她今天的目標並不是這片糧地,她往村子後的荒山上走去,老嫗腳步不慢,不一會就到了,她眼神不好。
匍匐在地上,仔細的辨識她看到的植物,那樣子就像是一條老狗,她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就用那塊鋒利的瓦片把那株野草挖出來,連同著根,她陸陸續續挖了十幾棵,天已經有些要亮的,天邊已經能看到太陽將要升起時暈染出的紅色。
老嫗把自己身上的泥土草屑清理幹淨。朝著村子裏走去。
老嫗回到了村子,偶爾碰到的幾個人,打過招呼,她沒有停留,直奔家門而去。
推門而入,她就看到那個年輕人蹲在煮的粥前,在往裏邊放些什麽東西,她眼神不好,自是看不清楚。
“阿婆,你回來了啊。”年輕人蹲在地上,笑道。
她也笑了笑,她很喜歡這個年輕人,因為這個年輕人很像自己的兒子,她回應道:“回來了回來了,挖了些藥,一會再給肖姑娘弄點敷上。她還在睡啊。”
“嗯”
“我在往裏邊加一點梨子,這樣粥煮出來會更好喝。”年輕人接著揚揚手裏剩下的半個梨。這也是她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的原因,自己沒了消息的兒子是個暴脾氣,說話總是能得罪人,但是很細心,就跟這個年輕人一樣,他總能照顧到你的感受,都不需你問,他就會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
這種能照顧到別人想法的男人,長大了一定差不了,會是個好男人。
老嫗笑笑,坐到院子旁邊的一個長條石上,石頭一邊高一邊矮,她坐在高的地方,腳放在兩邊,石頭矮的地方有一個淺溝,把前幾天曬幹的不知名野藥材放進去,用一個石頭碾碎,掃到一塊布上。
把要過來幫忙的年輕人趕走,年輕人就在一邊打拳。
自己兒子年輕那會也是喜歡練武。
她不是本地人,家離著這裏很遠,在這生活幾十年了,以前的家早都忘了。
真是有些久遠的記憶啊,她記得是被個回回人占了身子,然後懷了孩子,家裏人要她打了她沒同意,她懷著孩子跑了,來到了這個村子裏,借著家裏拿的金銀在這裏過起了日子。自己那會真是魯莽啊,帶著那麽多金銀,懷著孕,一個人跑了那麽遠。
她很漂亮,一開始村裏人很尊敬她,也有很多漢子追她,一個是因為她識字,另一個是因為她漂亮。
但是一切都從她生下那個孩子改變了。
閑言碎語,汙言穢語,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但是她不後悔,看著當時那個蜷縮在他懷裏的小肉團,她心都化了,她發誓,他從來沒有做過比這個更明智的決定。
她最後嫁給了一個獵人,隻是因為那個人肯接受她懷著的孩子,她還記得那個男人:“隻要他跟俺姓,他就是俺兒子。這世道,不講究那些。”
她不喜歡那個獵人,可是她很尊重他,該做的事她也一樣不少的都為他做了。因為那個男人真的全心全意的肯把心窩子掏給她。
可她,還是不喜歡這個男人。也許真到了現在她會喜歡他吧,很可惜那次打獵後他再也沒回來,可是誰能想到,她竟然破天荒的很想那個男人。
“這藥材你仔細看看,要記得,這藥一定要挖著根,有根才有用,千萬要跟須草分開,他倆長得一樣,但是味道不同,多聞聞。記得這味道。”
“你學會了,我要是不在了你能多條活路。”
“俺爹傳給俺的,說是我們楊家就靠這個活命。”
“到時候傳給咱兒子,外人不會,就咱家獨一份。”
“記得,那藥要碾碎了,不能讓外人認出來。以防萬一。”
老嫗的思緒被肖熏打斷,她可不是劉傑,劉傑是不會勉強別人,很會照顧人想法,而她則是很會勉強人,根本不聽老嫗的話,奪過那個石頭,就開始幫忙。
“肖姑娘,你這傷咋樣了。”老嫗問道。
“還差一些。”肖熏回道。
“那就再等等。”老嫗笑著道。
她知道肖熏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她丈夫就是獵人,她對那傷懂得很多,可她不會說破,她很想這對年輕人多留一會。當然,她也知道早晚是要離開的。
“肖姑娘,我教你認認這藥材吧。”老嫗說道,肖熏也認真的聽著。不一會肖熏就知道所有的要領了。
“阿婆,我問你,這女人當真是撒嬌比拳頭硬還有用?”肖熏小聲道。
老嫗笑道:“傻姑娘,你這想了一晚上都沒明白。女人啊不比男人,男人在外邊打生打死,掙得那些東西,你隻要拴住了男人,他的不也都是你的。”
“可我還是喜歡拳頭硬一些。”
“硬一些也無妨,硬氣的姑娘撒起嬌才更能讓漢子心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