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告別和州城
憨牛牽著石頭,這幾天的夥食不錯,讓石頭狠狠的長了長肉,毛皮油光水滑,驢臉變長了,肚子也是變大了。
石頭叫了兩聲,像是在問,為什麽少了個人,憨牛摸摸石頭的長臉。石頭打個噴嚏。
夫子跟馬蘭並排而行,兩人說著話。
“你那徒弟確定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的,那個小子還算靠譜。”夫子說道,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回想起劉傑留在木屋裏的一封信,當時差點沒把他的鼻子氣歪,什麽叫甚好勿念?什麽叫把臂同遊?真真是能氣死人。
劉傑的這種寫法跟說話的方式反而讓夫子放心,要真的寫一篇嚴肅的文章,夫子反而會懷疑劉傑是被人脅迫。
兩個人一邊聊著一邊出了馬府大門,一個漢子撲倒在馬蘭身前,嗚咽不停,正是林均剛,馬蘭歎了口氣,說道:“情況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身旁這位夫子也把事情的原委跟你說了不止一遍,所以還是節哀順變吧。”
漢子趴在地上不說話,馬蘭搖搖頭,跟夫子繞過他,繼續往城門那邊走,原本混亂的和州城在這幾天下來已經好了很多。
街道上多了不少生氣,兩個人沿著街道一路走,著火了但是還保留著外殼的,沒有完全燒塌的屋子正在被拉倒,十幾個人,扯著長繩,喊著整齊的號子,隻聽卡卡幾聲響,拉著繩子的人群一陣趔趄,房屋就晃晃悠悠得到趴倒在地,一個板車過來,裝著碎石瓦礫往外運。
街上行人沒了前幾天的惶恐,已經從惶恐中走了出來,街上還可以看到巡查的士兵和衙役,也有些穿綠袍的小官員領著小吏挨家挨戶的統計著什麽。
馬蘭主動停步,走到一個正在記錄東西的年輕官員麵前,看那袍子就知道是最低層的,跟吏員差不多。
年輕人一看馬蘭,拱手作揖,卻是被馬蘭攔住,年輕人低垂著頭,沒有敢直視馬蘭,馬蘭拍了拍他肩膀。勉勵了句好好幹,就走了,等馬蘭走遠了,那個芝麻小官才抬頭,把被馬蘭攔住的那一揖做完。
“剛才那個小官是我很看好的一個年輕人,性子有些直,不過做事很不錯。這次動亂之前,我是安排他在安撫難民的,我知道底下的那些小官小吏少不得會從賑災的糧食裏克扣一些,我就給他們派個性子直的在那裏,盡量的把那些醃臢之事減少,這個年輕人做的也確實不錯,災糧的分發,城外難民的安撫,衛生疫情的處理,都做得很是讓我滿意,但是這次難民的動亂,他之前沒有一點的察覺,事後的一係列官員的升遷貶謫後,他就從我身邊的一個參政變成了現在一個小官,管著和州城的戶籍的登記,性子磨礪了很多。以前的時候快人快語,說話兩三句經常就把人噎的不行,現在卻是話少了,倒是做事,比以前更加勤快。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馬蘭邊走邊跟夫子說道。夫子聽完,想了想,道:“年輕人犯些錯,無所謂,他們時間還長,犯了錯慢慢改,我們這樣的老人總要給些耐心。”
馬蘭嗯了一聲。
兩個人聊了一路,慢悠悠的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馬蘭把兩個人送出城,回到馬府。夫子憨牛兩個人則是按照既定的安排,走水路,最終在長江坐船,順流而下,進入集慶路,在集慶等劉傑的到來。
劉傑肖熏兩人一路向東,到達建康路。
青山鎮,不算大的小鎮,幾百戶的人家,跟其他的江南小鎮相差無幾,小橋流水,青瓦小屋,浣衣的女子在河邊也會被流氓吹口哨,大搖大擺的差役喝過茶也會不給錢,心裏滴血的老板還陪著笑,招呼說,官爺下次再來,臨河的青樓上,有女子早起梳妝,將洗臉的水倒進河裏,河麵漲膩,隨即消散無蹤。
茶鋪裏,送走了官差的老板回到櫃台後,打著算盤,隻能把那官差喝過的茶水錢記成爛帳,此刻青山鎮的茶鋪裏人還不多,半晌不熱,眾人也都在為自家生活忙碌,尤其是災年不易,這茶水鋪的更是清減。
老板看到角落裏的一個客人招手,走了過去,他自是注意這兩人許久,與大多數來喝茶的不同,一個男的,看身量有十四五歲,皮膚有些黑,但是眉眼周正,尤其是一雙眼睛,有神的很,看女的年紀也不大,帶著個葦笠,垂著麵紗,看不出樣貌,但是從拿茶杯的手上也可以看出,不是那種做過粗活的農婦。
這對組合卻是讓茶老板摸不透是幹嘛的,像富家子但是穿著又不像,又不是那種普通人。
“二位客人有什麽吩咐。”
就見那微黑的年輕人道:“老板,想跟打聽一下,這鎮上有沒有白蓮教的分壇啊,我們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
老板呼吸一滯,道:“客官,我們這是正經喝茶水的地,可不知道客官說的那些妖人。”
“聽到沒,他說白蓮教的都是妖人。”男子扭頭對身邊的女人說道。
女人沒有理劉傑,而是說道:“老板,換一壺新茶。”
“客官是要換什麽茶。”老板拿起茶壺,準備換新的茶。
“來一壺雨前龍井茶。”
“這位客官,小店著實實力有限,店裏沒有備著這等茶葉啊。客觀要不換個茶嚐嚐?”
“不,就要雨前龍井,隻要頭七天采的,多一天或者少一天都不行。”女客人語氣很堅決。
老板變了臉,說道:“這位客官,如果你非要龍井,本店倒也不是沒有,我也是個愛喝茶的,收藏了一些雨前龍井,客人要喝也可以,隻是這價錢可能就貴了些。”
“貴也無妨。”
“需要銀錢三十九兩整。”
“沒有紙鈔,隻有這塊雪花銀,老板看看是不是夠了。”說罷,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扁平的銀塊,老板接過銀塊,在手裏墊了一下,麵露笑容道:“夠了夠了,客官可以去店後稍等,這次我給您親自煮茶。”
女人點了下頭,跟著老板去了店後。
這一男一女自是劉傑和肖熏,兩人跟隨店老板去了店後,後院的屋子裏,肖熏摘下葦笠,茶鋪店的老板直接跪在地上,道:“青山鎮,九壇壇主吳文溪,拜見聖女。”
“起來吧。”肖熏淡淡的道,“總舵有沒有傳來什麽消息。”
“總舵有傳下消息,讓我們極力尋找聖女的下落。”
“嗯。”肖熏應道。坐在椅子上,手指輕敲桌麵,“我沒有來過青山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底下跪著的吳文溪霍然抬頭,然後低頭,道:“小人不敢違背總舵的命令。”
劉傑站在一旁,看著兩個人,心想這白蓮教內部看來是有些問題啊。
“也罷,我不為難你。”肖熏招呼了劉傑,兩個人出了茶鋪,走了不遠,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你們白蓮教是不是在內訌。”劉傑坐在椅子上問道,一邊的肖熏則是踢了鞋子,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