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離開
三具屍體，脫光衣服後被埋進小土包裏。
幾個年輕人脫了衣服，在水裏撈魚，還有兩個水性好的回了村裏一趟，帶回來不少沒有衝走，但是泡的有些脹的米，魚隻抓了幾條，但是好歹給村民填了填肚子，劉傑他們又回到了老位置，看著火，夫子偶爾看看病，煮出來的草藥水治好了幾個腹瀉的，即使劉傑一再要求必須喝煮熟的沸水，依然有不聽話擅自喝了生水的。
好在沒得了大病，隻是簡單地腹瀉，幾碗草藥湯下去，問題也就不大了。
二狗，柱子，鐵子，桃子四個人爆發了爭吵。內容劉傑沒聽到，但是四個人不歡而散。
二狗來到劉傑這邊，他看到劉傑蹲在地上，正在把一條鮮魚用草葉一層層的纏起來，裹上泥巴，對於這外鄉人的一些事情二狗經常看不懂，明明是個讀書人卻可以和一群種地的土哈哈呆在一塊，吃飯，喝水，談笑風生。明明是個大家少爺，卻仍然願意下地，一派新手的模樣，被老人們嘲諷了，也是不以為意，撓撓頭就過去了。明明別人眼裏普通的吃食，到他手裏總能變出花來。二狗頭一次這麽想了解一個人。
劉傑把魚埋進燒火的柴堆下邊，雙手合十，放在嘴邊，也不知道是拜了哪門子神仙，然後就興致勃勃的開始燒火，似乎這道天馬星空的叫花魚就一定能成功，其實成功不了也無所謂，反正這不還有一群饑民？隻要能吃就不算浪費嘛。
劉傑當然注意到了二狗，對於這位的視線視而不見。
“你注意到我們爭吵了是吧？”
稍微留點心的都注意到了好嗎？“我猜內容跟我們幾個有關？”劉傑道。
“沒錯。我主張把幾位留在村裏，必要時甚至把幾位留在土裏，但是他們不同意。他們都信得過三位，認為三位不會吧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彌勒菩薩當天下。”劉傑突然說道。
二狗臉色一變，接著道：“彌勒佛是什麽東西。”
劉傑一笑，說道“是不是心裏在想這廝一定是炸我。又是不肯定，也許這家夥真的知道些什麽，同時心裏也肯定起了殺意，原本想的為了大局著想，現在顧不得還是先殺了再說吧。”
二狗臉色鐵青，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呀，還真是啊。”劉傑笑著說。
“你？”二狗站起來，臉色變換莫定。
“坐下坐下，”劉傑拉拉二狗，接著道：“是不是現在心裏很是懊悔，同時有種智商被碾壓的羞辱感？”
二狗深吸一口氣，道：“你從哪裏看出來我的白蓮教徒的。說出來我放你走。”
“我猜出來的，本來也不怎麽信，沒想到隨口一說，一炸就炸出來了，你讓我從哪裏說嘛。”劉傑擺擺手，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他媽放屁。你以為老子還信你。”
“信不信在你，我也沒辦法。”劉傑攤手。
二狗深吸一口氣，“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
“可別，剛才我是瞎編的，我其實真的看出來了。”看著二狗臉上的神色，劉傑說道。“其實怎麽看出來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麽做，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救了自己一命。”
二狗皺眉，事情有些超乎想象的棘手，這個年齡不大的讀書人給他一種難纏的感覺。
“你沒有妥善處理好那個蒙古人你會死，你如想要動手殺我，你也會死。好在你沒有，我知道你不信，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我那位憨牛兄弟打架，出其不意的情況下，你很可能直接被他一下弄死。”
“憨牛，過來一下。”
憨牛走過來蹲下，二狗挪了挪，離他遠一些，劉傑把一根幹木遞給憨牛，憨牛咧嘴一笑，手腕粗的硬木柴火，手裏一用力直接攥裂，被掰碎，手掌一撮，變成了一堆木屑。
劉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火堆，憨牛把木屑扔進草堆，就走了。二狗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
“其實你大可放心，我對你們白蓮教其實目前為止並無惡感，雖說利用宗教造反蠢了一些，但是好歹是反抗蒙元的殘暴統治，我算是對你們懷有一些同情。再者，我對老黃頭一家其實是很有感情的，不管怎麽樣，還是請你好好對待他們。就這些，你可以當我保守秘密的條件。”
二狗深深看了劉傑一眼，“在下白蓮教，淨花老母座下第二十三輩弟子，排行九十七。這算是我的一點誠意。也是對公子的信任。”說完行了一禮就走了。
此後柱子桃子都有過來，劉傑跟著聊了一會，沒有提二狗，也沒有提近來的事情，多是對住在老黃頭家的一些回憶。說了一會就起身走了。
洪水很快退去，一種巨大的反差感降臨到劉傑頭上。
大雨過後的天空藍的純淨，一絲雲彩都沒有，隻有明晃晃的大太陽，溫度持續升高。
劉傑臨走的時候見到了老黃頭，老人倒是沒有想象中的萎靡。
“小夫子，你們這一走老漢怕是沒機會再見到你們了。”老黃頭拄著拐棍，送劉傑一行人上路。
“小夫子不用這麽看我，被自己家小兔崽子造反，其實吧也不算大事，他們自以為做的對，做的可以比我們這群老家夥做的好，我才不會在意他們是不是造反，既然大家肯認可他們，自然是我們這個老家夥做的不好，服不了眾，除了灰溜溜的丟些麵子其他的還真是沒啥。”
“而且老夫活了七八十歲，這臉皮倒也厚。”
劉傑停下行了一禮，老黃頭也停住了腳步，“去吧後生，多走走看看，不管是不是有錢的沒錢的，我們這群老人死了，家業都是早晚交到你們手上的。”
告別了夏陽村，劉傑一行人重新踏上去往和州城的道路。大水泡過的地麵軟爛，高溫，烈日下，上邊結了一層硬殼。
人煙稀少，望著四野，天與地在遠方交匯，整個人的思緒都飛到了天邊。
行了一路，能看到成群結隊的難民開始遊逛在淮河平原上，跟劉傑他們往不同的方向去，前往縣城裏或者大點的地方，看能不能討些吃的活命。
洪水過後，遺留下的一些小湖小泊，劉傑經常能看到一群人挖開一角，放水撈魚。這次洪災雖說毀滅了村民的棲居地，但是還算仁慈的留下了一些大自然的饋贈，淤泥會讓土地變得肥沃，明年天氣允許就會是個大豐年，洪水帶來的魚蝦，也給難民們帶來了一線生機，搜山，捕魚，讓難民勉強果腹，向著自己的目的地前進。
劉傑他們在路過一些大的鎮時，可以看到一些粥棚，劉傑也上去要過一碗，白粥，配一小塊餅子，粥立筷不倒，餅子有些硌牙但是確有一股新鮮麥香，不是陳年雜糧做出來的。
粥棚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陳字，劉傑心想哪位陳姓大戶做的善舉吧。
劉傑他們看到一個廢棄的小村落，三個人決定在此過夜。隨意挑了一家院子還算完好的，憨牛找來些柴，點了一堆火，劉傑借著火光，用一根炭筆，在本子上寫著日記，這是他在前世就養成的習慣。倚天屠龍記也沒有落下。開始加入自己的所見所聞，讓整本書的情節開始往更深的方向發展，不再是隻局限江湖層麵的濃墨重彩。
幾句說話聲。一陣腳步，停在院門口。“打擾各位休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借住一下。”
“讓他們進來吧。”劉傑說道，憨牛點頭，把頂在院門上的木頭撤去，打開門，借著火光，劉傑看到幾個中年人，後邊是幾個孩子和婦女。還有一個老人。
進來幾個中年人，後邊是幾個老人孩子。
憨牛讓開路，幾個人走進院門。
領頭的漢子進來一楞，院中的景象自是與他想象中不同，院中生了堆火，一個年輕人穿著短衫，隔著火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然後低下頭不知道寫什麽，一位年紀大些的男子倚著個箱子，在借著火光看書。
與他見過的逃難的人的營地差別很大，往往是一堆火邊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堆人，會有此起彼伏的哼哼聲，不遠處就是大小解的地方，各種味道飄散在空中。
“憨牛，把書箱挪挪，給他們塊地。”領頭漢子看到那個年輕人頭也不抬的說，被叫憨牛的人應了一聲，關好門，挪開書箱，就坐回了自己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