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義無反顧
陸亦桃閉著眼緩了數秒,再睜開眼時很無奈說道:“賽兒,不是每個人的父母都和你爸媽一樣深明大義的,而且你-媽不也盼著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嗎?
“那不一樣,我媽知道別人家的女兒來了我家肯定不會受欺負,所以我嫂子是什麽身份,那都無所謂,但是我要嫁出去,離開了爸媽,我媽肯定想得多啊!
“是是是,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是個男的,我就嫁給你!
陸亦桃敷衍著,她看薑賽兒走神了,直接一抬屁-股把她手裏的白色塑料袋搶了,然後趕緊就從裏麵拿藥,而就在這時,肖柏煜已經站在了門口。
不知道他聽見兩人的談話了沒有,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在陸亦桃的手上,薑賽兒也沒去攔著陸亦桃,甚至還說了一句:“沒水你怎麽吃?
然後她就看到陸亦桃拿出藥,就要往嘴裏放……
她心一慌,準備去阻止,就看到一個人影迅速閃到了她身邊,等她看清楚後,肖柏煜已經衝了過來,手扼住了陸亦桃的嘴,另一隻手就去她嘴裏扒她還沒咽下去的藥。
那藥應該挺苦,陸亦桃這種吃不了苦東西的人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咽,藥就被肖柏煜拿走了,之後就是他歇斯底裏的嘶吼:“陸亦桃你是不是要傷死我才肯罷休!
司楉在外麵應付完那些人後進來病房打上保險時,那輕輕的咯嗒聲,帶動著陸亦桃被肖柏煜吼出的眼淚。
痛苦,像一根纜繩,彎來繞去擰住了因愛而膨脹的人們的心。
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裏傾瀉出來,陸亦桃緊咬著泛白的唇,她也不願意啊。
一點也不願意。
可是……
“我不能生,我不想給你生。她哭腔裏硬是擠出了絕情。
薑賽兒和司楉兩個旁觀者,就眼睜睜的看著肖柏煜那特別生氣,之前還飽含期待的眼睛,就如燭火一般,突然就被陸亦桃的言語毫不留情的摁滅了。
雖然薑賽兒什麽都不懂,可看起來,好像是肖柏煜希望要這個孩子,而桃桃不願意?
看司楉走了過來,她又擺出了大小姐的姿態,衝司楉勾了勾食指,示意他垂下頭後,她輕聲道:“你比我厲害,你把肖柏煜給拽一邊去,我們質問質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司楉應了一聲。
之後他抬起手就要伸向肖柏煜,可最終卻提溜起了薑賽兒的後衣領,把她按在了旁邊的病床-上,他也一同坐下摟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動了之後,他才又說:“先乖一點。
肖柏煜以為,陸亦桃有了孩子,會或多會少猶豫的。
可他卻沒想到,他覺得還很善良的女孩子,對待他,包括她肚子裏以後會長成一個叫她媽媽叫他爸爸的孩子的生命,卻那麽絕情和冷漠。
陸亦桃剛才的話裏沒有賭氣,而是一種堅決,可能她自己也知道打胎傷身,可她還是決定要那麽做。
他吼不出來,此刻他突然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強硬不行,軟弱……恐怕也會讓陸亦桃更加堅定吧。
女人的心,不,應該說桃桃的心,是什麽樣子呢?
就像是隱藏在迷霧中的一間溫暖小屋,她把他趕出去後,他再想回去,連路都找不到,她的心再也不會懷揣著對他的喜歡,怦然而動了。
這是絕望。
來自地獄深淵,突然以閃電的速度躥進他心中的絕望,措不及防,捉摸不住。
可即便他心痛帶動了全身,思維呆滯不懂思考了,卻依舊問了一句:“為什麽?
“我就是不能……你放過我吧,你不是都有宋薇了嗎,真的你放過我吧……她的話裏,竟然帶著渴求。
竟然那麽理智還帶商量的與他說,這就像貓玩夠了耗子,在最後將耗子吞入腹中時,踩著它的尾巴,卻說要放它一條生路的模樣。
是失去耐心的前兆。
“桃桃……
一聲呼喚說出,他竟然被自己的聲音淬起了痛苦的顫栗,渾身突然就好冰涼。
可是他又不是一位會隨隨便便放棄希望的人,他是一個,在狂風暴雨裏都渴望能看到火的人。
有人說,雨中怎能有火呢?
怎能就沒火呢,若是有閃電與什麽產生巨大的摩擦,也會有火花的啊。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棵等待被陸亦桃心裏那道雷再劈一次的樹。
他扔掉了手裏的東西,兩隻手特別無助的捧著她的臉,又換了稱呼:“老婆,老婆我錯了!
話聲一落,他的淚水,突然就肆意漫流。
若他是個祈禱者,“老婆這個稱呼,就如同他的靈魂,用自己的靈魂獻給心中的女神,乞求心靈的滿足。
“我以前不該和你生氣,不該欺負你,我該好好哄著你,不提你的過去,是我不好……
語氣卑微到塵埃裏,甚至他還抓起她沒輸液的手,朝著自己的臉就扇了一巴掌,“你打我,你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我隻求你,你把我們的孩子留下吧……
她的手沾染了他眼淚,見識到了他眼淚由熱到涼的過程,不知他的心,現在是什麽溫度呢?
肖柏煜,放下了所有自尊。
在自己的摯愛,和一條生命麵前。
話音落下,看著陸亦桃毫無表情的變化,他有多想挖出自己的心,讓她看看那顆心是如何的支離破碎,是如何的滴著淋淋的血,還要一遍一遍的在他的骨子裏書寫下她陸亦桃。
在急切和挽留中,她遲鈍一秒,都對他的心能造傷害。
他緊咬下唇,淚流如雨,卻硬是忍住了聲音。
“我求你了桃桃……我已經沒有辦法來挽留你了,你要我怎麽辦才好……我該做的都做了,可是你的心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啊,你告訴我,為什麽啊……
他喉結滾動著,斷斷續續哽咽著。
他不顧還有人在看著,在知道她懷-孕的那一刻,他就決定,哪怕自己這輩子都要背上一道永不會抹去的傷痛,都要打碎牙齒自己咽,留住她和孩子。
那一年,他吊兒郎當,混跡在他俯視的世界,目中無人。
卻不想,突然他就想主動闖進那個平凡卻特別明媚的女孩的世界。
有一天,秋意正濃,樹葉鋪了一地金黃,他去找她的時候,看到她扶起了一個摔倒的小孩兒,那一刻,他早就為她砰砰亂跳的心又跳的那麽厲害。
就是那一瞬間,他的腦袋裏突然幻影了一個捉摸不住的很小很小的身影。
——她,總有一天,也會為他大著肚子,為他生下寶貝,然後走在這樣愜意的世界裏,牽起他的手越走越遠。
那時候,他雙手插兜,懷揣著這樣的念想,走向了她。
“老婆!為了抑製內心的興奮,他卻還是興奮的衝她大喊了一聲,就看到了她羞紅了臉。
如果那時候的他,能知道未來的自己那麽的無措,那麽的傷,當初還會愛上她嗎?
你懂麽,多羨慕細水長流,便是在轟轟烈烈的傷害中,難以脫身。
他此刻,已經拋棄了所有男人的尊嚴,用脆弱,用眼淚,用那麽卑微的語言,去挽留,去乞求。
“肖柏煜,我不能。
可等來的,還是她的義無反顧。
心血肉模糊了,他的手捏住了她的胳膊,捏的她生疼。
“求你了桃桃,你要我怎樣,跪下行嗎?磕頭行嗎?和我在一起吧!在這個時候,這個孩子來了,或許他就是讓我們和好的啊!
“不行!
肖柏煜低下了頭,肩膀顫抖,哽咽的聲音一直不斷。
可最後他卻沒有放開她,反而還是把她抱在了懷裏,頭枕著她的肩膀,無聲的哭泣著。
男人有淚不輕彈的。
可在他最愛的人非要殺掉他的孩子時,他該如何?
薑賽兒的認知在不斷的被顛覆,尤其是看到那個她見到第一眼還覺得很臉重的男人,現在抱著桃桃哭的那麽可憐,她都莫名的心疼了。
剛想說句話,卻被司楉半路捂住了嘴,她也就繼續靜靜看著。
他還是覺得,沒了陸亦桃,他會活不下去。
那種感覺,難以言說,他的心,他自己都難以理解。
被她的言語傷害,再被她的身體治愈,被她的身體傷害,再被她的笑容治愈。
被她的笑容中傷,再對她的眼淚妥協。
早知道,他愛上一個人會把自己和她都逼到絕路,他就不愛了。
時間滴答過去很久,他的情緒似乎平複了,但他卻沒離開陸亦桃,就伏在她耳朵邊說:“陸亦桃,你還記得你欠我什麽嗎?
“記得。她依舊漠然。
“那好,你曾為了袁睿,能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還高利貸,你當初還告訴我,你是心甘情願,既然你這麽賤……你肚子裏的孩子,你開個價,我買了,我就當是借了你的卵-子,借了你的肚皮。
說完,他放開了她,通紅的眼睛斂起,看起來格外的陰沉而可怕。
然後他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褲袋裏,從裏麵掏出了錢包,又從上麵拿出了一張黑卡,甩在了陸亦桃的胸前。
“這張卡,無限透支,裏麵現在有十個億,夠不夠?
看著他,再看看那無疑是羞辱的黑卡,她突然就笑了,之前那簡直快把自己逼到吐血的忍耐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她噙著淚的眸漾起了笑,語氣突然就又賤了很多:“夠,太夠了!不用十個,一個就行,我生!
這就生了。
薑賽兒氣的快要跳起來了!
可沒人知道她這樣的反應,是那麽快準狠的在他心上掏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那麽涼。
他閉了閉眼,喉結滾動,無言。
司楉看了個清清楚楚,肖柏煜沒辦法的辦法,恰巧是給了她一個合理生下孩子的理由,不要與他有牽連,但還能有牽連的理由。
果然之後陸亦桃的又一句話就驗證了他的想法。
她又說:“但是這件事對我以後的影響很大,我也不願意別人知道這是我給你生的孩子,尤其是你不能告訴你家人,萬一他們以為是我想攀你們高枝兒,想用孩子獅子大開口呢,明明我是不願意的!
“除了司楉和賽兒,你不能再告訴任何一個人,不然我就帶著你的孩子,一起去死!
肖柏煜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通紅的眼睛眨了很久,終於眨掉眼淚後,他說:“行,今天我就送你出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我也不會見你,等你生下孩子,拿著一個億滾。
“得嘞,您真是世界上最大方的老板,別人代孕,頂多才賺十來萬,我真謝謝您!
薑賽兒終於是聽不下去了,她嚷嚷了出來:“陸亦桃你有那麽缺錢嗎!
“有啊,我得還了我爹還有我奶對我的養育錢,然後再給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買套房,我這才能順利離開那個家,真正的自由自在呢!生個孩子,我少奮鬥一百年呢,多麽劃算的工作,十個月以後,我就可以升級成富婆!
“陸亦桃你腦子有毛病!
“你他-媽-的才有毛病,你知道你毛病在哪兒嗎,你不是個男人不能艸我,不然現在老娘就是給你生孩子了!
肖柏煜再呆下去,隻怕想去死。
他又抹了一把自己控製不住的眼淚,就要往外走,司楉跟了上去。
就在倆人剛出去的那一刻,陸亦桃的表情瞬間晦暗無比,身體僵著如同石化,而她卻是在細細感受身體內每一根神經的絞痛,每一個細胞的割裂。
痛到完全不知該如何。
眼淚傾瀉,她的手抬起抵著胸腔的胃部,聲音嘶啞到幾近失聲:“賽兒……好疼……
好疼。
門外。
司楉拉住了肖柏煜。
“雖然你女人剛才的話說的夠難聽,可你沒覺得她要你錢才生孩子,是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你覺得她生下你的孩子,把孩子留給你養,是你損失大,還是她損失大?她現在沒有做母親的感覺,如果十月懷胎,艱難生下後呢?
肖柏煜垂著頭,碎發遮擋了他的眼,他無動於衷,也沒想回答。
司楉也沒指著他現在的心情和他能平靜說話,於是又說:
“早上我和她聊了聊,她話裏話外都是不敢高攀你肖家,但我看你並沒這方麵的偏見,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對她無形施加了什麽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