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理服人
“我生於俗世，根便在俗世，非是眷戀紅塵，而是紅塵中的親人在眷戀我。敢問師父，根若斬斷，我這片小葉子還活得下去嗎？”古蘇一串話連珠似的冒出來，對麵的老道卻是若有所思。
“唉，你這性子……罷！根若不存，葉將附焉？卻是亙古不變的天地至理。若是有一日你為情所困，為師想辦法。方才種種，是為師失言了。”伏藏道人卻認慫了。
這若是讓熟悉老道一幹老哥們見到了，必然是揪下一片胡須！
向來“以理服人”的伏藏老道，竟然也有講道理講不過的一天！
“得嘞～徒兒謝師父大義！”古蘇耍寶似的高喊起來。
“唉。”心裏歎了一聲，摸摸胡須，搖搖頭，伏藏道人心想，將來有你受的。
“那師父歇著吧，徒兒今日還未曾修行，師父用完糕點亦可在城裏流連一番。”古蘇說道。拿了塊糕點便進屋去了。
伏藏道人這邊卻一直在想根與葉子的道理，下意識“嗯”了一聲，心裏五味雜陳：根若不存，葉將附焉……可我的根，還在嗎？
“咦？”老道一轉頭，看向古蘇的屋子，明顯感覺到，這一小片天地的玄精均被吸引了過去。
在凡人眼裏，這小院根本毫無動靜，隻是偶爾起點微風。
在老道眼裏，玄靈之精清晰異常。而且，即使再高古蘇三大境界的修士，這修行的動靜，也遠不及此吧。
且這是在俗世中，玄精甚薄，依然有如此景象，待老道我細細探察一番。
心裏想著，老道手捧著茶杯，眯起雙眼，神念就這麽鋪向了古蘇的屋子。
“奇怪，奇怪，真是咄咄怪事。為何會有陣法精煉玄氣的感覺？”老道有所發現，心裏疑惑不已。
在老道的神念探察中，隻感覺古蘇屋中充盈著玄精，並且有一個可謂龐大至極的存在，於老道的腦海中，這個存在仿佛皓月之於螢火般光亮。
“應該就是它了。”老道思忖著，若古蘇身上真有這麽一個，連老道也探察不出具體的“寶貝”，古蘇的種種神異也說得通了。
不過，修行界，誰沒有兩分神妙際遇，隻要是好事，老道我不管、不問，還稱了古蘇的心意。
想罷，老道一抬手，挽了下袖子，就這麽端坐著消失不見了！
必定又是道法，不知是真的流連蘇州城，還是再次“騙吃騙喝”去了……
一夜無事，第二日一早，伏藏道人帶著古蘇已經站在古家大門外，與古老爺古夫人做最後的告別。
一想到古蘇這一去，至少也得好幾年，即便一去不返也是有可能，古夫人又是撕心裂肺，哪裏還管得上老道長的情緒，一番叮囑之下，竟是花去三刻鍾。
“蘇兒，記住為娘的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古夫人麵帶淚痕，細細囑咐，又從身後丫環手裏拿過一樣物事，“這是娘親手織的荷包，記得時刻放點吃食在裏麵，不能餓著。還有這個……”
老道站在一邊閉目養神，一麵聽一麵腹誹道：說得好像老道我照顧不好一個小子一般。
“娘，您放心，蘇兒一定照顧好自己。爹，時候不早了，孩兒這就隨師父去了。”古夫人說完，仍然不舍，古蘇隻好安慰一聲，準備出發了。
另一邊，古老爺臉上卻並未有何悲痛傷心，向著伏藏老人一抱拳：“伏道長，蘇兒就拜托您老了。”
“古老爺、夫人請安心，有老道一日在，必然保他安然無恙。”伏藏道人一頷首，鄭重說道。至於“伏道長”這等別扭的稱呼也就不在意了。
看了看古蘇，伏藏道人發現他今日情緒倒是穩定得很。
“好徒兒，既然隨我，為師除了保你父母身體無虞，自然還要讓他們，在這俗世過得更好。臨行前，為師便送你古家另一樁大禮。”
伏藏道人為讓徒弟安心，真可謂大費苦心。
隻見伏藏道人麵向門前街道，早就站得水泄不通的圍觀眾人，大聲道：“古家已與老道結下仙凡善緣，古公子於昨日正式拜老夫為師。眾位，古家，煩請善待，莫要欺辱。”其聲震天，幾乎響徹蘇州城，但進出的這些人卻沒任何不適。
“正是”“不敢”“道長多慮了”“古老爺好福氣呀”……一眾聲音紛紛響了起來。
伏藏道人滿意地回轉身來，向著古蘇說道：“還沒完呢，徒兒且看好。”
說完，伏藏道人單手背起，右手朝天一招，長嘯一聲：“聚！”
但場間眾人卻一點動靜沒看到。古蘇卻發現師父臉上神秘地笑了笑。
又聽道人一聲大喝：“來！”
眾人隻見天上飛下來一塊白色的東西，晃晃悠悠，渾不著力，但速度卻是極快。
那白色的東西飛下來，落在伏藏道人身邊，竟是一團濃得呈白色的雲團！
古蘇心中驚異複驚喜，驚異的是，總算看到這前世神話描述的法術了，雖然之前也見了飄浮術，不過真要較真的話，前世的魔術也能飄浮；
驚喜的就是，這樣的法術，將來我也能施展！
不過古蘇仍然是翻了個白眼——雲我可是近距離看過的，那是霧氣聚集的，您這聚成一團棉花樣的，算怎麽回事？
不過好在這些人也沒見過，平日裏看到的雲也是這般模樣，自然大呼神奇。
伏藏道人一步踏上雲團，招呼古蘇：“徒兒，來～”
古蘇背著個娘親準備的小包袱，踏上雲團，就在這雲團上麵向爹娘，跪了下來，一拜到底。
伏藏道人控製著雲團慢慢升空，所有人的視線也越來越高，這個過程中古蘇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一動沒動。
直到地麵眾人，難以再找到變成小點的雲團，直到伏藏道人視線也被遮蔽，古蘇這才站了起來。
對於父母，不舍。其實對這個師父，古蘇如今也相當滿意。不談伏藏道人的那番話，就說先前這一手人前施法，卻蘊含著伏藏道人抬高古家的心思，料想世俗中人無不敬懼。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古蘇的腦海裏適時蹦出來這首詩，輕輕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