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責嗎?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的女兒卻是做了最正確的選擇。那什麽都不說嗎?可是,不甘心啊,他視如珍寶的獨女,居然在異國他鄉被利用了,還惹來了殺身之禍。森有光現在心頭是百感交集,一時間,真的不知道是該用怎麽樣的情緒來麵對麵前的這個男人了。
好半天,傅時良才聽見空氣裏飄來一聲沉沉的歎息聲,帶著萬分的無奈,和像是對命運的妥協那樣。
“既然如此,我還能說什麽?”
對呀,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還能說什麽?
“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傅時良冷靜地說,他自以為是覺得就算是事情發生後,但是仍舊能夠保護森聲的安全。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森聲就已經受了傷。
這個時候的森有光反倒是想開了,聽見傅時良的話,臉上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閨女有了長進,知道了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不該做了,作為父親,我應該是為她感到自豪才是。我這人一輩子,想來想去,將她送出國,無非就是希望她能夠過上一個安穩的生活。沒有戰亂,能夠一個人在國外也能夠生活的好好地。可是,我忘記了一點,亡國奴,在哪裏,都是沒有安穩的生活的。現在森聲自己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就算是我怎麽反對,她都已經走了上去。我現在,還又能說什麽呢?”
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人上了年紀,這腿腳不靈便了,站久了,也是會發疼的。
傅時良有些沉默,其實,森有光的為人他還是很相信,也相信,這位年過半百的男人假以時日定會理解自己當初的做法。隻是,理解是理解,但是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況且,他利用的不是別人,而是森有光的至親,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方才聽見森有光的那番話,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其實是做的很過分。
理解他,沒有責怪他,可是,想來這老人心中卻是很悲苦的。
“對不起。”他再一次鄭重地道歉,事已至此,他再說什麽都隻會顯得太虛偽。
森有光擺了擺手,“森聲都同意的事情,你有什麽對不起的?那孩子隻是看著心大,實際上,她比誰都重感情。你們的事情,就算是有這件事,我的意思還是沒有變,還請督軍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吧。”
一碼事歸一碼事,森有光的語氣也很堅定。
傅時良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同意森有光的話他是做不到的,但是,說不同意的話,現在這個時節看來,有點太不知趣了。
他向來做事權衡頗多,現在也不例外。
“森老板今後打算怎麽辦?”日本人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的,能夠掌控了森家的軍工廠,對於傅時良,簡直就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隻要森家有我做主的一天,日本人開出的條件我都不可能同意。就算我不像是督軍這樣的熱血男兒,但起碼,我還是個中國人!”他開口,有些氣勢恢宏的架勢。
談話到此結束,傅時良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起身欲離開。
這個時候,森有光突然開口了,“如果,督軍,我森家用著家業來換取我小女的平安,你,意下如何?”這話,其實他也是掂量了很久,現在說出口,其實,森有光自己心裏還是有些惴惴的。
傅時良的腳步一頓,他自然是明白森有光的意思,無非是想要用軍工廠換取森聲的自由。可是,森有光似乎忘記了一點,森聲的意願,可不是他強迫的。
這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漠然轉頭,臉上的神情很是嚴肅,又帶著那麽一點點的不認同。“森聲她不是物件。”
一句話,擊敗了森有光。
也許,這個時候表明心態並不是一個好時機,但是,這個男人還是忍不住了。“就算是沒有你森家的背景,我也會護她一世周全。想要娶她,原本就無關身世。”見森有光的目光都還有些愣怔,傅時良再一次開口解釋說:“大約是傅某的形式做派還讓森老板有些顧忌,這倒是傅某的錯了,不過,以後,我相信森老板會覺得我會是森聲最好的人選的。”
說完,他便不再多言,拉開門,轉身便離開了。
這一晚,在回去的路上,森有光意外地沉默了。森聲坐在一旁不明所以,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快要開學離開他,所以森父這才變現的這麽“悶悶不樂”。
“爹,在想什麽呢?”森聲想到很快就要離開北平,心裏也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森有光伸出手臂,把自己的小女兒抱在了懷中,就像是小時候那樣,哄她睡覺一樣拍了拍她的後背。“森聲啊,真的那麽喜歡他嗎?”
他,自然是傅時良了。
——
與此同時,在日本商會的會所裏——
“今天,你怎麽沒有跟著傅時良一同出席宴會?那麽重要的事情!你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在他那房裏呆的安生!我看,合香,你現在是對做他的姨太太上癮了吧!”說完,隨著最後的話音落下的同時,一盞茶杯就被扔在了夏初的腳邊,然後被摔得七零八碎,而那飛濺起來的陶瓷碎屑,有些都已經紮進了她的臉上,劃出了一道道細小的血口。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言不發。
坐在上麵的鈴木靜子一臉勃發的怒氣,今天在看見出現在傅時良身邊的人竟然不是合香的那一瞬間,天知道她心裏的想要殺人的衝動是多麽強烈。苦心經營這麽多年,毫不容易在傅時良的身邊打開一個缺口,可是,眼下這個跪著的女子竟然一點自覺都沒有,把她派到傅時良身邊,現在來看,倒是成了一個擺設!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你是啞巴了嗎!”見夏初不說話,鈴木靜子心裏的怒火就更高了。這個女子,總是讓她在不經意間就想要家中那個最不識趣也最沒有長進的妹妹。夏初現在,可是越來越像她妹妹了,不僅長得像,就連是這脾性,都遺傳了一二!就算是從小帶在自己身邊教導,可是身上哪裏有自己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