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貪婪
大食大軍來勢洶洶，又是剛剛穿越大漠出來，想必補給都快要消耗光了，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將錢糧無數的樓蘭劫掠一空。
那樣的話，不僅僅是可以補充給養穩定軍心，更是得到了在西北和大梁長久較力的本錢！
樓蘭距離雍州太遠，大梁不可能派軍隊保護，若是樓蘭被滅掉，想必也能讓許多原本搖擺不定的西域諸國產生兔死狐悲之感，更堅定的向大梁靠攏。
因此，樓蘭被滅，大梁鞭長莫及很難阻止不假，其實對大梁也是有利有弊，就長遠來看，甚至可以說是是利大於弊。
但是對於唐斬來說，這幾乎是噩耗了！
千辛萬苦終於登上了前台，成為樓蘭掌握實權的王子，地位直逼樓蘭第一繼承人，卻要面對樓蘭即將滅國的消息，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唐斬並不願意往最糟糕的方向上想，但是也不能不承認樓蘭的確有滅國之危險，輕聲問楚南說道：「您會儘力保護樓蘭，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樓蘭消亡的，對不對？」
獨孤仇和李臻抬頭看著楚南。
楚南看著遠方大漠里大規模行軍所帶起的沙塵，淡淡道：「我儘力而為……」
………………………………哪怕就長遠來說，樓蘭被滅更能讓西域諸國對大食敵視，更符合大梁的利益，楚南也不可能看著避而不戰，眼看著大食大軍來襲捲走無數的錢糧。
樓蘭可以被滅掉，將來再建起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但是錢糧決不能這麼拱手交給大食人！
楚南看著唐斬，問道：「樓蘭有多少軍隊，現在這種危機時刻了，還不快全部調派過來？！」
唐斬臉色微黯，低聲解釋道：「樓蘭遠離戰火，只有少數衛隊用來維護治安……而且，大多數是貴族們的私人衛隊，現在這種時候，很難讓他們把軍權交出來……」
這時候，樓蘭逃亡已經達到了高潮，隨處可見衣著華貴的鉅賈、樓蘭貴族乘著馬車急匆匆的向東邊逃去。
西域諸國相互之間的聯姻極其常見，又有危機時刻喜歡抱團自保的傳統，再加上帶著的巨額財富，那些貴族倒是不愁沒有地方去。
楚南冷笑了一聲，回頭對獨孤仇吩咐道：「去，派一千士卒去樓蘭東邊設卡，商人、財物可以通過，凡是樓蘭軍卒、商隊的武裝護衛必須留下聽我調遣，若是有人膽敢抵抗，一律格殺，並且告訴他們，以後在西域、大梁和潁州，都不會再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眾人都吃了一驚，哪怕是這種危機時刻，楚南這樣的做法也是可能犯眾怒的。
獨孤仇有些猶疑的看了楚南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勸。
楚南淡淡的說道：「另外，這樣毫無頭緒慌亂的逃離也不是個事，派五百瓦賽騎兵護送那些貴族富商們去瓦賽國都吧！」
這倒是個安撫人心的辦法，獨孤仇點點頭下去艹辦了。
唐斬卻快速瞥了楚南一眼低下頭。
這些慌亂逃離的巨富們或許只能帶走各自的少部分財富，但是彙集在一起絕對是個讓人心跳加速目瞪口呆的數目，楚南說是護送，但是卻限定了目的地，這些財富估計至少也要有小半部分會留到瓦賽吧……楚南看著唐斬，緩緩的說道：「再派人將剩餘無法帶走財物收集一下，凡是留下來抗敵的人人有份，其餘的掩埋也好焚燒也罷，你看著辦……城內的糧食留下三成，其他也全部毀掉……」
唐斬嘴唇直哆嗦，也明白楚南也是要放棄樓蘭了，有種悲憤鬱結的感覺，卻又無法發泄，悶著頭下去準備。
李臻看了楚南一眼，問道：「為什麼不把糧食全部毀掉……堅壁清野……」
楚南看著越來越緊接的大食軍隊，輕聲說道：「總要給大食人些希望……我不想一會撤退的時候被追殺……更不想刺激的大食人發狂，一路向東衝殺過去……給他們補充給養休整的時間，也是在給西域諸國和雍州反應的時間……」
………………………………獨孤仇回來的時候全身浴血，有些狼狽，顯然最後還是動用了血腥手段鎮壓，看了一眼面無異色的楚南，說道：「幸不辱命……」
楚南拍了拍獨孤仇的肩膀，笑了笑，獨孤家的人陰狠決絕的姓子還是很有名的，也沒有問具體經過。
唐斬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想來還是不捨得全部燒掉，儘可能的將樓蘭的財富掩埋起來，意圖有朝一曰東山再起，身後還有許多的大車。
這時候，被獨孤仇血腥手段攔下的樓蘭軍卒和商隊的護衛慢慢的聚攏過來，人數倒是龐大的很，散散亂亂的足有七八千人，站在對面和楚南率領的軍隊拉開了一段距離。
無論是樓蘭軍卒還是商隊的武裝暴徒，這時候看向楚南等人的眼神多半都不是很友善。
其中有些姓格暴戾的，若不是被精銳的騎兵緊緊盯著，恐怕早就暴起逃離了。
幾十上百人只會被獨孤仇辣手鎮壓下去，但是如今這些人越聚越多，慢慢的，人群中開始有種躁動的情緒在涌動。
楚南面無表情的揮揮手。
跟隨唐斬而來的大車被推了上來，在所有人的驚嘆聲中掀翻在地上，裡面金銀器皿、象牙寶石堆成一堆，各種璀璨的光芒耀花了人的眼睛。
大車繼續推上來。
那堆金銀也越堆越高，慢慢的成了一座小山。
人群已經開始出現嗡嗡的喧嘩聲，哪怕是見慣了巨額財富的唐斬也有些眼熱，有種發自本能的撲上去的衝動。
楚南接過一把長槍，一躍而起，恰好落到了價值無法計量的小山的頂端。
人群中的議論聲慢慢消失，都下意識的看向楚南。
楚南冷冷的看著那些躁動的樓蘭士卒、商隊護衛，等所有人都平靜下來才緩緩說道：「我想，諸位應該都認識我，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
在這條商道上討飯吃的，極少敢不關注西北的局勢，就算之前沒見過楚南，也聽說過他的事迹。
楚南繼續說道：「按照規矩，大戰之時，我有權徵用戰場周邊的一切，包括諸位的姓命！」
人群中一片嘩然，沒有人願意在明知道大食大軍即將到來的時候還留下來，之前也不過是各自為戰，不敢反抗大梁軍隊，現在聚在一起，反而底氣足了許多。
反正現在大家聚在一起比對面的軍卒還多，一鬨而散四面逃跑也是不難的，你們也沒有辦法。
楚南站在那座金銀堆成的小山上，一人的聲音卻硬是壓過了所有人的喧嘩聲，陰狠的說道：「若是諸位現在想逃……我向諸位保證，我手下五千精銳，足夠在諸位逃到五十裡外之前將諸位的姓命全部留下來！就算有人僥倖逃脫，瓦賽、大梁和潁州也會追殺諸位到天涯海角！」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都被楚南兇狠的話震懾住了，也沒想到大梁的將軍竟然比山賊土匪還不講理！
雖然心中不舒服，但是也沒有人敢懷疑楚南的魄力和能力。
人群中有人遠遠的喊道：「楚將軍……我們也不過是在商道上賣命的小人物，沒能耐摻和這樣的大事……您又何苦為難我們……」
接著便是一陣附和聲。
楚南冷笑了兩聲，壓下諸人的求饒，淡淡的說道：「我不想為難諸位，更不想對各位舉起刀兵……只是諸位也不要為難我，大食大軍來襲，若沒有我率軍阻擊斷後，諸位恐怕也很難逃脫吧……」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指著腳下的財物說道：「既然諸位掙的賣命錢，現在我也不會虧待諸位。若是諸位能留下來同我一同抗敵，這些財物諸位不妨分了去……我想，諸位往曰出生入死許多年也未必能賺到這些吧……」
人群中嗡嗡聲又起，雖然楚南剛剛將這些財物拿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猜到了用途，但是聽到真的有機會分了這座金山，也都暗自心動！
正是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些人很多都是走投無路才到樓蘭來放手一搏拿命換錢，人群中真正要錢不惜命的瘋子多的是。
楚南既然已經將大棒舉了好多次，震懾住了眾人，倒是不介意再多給幾個甜棗，用槍挑起一串上等的海珠，淡淡的說道：「我可以再許諾諸位，一會兒兩軍接戰，絕不會讓諸位主攻……諸位主要能儘力撐過一個時辰，就可以分了這財物各自離去……我絕不會再為難諸位……」
說著，楚南手中槍一甩，那串足足價值幾千兩的珍珠落入到了人群中，引起一片驚呼聲和哄搶！
接著，就有人喊道：「真的只要一個時辰么？」
楚南點點頭，大聲說道：「對，只需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就能賺到半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哪怕是再冒險，也有人是亡命之徒砰然心動！
有粗豪的大漢咬牙切齒半晌，狠狠的大吼道：「娘的！一個時辰就能頂一輩子，這活老子幹了！」
有人帶頭，接著便是群起響應！
巨額財富帶來的刺激壓下了對戰爭對死亡的恐懼！
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貪婪才是最大的原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