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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主場

  於良回過頭,對著那個東西道:“你要我辦的我已經做到了,現在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吧?”


  他的身體本來已經放鬆下來,有種冒險之後如釋重負的感覺在裏麵,然而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又開始微微緊張起來,像是害怕對方不守信用似的。


  “當然,既然你都把他們兩個困進去了,我也會幫你擺脫自己的影子。”


  對麵的那個家夥陰惻惻地說,聽聲音是個女聲,但並不甜美,反而有種陰森的氛圍,就像一個女鬼。


  這個女人渾身都是黑的,像是一個立體的影子,她的麵容隱藏在一片濃重的陰影裏,隻有一對血紅的眼眸顯露出來,顯得格外瘮人。


  如果仇離在這裏,一定能夠認出來她是誰——夢魘幻魔,“母親”。


  正是那個跟他同歸於盡的怪物,盡管到這裏她的模樣已經大變,但有些東西,是很難掩蓋得了的。


  就像以前有句話叫做“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用來說明對一個人的熟悉程度(或者說怨恨程度),盡管變成灰都能認出來確實有些誇張,但就是這麽個意思。


  長廊裏昏暗的光線不知是從何處照過來的,這裏並沒有燈,但就是能看清東西。


  於良的影子仿佛聽到了他們兩人的談話,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個細節被於良發現了,他認為這是它在害怕,於是帶著嘲諷的語氣道:“怎麽,怕了?以前你不是威風的很嘛。”


  影子不動了,安安靜靜地當一個正常的影子。


  恐嚇完自己的影子後,於良一臉諂媚地看向夢魘幻魔,恭謹地道:“那您,是不是可以開始了呢?”


  如果說他對影子是一種厭惡和怨恨的情緒的話,那對對麵那個不知道該稱作什麽的怪物,就隻能用畏懼來形容了。


  起碼,這種無聲無息拉人入夢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女人嫵媚一笑,於良不知道是怎麽看出她笑的,他連她的麵容都看不清,又怎麽能看到表情?

  但奇怪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他就是莫名地知道對方做了這個動作,好像直接傳遞到他的腦海裏似的。


  於良知道這又是對方的一項特殊能力


  ,在不經意間顯示了自身的強大,他愈發謹慎起來,態度更加被卑微,原本就低著的頭,又低得更低了。


  但在畏懼的同時,又對她履行諾言有了更大的信心,這麽強大的一個家夥,沒必要騙自己一個小人物,會失了身份。


  夢魘幻魔自然看出了於良的小心思,卻沒有說什麽,這個人不值得她花過多的精力去注意,她隻需要確認仇離和蘇白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好了。


  在外麵的時候她害怕蘇白,是因為自己與蘇白根本沒有對抗的可能,這是權限和位格上的壓製,就像GM對玩家的優勢一樣,是碾壓性的。


  說白了,在黑白之都蘇白就是主人,而她隻能在主人默許的情況下存在,什麽時候主人不高興了,完全可以把她掃地出門,哦不,沒有那麽仁慈,應該是徹底毀滅。


  她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說白了,那是對方的主場。


  在這裏就不一樣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在她的印象當中,自己本該死了的,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想不通為什麽自己該死卻沒有死,但她知道這是神給自己的一次機會,她驚喜地發現,這個孤兒院是如此的詭異,是如此地,適合自己。


  這個空間一切都是混亂的,混亂中卻又遵循這某種規律。


  錯亂的時間,變換的空間,無視各種物理規律和規則的詭異事物,以及,這個,夢。


  夢魘幻魔本來就是人們的夢魘,但她其實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她擁有,擁有操控別人夢境的能力。


  因為她之前一直生活在黑白之都,這個都市本來就是虛構的產物,是被蘇白創造出來的,就連作為“居民”的“人”也是。


  那些“人”是蘇白為了排遣孤獨與無聊,創造出來的工具人,每天按固定的路線行動,按固定的模板思考,就像是稍微高級點的npc,他們組成了這個城市的一部分,形成了看似井井有條的“秩序”。


  黑白之都的犯罪率可以為零,也可以不需要維持秩序的警察和監獄,因為這個都市的秩序不是靠執法部門的權威和武力來維持的,黑白之都秩序的存在隻與一個因素有關。


  這個因素是蘇白。


  隻要她潛意識裏的城市是和平的,所有


  人都是遵紀守法的,那這個城市就會是她所想象的那個樣子。


  不會有人作惡,不會有人犯罪,也不會有人有不該有的欲望,甚至,不會有人,做夢。


  工具人隻有按照既定的程式思考的權利,盡管這個程式可以很複雜,複雜到讓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個真正的人。


  但無論他們有多像一個自然人,甚至就連他們對自己作為“人”的身份也深信不疑,但與真正的人相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比如,他們從不做夢。


  因為這個城市不需要他們做夢,做不做夢對這個城市是否能夠正常運轉下去並沒有影響,所以這個東西並沒有寫入他們的程式裏,既然是可以省略的東西,又何必多此一舉?

  然而夢魘幻魔是為夢境而生的。


  沒有夢,何來夢魘?


  黑白之都裏唯一會做夢的人就隻有一個,蘇白。


  這恰恰是夢魘幻魔絕對不敢去惹的人。


  所以一直處於一個無法發揮自己才能的環境中,這個才能也就被遺忘,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好像自己根本沒有這個天賦。


  就比如,如果一個人天生就是計算機方麵的天才,可是他卻出生在沒有計算機的古代,還是在一個奴隸製社會了,身份是一個農奴。


  他會有發現自己作為計算機天才的機會嗎?


  很顯然,不會,如果生在十八世紀,或者十九世紀,那他可能會是一個馮·諾依曼式的人物,如果在二十一世紀,他可能會是一個頂尖的黑客,或者網絡安全專家。


  但是在古代,他永遠沒有發現自己這個才能的機會,他隻是一個農奴。


  夢魘幻魔也是一樣,在黑白之都,她永遠沒有真正成為一個“夢魘”的機會,隻能老老實實當一個合法“良民”,在蘇白劃定的規矩之下生存,不敢有半分逾越。


  但是在這裏,她終於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是會做夢的,而自己,居然可以進去別人的夢裏,還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這是她的主場,這裏是噩夢,她在這裏如魚得水。


  生為夢魘,就該在噩夢之中,隨心所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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