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第396章 辻城風雲
夏州與雲州的交界處。
一座孤零零的大城坐落在這兩州的交界點，周圍千里內再無其他城市，只有著荒漠與丘陵。
這裡就是西域最前方的「辻城」。
辻，十字路口的意思。
而這裡，就是之前曾經幾度易手的十字路口。
這裡一面臨近禁魔森林，其他三面則是雲州、夏州與蘭州三州。
實屬數千年來戰亂最多的地方。
辻城看似孤零零的獨居在這千里之地，但是事實上辻城是一個超級大陣的陣眼。
在辻城的周圍千里之地，其實都布滿了一個個蛛網般的陣圖。
這些陣圖並非實際攻擊性的，而是幾種輔助效果。
其一，進入千里之地的帶著強大天地元氣的存在，都會在辻城城主府里主陣之地顯出位置。也就是說，辻城中的陣眼處可以看到周邊千里內的一切動向。
其二，辻城的主陣陣眼控制處可以讓這方圓千里內特定地點產生一定的元氣潮汐，產生偶爾出現的高濃度天地元氣，又或者類似禁魔領域的地方。
這些東西都是「中立」性質的，並不屬於哪個種族特用的。
所以辻城從幾萬年前開始到現在，其實也是幾度易手，但是這龐大的陣圖系統卻並未被摧毀過。
而與之相應的，辻城就是真正的「兵家必爭之地」。
無論異族想要再度入侵夏州與蘭州，還是人族想要奪回雲州，都必須先把持住辻城。
辻城中。
一個身著紫袍的中年人正在華美的書房中焦慮的來回踱步。
他正是辻城的城主，辻城最大三個家族中王家的家主王方敏。
作為辻城修為最高的元嬰階，他卻顯得極為焦慮。
王方敏身材高大，卻偏消瘦，高大的將華美的紫色天蠶衣袍撐起，卻有些空空蕩蕩。
來回走了幾步，王方敏忽然一掌打在桌子上：「內憂外患！！真是內憂外患！！到底是誰，居然走漏了機密導致兩隻求援小隊一起被阻截！！！若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本座定然要將他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旁邊一中年人勸道：「城主，那等判賊自然要抓，但是眼下最緊要的是選出第三隻求援的隊伍！否則長此下去，泰坦尼坦王子逐日增兵，恐怕我們沒來得及撐到『血裁』之會了！」
此人身著白衣，面容俊秀，三縷長須飄在胸前，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意味。只是眉毛略淡，顯得有幾分福薄。
「吳兄所言差矣，我倒認為，此時優先之事，當是奪回桃園鎮！」另一人朗聲道，此人也是中年人打扮，卻是一襲劍袍，英武非常。此人衣著為中年人，面容卻好似二十多歲，顯然是一個築基很早，體修強悍的強者。
「利西兄，桃園鎮固然為先祖祖籍舊地，但是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高手啊……」白衣文秀中年人嘆道：「便是先祖在世，也斷然不會希望我們放著該做的事情去為了祖地消耗實力。」
「什麼叫該做的事情？」劍袍中年人惱道：「張某是個粗人，不知道你們這些聰明人所謂的那些運籌帷幄，我只知道桃源鎮是我們王、張、吳三家先祖結義之地，萬萬不能有失去！至少我們要派人激昂先祖遺骸全都帶回來！」
「可是我們現在首要是需要找穩妥之人將我們被異族攻擊的消息傳出去！」文秀中年人道：「桃園墓地有先祖護墓大陣在，且不說現在異族也未曾真的桃源鎮，即便是派出人毀墓，也不是輕易之事……」
「不要說了！」王方敏抬手打斷：「志凡，你的道理，我懂。但是，先祖之地，斷然不能失！若是桃源鎮陷落導致先祖之靈遭到褻瀆，你我皆為罪人，便是死後也無顏去見先祖。」
文秀中年人吳志凡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但是求援之事亦要抓緊！」王方敏嘆道：「本城中只有我一人是元嬰，志凡你雖然金丹已經達成巔峰，藉助秘寶之力也有元嬰戰力，利西體修已入半步聖體，也算是元嬰戰力。而據聞泰坦尼坦王子已經成年，至少有著天階下位巔峰，甚至已達天階中位。其親衛長萊妮雅也是天階下位，這便是至少兩個元嬰級的戰力。其副親衛撒貝雖然只是地階巔峰，上次與志凡你一戰雖然敗退，但是也逼得你使出了家族秘寶，足見其也有抗衡元嬰的實力。」
王方敏來回走了幾步，皺眉道：「志凡，城內其他人現在情況如何？那幾位小金剛寺的大師可還好？」
「不怎麼好啊……」吳志凡苦笑：「金丹階位的覺雲大師涅槃歸天，小金剛寺元氣大傷，僅有凈心、凈塵兩位破妄，凈元、凈法和凈語三位小師傅是結丹，余者雖眾，但戰力幾無。」
「說真的，覺雲大師也太過慈悲！若非為了保護其他人，以覺雲打死金丹巔峰的修為，配合小金剛寺的天階秘寶佛印金剛袈裟，覺雲大師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張利西惱道：「若是覺雲大師尚在，我們多一個金丹巔峰，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束手束腳！覺雲大師也太……」
「利西兄！」吳志凡打斷道：「覺雲大師捨己為人，果不愧為得道高僧！這等壯舉方為我人族楷模！」
「可這也太沒大局觀了！」
「你們別吵了！」王方敏止住兩人爭鬥：「那位凈語小師傅據說乃是小金剛寺百年一見的天下奇才，年僅二十就已經是凝元巔峰，最主要的是據說天生佛心，可御心魔。而此時又得到覺雲涅槃前的修為灌頂，應該已經是結丹了！若是能成長起來，也是我西域之幸。」
「凈語小師傅天資雖高，可此時修為畢竟太低，於事無補。」張利西哼了一聲。
「是啊……眼下確實困局。」王方敏長嘆一聲：「據聞線報，泰坦族大議會中的柯林特長老與尼坦交好，或許他會前來為尼坦助陣，此人有著洞虛之力。哪怕此人不到，尼坦座下的十二近衛也都是地階中位的修為，那就是十二個破妄，萬一齊至，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怕是無法抵禦。」
「所以，城主，我們現在必須先求援才好。」吳志凡說。
「我何嘗不知求援的意義，但是奈何內有奸黨，兩次的求援均有人泄露情報，導致被泰坦族攔截，我就怕哪怕再次派人，也……唉……」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必須撐過這段時間，盡量讓事件被眾人所知，逼他們進入血裁！然後，我們才有機會爆出辻城！」
是的，必須撐過，但是怎麼撐過去？
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中。
如今的辻城四面被圍，消息傳不出去，兩波求援小隊都被阻截，全軍覆沒，三家的先祖陵墓都可能被異族所佔據，城內可戰之士多有傷在身，這樣的情況下，要如何撐到血裁啊……
所謂的血裁，是最近三萬年來才興起的一種各種族之間的戰爭模式。
事實上，經過了十萬年的戰亂，人類與異族的戰鬥已經不再是兩軍對峙。早在六七萬年前，人類的俗人士兵都早已退出了與異族的戰鬥。
隨著時代的變化，無論是人類還是異族都已經很少使用炮灰戰術。因為非修士與修士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一個結丹階為的修士就可以輕鬆碾碎尋常一個千人甚至數千人的軍隊。而修為達到破妄以上后，哪怕是萬人大軍也只有被慢慢殺死這唯一的道路。
而到了金丹以上，那尋常非修士的戰士就已經毫無任何意義。
是的，在金丹修士的面前，俗人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哪怕手持一些符寶也毫無意義。
隨著時代的發展，非修士或者說低階修士存在的意義，僅僅只是打掃戰場和戰後的城池管理。
而絕大部分的戰鬥，早在數萬年開始就已經是只屬於結丹以上修士的戰鬥。
這也是為何結丹修士能擁有極高地位的原因。
人族的戰略也從當初的「以數量取勝」變成了精銳修士的培養。甚至人族也很少再和幾萬年前一樣儘可能多生育，而是在想辦法進行優生優育。
而血裁，則是三萬年開始，一種卻是能更加減少雙方損失的戰鬥模式。
這種情況往往存在於攻城戰中。
無論進攻者是異族還是人族，當攻擊方與被攻擊方進入了超過三個月的拉鋸戰，又或者雙方都有陸續援兵到達時，雙方可以通過商議進入「血裁」模式。
血裁是三萬年前一位名為「鬼谷縱橫」的化神大能所提出，他精通空間神通，遊走在異族之間與各族的王談判數百年，終究達成了「血裁之議」。
血裁就是雙方各派出一定數量的強者進行戰鬥，進行十場雙方都認可的比試，按照的比試的結果，勝者獲得這個城市，而敗者離開這個城市。
不過這種攻城血裁對攻擊方要求較高，攻城方需要勝利六場才可以算是勝利——因為防守方往往佔據著陣圖陣法，攻方需要更多的力量才算是勝利。
而假如攻擊方可以通過血裁展示出他們更高的多的實際戰力，那麼對於守城方來說，抵抗也無非是更多的犧牲。
「表面看起來，這個血裁是公平的，但是實際上，這個血裁製度卻是對人類有利的。」
百花宮牡丹號上，吳顏在輕聲的給雲笑做解釋。
「因為血裁雖然以血為名，但是出戰者未必會死，而如果是在慘烈的攻城守城戰中，哪怕是強如洞虛，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我們人族強者眾多，之所以一直處於頹勢，無非是異族有四，而事實上單一的異族，是不如我們的。」吳顏道：「所以，血裁之制，對我們人族是有利的。許多強者就可以在四處遊走，幫助贏弱者守城。」
「但是說實話，這也有一個小弊端。」說話的是林清嵐。
「願聞公子高見。」吳顏望向林清嵐。
林清嵐被女孩子注視稍稍有些慌亂，避開視線，揚眉道：「血裁一出，雖然我人族死於戰亂者確實少多了，但是也大多失卻了拚死對抗之心。」
吳顏一頓，眼睛陡然一亮，然後卻暗淡了下來，緩緩點頭：「林公子果然眼光深遠……不錯，正如公子所言，血裁雖然讓我人族確實站穩了些許陣腳，卻也讓人們失去了昔日的決死之心，死戰之志……」
「嗯，也就是說，雖然說的是戰爭，但是實際上就是我們這些修士和對方在打？普通人是不參與的？」雲笑倒是覺得這這種戰爭模式其實很不錯：「那麼戰爭就算是真正的與普通人遠離了？」
「基本上是這樣。」吳顏點頭道：「一城一池的戰鬥，已經基本上不會損傷到平民。事實上現在的異族也不像十萬年前那樣將人族趕盡殺絕，若是佔領了某個城池，也只是將人族變為自己的財產，雖然會加以剝削，卻也不會如十萬年前那樣盡數殺死。」
「所以這幾千年來越來越多的人族不再決心抵抗，也是因為這個。」林清嵐冷道：「這些人都忘記了昔日的仇恨！他們都忘記了，之所以能達到現在的情況，是無數先烈用戰鬥換來的，若是先烈都一直只像今日這般，怕也根本不可能奪回那昔日故土！」
「其實昔日之所以能奪回故土，也多是因為異族開始向原本無人之處開墾。」吳顏道：「雖然這幾萬年來，異族仍然與人族征戰不休，但是確實將征戰的重心放到了想外擴展，而不是試圖再次侵略我人族。」
「然而這些都是我們人族的先烈用生命換取的！」林清嵐對於這個問題倒是寸步不讓：「若無昔日先烈讓異族覺得侵略我人族的損失遠遠大於去大千世界其他地方墾荒，那些異族如何可能放過我們？如果我們不能繼續保持先烈的鬥志，一旦我們勢弱，異族一樣會再度回來！」
「說的好！」雲笑為林清嵐點了個贊：「以戰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我們必須要阻止這次泰坦族試圖侵略的陰謀，辻城絕對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