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第387章 收徒

  章華城貧民窟。 

  「林前輩，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魯筱熙終於忍無可忍的放下筷子。 

  林清雨一臉滿足的嚼了兩口自己炒的芙蓉草，喝了口湯，才輕輕一笑：「你認識我啊？」 

  「百花宮林雪林真人，章華城自然無人不識。」魯筱熙面無表情。 

  「這樣啊，原來我這麼有名么？」林清雨一臉的驚喜。 

  「………………」魯筱熙有些無言以對。 

  「既然你認識我就最好了，免得我自我介紹，其實做自我介紹很羞人的。」林清雨抿著嘴輕笑了一下，才輕聲道：「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師兄去找你爺爺……」 

  「我沒有什麼爺爺！」魯筱熙打斷林清雨的話。 

  「瞎說什麼，你又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林清雨掩嘴一笑，用玩笑的語氣輕易將魯筱熙的強硬打破，卻忽然轉為正色道：「他是你爺爺，這是一個事實。你可以選擇接受他又或者反抗他，這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否定一個既定的事實，那隻會顯得你很幼稚，很孩子氣。」 

  魯筱熙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堅強果敢，但是自小生活在貧民窟，所接觸的人都和她實際上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魯筱熙很少接受過「平等」的交流。 

  她所面對的，要麼是魯家的強勢，要麼是貧民窟里那些可憐人的仰視或者嫉妒，卻從未有過「平等」的，據理力爭。 

  特別是當林清雨說出「你可以選擇接受他或者反抗他，這都是你的自由」這種話時，魯筱熙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滋味。 

  「我……我可以反對他？」頓了好一會後，魯筱熙才疑惑的道：「你不是我爺爺的說客么？」 

  林清雨學著軒轅凰的神態傲然一笑：「你應該知道，我是百花宮宮主。我是昔日宗門的宗主，本宮做事，只會因為自己的所思所想，而不會為誰去做說客。」 

  魯筱熙其實不怎麼相信，自小被歧視的小女孩自然是有著強烈的戒備心理的，但是林清雨這個傲然的態度卻又讓魯筱熙不得不想。 

  「魯祥羽是你的爺爺。你選擇自力更生而不接受魯家的幫助，這隻我看來是很好的事情。但是，你選擇不認這個爺爺，卻是你的不對。」林清雨正色道：「你可以有千萬種理由去抗拒他，但是你卻不能就血緣上否認他。如果你以為對魯家的抗拒就是在嘴皮子上選擇不認親，那我只反而會覺得，你所謂的抗拒魯家，只是在裝模作樣而已。」 

  「我，我不是裝模作樣！我根本就不想承他們的情！！！」魯筱熙怒道：「我絕對不會去依靠魯家。」 

  「呵呵，可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嘴硬的小丫頭，你不認你爺爺，和你不依靠魯家有關係么？難道認清現實承認現實就是依賴魯家？難道承認血緣關係，就等於依靠魯家？你叫他一聲爺爺，就等於你認輸了么？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幼稚么？」林清雨語帶譏諷。 

  魯筱熙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你這樣不認爺爺，反而讓我覺得你是在心虛。」 

  「我，我心虛什麼？」 

  「你心虛，是你擔心你喊出爺爺兩個字后，會降低你對魯家的『恨意』吧？」林清雨輕輕一嘆：「其實，你根本不恨你爺爺，你只是心中不平而已，是么？畢竟，你爺爺雖然是魯家之主，但是你母女受到的冷遇與悲哀，卻其實並不是他造成的。」 

  魯筱熙咬了牙嘴唇，低下頭：「林，林宮主，您找我，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剛才說，你不是我爺爺的說客，我，我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林清雨沒有辯解，只是柔聲道：「其實我和你很像呢，因為我一意孤行要去西域，我師兄也沒辦法。於是，師兄去找魯城主，就是想讓這章華城的官方幫幫我們。」 

  「哦，那他一定提出什麼交換的建議了？」魯筱熙眼中顯出明顯的輕蔑：「是不是要你來找我幫他說好話，他就幫你們？」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魯筱熙原本眼中溶解的冰雪也再次加固。 

  「但是我師兄拒絕了。」林清雨說著，語氣中滿是崇慕：「我師兄說『在下來找城主大人，確實是有事相商。在下也知道城主大人大概是想以此照顧令孫女為互利之事，但是，我那師妹若是收筱熙姑娘為徒，卻絕對不想以這事作為利益交換。』」 

  魯筱熙愣了愣神，卻是完全不理解。 

  林清雨帶著驕傲昂著頭望向魯筱熙：「我師兄還說，『城主大人，確實，在下是來有事相商。但是，方才聽聞筱熙姑娘之事，在下也確實對筱熙姑娘的行事頗為欣賞，所以不願以利益交換之事來玷污那個好孩子』。」 

  魯筱熙聽到這裡，不知為何眼眶有些發熱，連忙低下頭。 

  不知不覺的，她已經完全的信任了林清雨。 

  她不知道，這種感情源自於「平等」。 

  雖然魯筱熙低下頭，但是林清雨卻已經感受到魯筱熙的情緒變化，她只在心中贊了一句。師兄說的果然都是對的，對魯筱熙這樣的孩子，平等的態度，就足夠讓她交心。不過這孩子也確實值得我們這樣的對待。 

  「你爺爺是希望我百花宮收下你為弟子，然後為你提供築基丹。」林清雨輕聲道：「其實你爺爺一直在關心你，我這只是站在局外的客觀之言，卻並非為他說話，你可明白？」 

  魯筱熙沒說話，只是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好一會兒后，魯筱熙抬起頭，咬著嘴唇道：「可，可是，林宮主，為何他……為何他要幫你們？我也知道，最近幾日城中的那些事……都是，都是……」 

  「那是因為我師兄另外和你爺爺有交易，但是具體交易內容關乎一些大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林清雨說著傲然一笑：「莫非你認為我百花宮連那麼一點底蘊也沒有么？難道我百花宮除了收你為徒，別無和魯城主交易的資本么？」 

  這話說的很傲氣，但是魯筱熙卻是反而慚愧了，點頭道：「百花宮與林宮主的盛名，晚輩早已久仰，是晚輩想的差了，只是……只是前輩既然並非與我爺爺有交易，為何要，要來找我？」 

  林清雨笑了，帶著幾分羞意道：「因為我師兄說『我那師妹也是一個好孩子，我覺得，若是我百花宮收下筱熙姑娘，當是她們倆心性相投而至，而並非是為了與城主大人的交易。』我師兄還說『在下行事卻是多為利益交換，但是卻不願以這般事情去玷污我家師妹與筱熙姑娘這般的純善之人。若是我那師妹願意收下筱熙姑娘，那定然只是因為喜歡她的人品，而決不能是因為與您的某種交易。』」 

  魯筱熙動容，起身施禮：「是晚輩見識淺薄，心胸狹隘，劉大先生謬讚了！」 

  林清雨輕輕搖頭，扶起魯筱熙：「沒有謬讚，我聽聞了你的事情，又自己做了一下調查，發現你確實是一個好孩子，所以我才來找你。這次見了你我就知道，我師兄沒有說錯，你確實是一個好孩子，所以，我是真心的想要收你進入我百花宮。不是因為你是魯祥羽的孫女，而是因為……」 

  「因為你是魯筱熙！」 

  魯筱熙渾身一震，抬起頭望向林清雨。 

  「我百花宮昔日是天下有數的大宗門，這個你是知道的。」林清雨道：「現在雖然落魄，但是我們從未放棄過，讓百花再次綻放的那一天！」 

  林清雨望著魯筱熙：「一個門派要想振興，尋找有潛力的弟子，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然後我百花宮功法多適合女修，即便發現有較好的男孩子，也很難培養起來。而天下修士中……唉，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強者之中，男修確實多過女修。」 

  魯筱熙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 

  「我百花宮始祖，便是一位堅信『誰說女子不如男』的女子。要領悟百花宮的功法，沒有一顆堅毅的心是不行的。所以，魯筱熙，我在聽聞了你的事情后，我就覺得，不管我師兄與你爺爺怎麼商議，我都會來看看你！」 

  「本宮不是隨意收徒之人，百花宮現在沒有多餘的資源給那些無謂的人，收徒之事，本宮是寧缺毋濫！！若是只有資質，又或者只有家世，本宮都不會引入門下，本宮收徒唯一的標準，就是……」林清雨說到這裡，目光炯炯的望向魯筱熙：「心性！」 

  魯筱熙咬著嘴唇，良久之後，才避開林清雨的目光，輕聲道：「林……林前輩，可是……可是我……可是我……不想依靠誰。」 

  「是么……但是你以為，你真的沒有依靠誰么？」林清雨語氣轉冷。 

  「當然！」魯筱熙仰起頭。 

  「呵呵……這南疆三城散修不計其數，不知道多少女修都暗中糟了毒手，或被強迫為奴，或被殺人越貨，或被作為爐鼎。這貧民窟中，又有多少人是因為採補后散了真元的女修？你九歲開始修行，你難道沒想過，你憑什麼一直到今日都沒人打你的主意么？」 

  魯筱熙聞言一愣，再次避開林清雨的目光，咬唇不語。 

  「其實你心中清楚，你之所以能不被那些壞人傷害，不是因為你多麼幸運，也不是這南疆眾人都那麼正義，而是因為……」 

  林清雨毫不客氣的說出了讓魯筱熙臉色發白的話語： 

  「因為你是魯祥羽的孫女，是章華城城主最看重的孫女！」 

  魯筱熙身子一顫，無力的坐倒。 

  「你能活到今日，都是因為魯祥羽的保護，你能否人這一點么？」林清雨利喝：「你這樣下去，欠他的只會越來越多，你何時才能還清？何時才能真正的與魯家互不相欠？」 

  「林前輩！」魯筱熙忽然跪下：「林前輩，你，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么？我，我不想欠魯家的！」 

  「你還不明白么，要想還清人情，你自己需要有力量！」林清雨嘆了口氣，語氣轉柔：「一個沒有力量的人，只會一直欠人人情，無論你表面上多麼堅強，其實在旁人眼中，你都只是一個被藏身在魯祥羽羽翼之下的小女孩。」 

  「我明白了！」魯筱熙跪的直直的，抬起頭望向林清雨：「林前輩，我……請您收我為徒！我願意以振興百花宮為己任！我願意成為一名百花宮的弟子！我要變強！終有一日，我一定會還清欠魯家的一切！」 

  「很好！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第三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