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第367章 魯祥羽的煩惱

  章華城的城主名為魯祥羽，是吳國大貴族魯家的人。 

  魯祥羽今年二百三十二歲，金丹二重天，在吳國南疆這片土地上，已經算是極為強大的存在。 

  作為南疆三大城章華城的城主 

  不過魯祥羽也有一些心事，那就是他的兒子與孫女。 

  修士的兒子都很寶貴，因為往往越強大的存在，越難以誕下子嗣。 

  這個規律不僅僅限於巨龍泰坦那樣的異族，也同樣限於人類，或者說，人類中的強者。 

  但凡「築基」之後的人類，隨著修為越高，誕下子嗣的幾率越小。而若是不能在金丹之前誕下子孫，那麼很可能永遠都難以誕下。 

  而若是太早破身，卻也會因為元陽（元陰）受損而導致修為有所破綻。 

  所以對於修士來說，變強大和誕下子嗣是一個難以抉擇的事情。 

  魯祥羽是在本身達到破妄后才生下的兒子，破妄之後再不受身軀的影響，所以哪怕有再多的女人，也無損這身軀的真元。 

  但是他的兒子魯釋藏卻因為魯祥羽當時已經藏精固體，先天不足，資質平庸至極。 

  所以很顯然，魯釋藏是不可能繼承魯祥羽的修行地位，而魯祥羽也一直對兒子抱有歉意，所以在管教方面也疏於教育。魯釋藏最初名為魯世昌，但是因為行事紈絝跋扈，最後魯祥羽不得不將兒子丟給了一位佛門告訴，還改名而魯釋藏。 

  可惜的是，魯釋藏雖然有著一個很佛經的名字，行事仍然很顛三倒四。 

  兒子是肯定廢了，可就在魯祥羽對兒子絕望后才發現，兒子雖然是個顛三倒四紈絝，可是孫子輩里，卻出了一個天才。 

  魯祥羽只有一個兒子魯釋藏，可是魯釋藏既然修行無望，那自然是廣納妻妾，所以魯祥羽居然有二十多個兒女。 

  而在這廣撒網中，居然有一個出身庶民的婢女，誕下了一個天資極為卓越的孫女。 

  魯筱茜。 

  想到那個天資極高卻又對魯家表示著明確敵意的孫女，魯祥羽只想無奈的嘆氣。 

  正在魯祥羽苦思與孫女的關係時，下人來報：「主人，百花宮劉大先生來拜訪。」 

  魯祥羽微微一愣：「可是那位據說儒道極為了得的儒家大師劉振劉先生？」 

  「正是。」 

  魯祥羽思索了片刻，開口道：「開正門請劉先生進來，就說我在後園設茶待客。」 

  「是。」 

  待下人下去后，魯祥羽眯了眯眼睛，暗自琢磨：「這百花宮的劉先生來訪……嗯，多半是為了這次西域受到異族侵襲，百花宮欲前往支援一事……不過，卻為何來找我？也好，雖然沒有這位劉先生的具體情報，但是盛名之下定無虛事，或許……」 

  片刻后，魯祥羽在後花園與雲笑賓主相對。 

  「劉先生請用茶。」魯祥羽在主位親手為雲笑斟茶，隨著那高高提起的茶壺泄下一串碧綠如翡翠的茶汁，一道青綠色的氣息騰盛而起，一片清新的彷彿雨後青竹又彷彿處子乳香的茶香溢滿了後院。 

  「好茶！」雲笑贊道：「久聞吳國最好的茶葉就是傳說中以木屬性處子女修以唇舌銜下的『雨後青空』，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這般好茶果然天下無雙。」 

  「哈哈哈哈，比起貴宮現今有價無市的百花天露，卻是獻醜了。」 

  「豈敢，本宮的那點產業，無非是無奈之舉，與這數萬年歷史的雨後青空相比，才是班門弄斧呢。」 

  兩人寒暄過後，雲笑主動開口道： 

  「在下本該早些來拜訪城主大人，奈何我百花宮百廢待興，俗事繁忙，也不願以俗務打擾大人。」雲笑的語氣十分客氣。 

  「老夫早已見過林宮主幾次，果然是天資卓越，未來不可限量。林宮主也曾多次提及先生，滿是敬仰之意，老夫也早就想與先生一晤，也是雜事太多難的空閑，卻沒想到先生大駕光臨，魯某也是榮幸的很。」魯祥羽也擺出榮幸的姿態。 

  「承蒙城主大人謬讚了，不過在下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雲笑也沒多話，直接進入正題。 

  在之前從沈家瑞等人的了解中，魯祥羽本為務實之人，這樣的人說白了也就是現實的。不需太多虛禮。 

  「劉先生不妨直言。」 

  雲笑嘆了口氣：「城主大人應該知道這次我百花宮欲往西域之事了吧？」 

  「有所耳聞。」魯祥羽不動聲色的官方套路話語：「百花宮果然不愧是萬載宗門，膽魄豪氣非尋常可比。我這章華城滿城上下無不欽佩，皆以百花宮為榮。」 

  雲笑卻是嘆道：「其實這件事情，在下最初是反對的。」 

  「…………」魯祥羽有些吃驚，卻沒說話。 

  「劉某在這世間也見多了悲歡離合，恩怨情仇，說實話，數百年來，這抵禦外敵之事，其實已經只剩個空泛的大義而已。」雲笑苦笑：「然而這大義也僅僅只是大義，說實話，最初，在下是反對的。」 

  魯祥羽望著雲笑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不知道雲笑意欲何為。 

  這樣的話，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說的。就算是說，也只會說給知己密友而已。 

  「不過，我家師妹卻是未經世事的純良之人，心性至善，我那師弟也是熱血少年，滿腔報國之念……」雲笑說著，臉上滿是毫不遮掩的寵溺與疼愛：「在下雖然是老了良心，涼了熱血的『老江湖』，可是卻不知為何，對師妹這種純良至善的俠義行徑，卻無法反對。」 

  魯祥羽望著雲笑臉上自嘲而寵溺的笑容，卻忽地心有戚戚。 

  魯祥羽的孫女魯筱熙自小因為是婢女所生，母女都受盡苦楚，別說千金小姐的待遇，便是比尋常正規婢女也有所不如。 

  而魯筱熙九歲的時候覺醒魯家的天賦神通「焰雨煙塵」，才終於被魯祥羽知道並且重視。 

  可是當魯祥羽說出「乖孩子，無論你什麼要求，爺爺都答應你」時，魯筱熙的要求居然是「讓我和媽媽離開魯家」，魯筱熙甚至說出不要魯家一分錢的話來。 

  魯祥羽沒想到居然被孫女當眾拒絕，常年做人上人的魯祥羽只覺得臉上過不去，當即答應，只等魯筱熙受不了苦后自己回來。 

  但是讓魯祥羽沒想到的是，魯筱熙居然以九歲之幼齡出城捕獵，雖然尚未築基，但是覺醒了天賦神通后的魯筱熙居然成功的捕殺到了低級的妖獸，並且一點點變強。 

  當然，這也是因為魯祥羽雖然口口聲聲讓魯筱熙離開魯家，但是也暗中有派人照看這個九歲就覺醒家族血脈的天才孩子。而且章華城的人也都知道魯筱熙是魯祥羽最看重的孫子，也不敢去欺壓。 

  就這樣，魯筱熙就這麼帶著母親在章華城中的貧民窟中住下，長大。魯筱熙沒有因為自己的修士能力就欺壓他人，相反，魯筱熙就是貧民窟的天使。魯筱熙每日捕獵所獲若是作為修真資源雖然不足，卻足以讓她幫助許多許多貧民窟的人。 

  魯祥羽就這麼看著魯筱熙，感受著這小小身軀中那驚人的意志與勇氣。魯筱熙的勇氣與意志甚至改變了魯祥羽，讓魯祥羽反思自己的行為，甚至魯祥羽能夠進階金丹，也不得不說是受到了魯筱熙的影響。 

  然而魯筱熙卻始終不肯接受魯祥羽的幫助。 

  「城主大人，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想我不需要來自魯家的施捨！小女子現在過的很好，比在魯家的時候，好出千倍萬倍！」 

  每次站在孫女面前，望著孫女那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魯祥羽心中又是自豪又是苦悶。 

  這十年來，魯祥羽最關注的最在乎的，始終就是這個不聽話的孫女。每次看到家中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奢華放蕩的孫子孫女，再看到那個在貧民窟眼睛亮的像星星的「忤逆」孫女，魯祥羽都是糾結的腸子都悔青了。 

  但是魯祥羽真的沒辦法強迫魯筱熙，每次看到魯筱熙那一雙滿載著堅強與驕傲的眸子，魯祥羽都覺得自己很渺小。 

  所以，當聽到雲笑如是說的時候，魯祥羽頓時就想起了自己的孫女。 

  雲笑繼續道：「是的，站在我的功利立場上，此去西域除了花費大量積蓄和說不盡的危險外，並無絲毫的好處。但是……不知為何，當師妹和師弟都堅定的要求為了保家衛國去抵禦外敵的時候，在下實在沒有勇氣去拒絕……」 

  聽到這裡，有些失神魯祥羽忍不住嘆道：「是啊，這世上就是有著一些人，她們總做著別人眼中無比愚蠢的事情，偏偏這樣的人，這樣的事……」魯祥羽喃喃說著，眼角眉梢滿是慈祥：「卻讓我們不得不去尊重她們……」 

  雲笑露出詫異的神色：「城主大人這話似乎很有感悟啊？」 

  魯祥羽嘆了口氣：「也不瞞劉先生，其實老朽的孫女，也是這樣一個傻姑娘啊……」 

  魯祥羽帶著驕傲的嘆息，將魯筱熙的事情緩緩說給雲笑，末了，用老懷大慰的語氣嘆道：「這孩子如此堅強，反倒顯得老夫的無能。老夫這無盡的家產，在筱熙那孩子眼中，卻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唉，有時候老夫甚至在想，如果這孩子也是一個唯利是圖的，老夫反而可以少操點心了。」 

  雲笑卻笑道：「城主大人說笑了，筱熙姑娘這樣的品質才是無上的珍寶，若是筱熙姑娘真的變成為了這點家產而搬回府上，那她也不值得城主大人這般對待了。其實，筱熙姑娘這樣的品性，就算沒有那些阿堵物，也絕對可以成為一代天驕的。修真一道品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無知天命的品性，哪怕有無數的靈石，也到不了至高之處啊。而她……始終是姓魯的，不是么？」 

  「唉，老夫擔心的，就是她不願意姓魯啊！」 

  「其實大人完全不需要擔憂，那孩子既然能為了母親做到這樣，又輕易不肯呈情，那反而說明是個重情重義的。越是在乎情誼的，才越發不肯接受這些吧。而等她在長大些，自然明白她這些年順風順水，都是因為有城主大人在。所以城主大人只需要在身後默默守護，對筱熙姑娘這樣的人來說，付出終究回有回報的。」 

  魯祥羽一愣，思索了一會後才緩緩點頭：「劉先生果然睿智，不愧儒道大家之名，倒是老夫本末倒置了。說起來，劉先生，其實老夫早就有想過，想請劉先生去幫幫我那倔強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