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男兒一諾

  「沒有可是！」林信宏冷道：「我們是林家的子女，林家，只抵外敵，不做內戰！這等可能會引起人族內亂之事，休得再提！」 

  這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林清嵐雖然還有話想說，卻只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來。 

  「嗯，雨兒、嵐兒，你們和先生一起去，我會留在這裡陪你爹。」王婉詩忽然出聲。 

  「婉兒……」林信宏驚駭的望了一眼妻子，迎接他的，是王婉詩無比堅定的目光。 

  「嵐兒和雨兒雖然還小，但是有先生照拂，比我這個婦道人家更有前途。」王婉詩淡淡的說著，輕柔的語氣中，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林信宏望著妻子的眼睛，好一會兒，點了點頭，拍了拍妻子的手，輕輕一嘆，嘆息中卻滿是幸福。 

  幾十年的夫妻，他清楚自己的妻子。她既然決定留下，那麼就一定會留下。 

  也罷，就讓我們夫妻倆，和劍十一好好的鬥上一場吧！ 

  「夫君，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妾身便去收拾下東西。你也一起來吧，留下我們必要的，其他都給孩子們作為他們將來的修真資源。」王婉詩著，朝林家庫房走去。 

  當王婉詩走出祀堂，眼中的兩行淚水才堪堪落下。 

  *** 

  「劍十一的目標是瓊華聖劍，所以只要我不走，他就必定要在此守著我，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七神器的守護中，奪走我手中的聖劍。而只要我們不特意宣揚，你們一旦離開萬劍宗的勢力範圍，劍十一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派人抓捕你們，至於派人私下捉捕肯定會有，但是我相信你們能解決。只要出了北地，應該就可以擺脫劍十一的陰影。當然，江湖險惡，就算沒有劍十一，你們也要萬萬小心。」 

  次日，林家祀堂中，林信宏不停的說著話，他恐怕這輩子都沒這麼啰嗦過。 

  林清嵐林清雨與雲笑都換好了一身勁裝，身上是王家的防護法衣，腰間鞋子也都換上了可以驅使的法寶。 

  「劍十一畢竟不敢明目張胆的對我林家下手，所以接下來他可能會派去追捕你們的，就只有他現在在山下的這些人手。劍十一固然親自前來，可是萬劍宗的長老級高手卻顯然並未到此。否則之前我也不會贏的那麼輕鬆。」 

  「若是之前，我肯定不敢如此，但是他們肯定想不到，雨兒已經結丹，以雨兒現在的修為，除非運氣實在太糟被劍博雅黃偉強等人盯住，否則應該都會安穩到達先祖庇護之地。」 

  「到了那裡，你們就絕對安全了，然後，嵐兒，你需要在劍十一打敗為父之前，修鍊到洞虛之境，成就陰神半仙。為父賭的就是你能在劍十一擊敗為父之前，超過我的修為，接下這把家傳的聖劍！」 

  「化神修士，法天相地，便已經是『仙人』的境界，劍十一如今的修為，當為化神二重天，也就是所謂的『人仙』。但為父有著家傳神劍，有著七神器相護，雖然只是假嬰境界，劍十一除非鐵了心動用『第一劍』摧毀我瓊華聖劍，否則卻也還奈何不了我。」 

  「尋常化神要想進階須得以百年為單位，但是以劍十一的資質悟性，很有可能十年就能進階一次，也就是說，二十年後，他有七成可能進階到化神四重天，也就是地仙的境界。若為父不能在他進階地仙之前修到元嬰七重天，恐怕就擋不住了……」林信宏說到這裡笑了笑：「好在有家傳神劍與七神器助我領悟，元嬰的進階難度也遠小於化神，二十年內達到元嬰高階的水準，為父倒也是有信心的。」 

  「元嬰高階后，為父有信心抵擋得住地仙境界的劍十一，哪怕他達到化神六重天的地仙巔峰。但……若是劍十一的修為進階到化神七重天的『天仙』之境，為父……恐怕就真的擋不住了。」 

  「爹……」 

  「為父受補天丹效果，元神固體，不得脫離，此生止步元嬰，無望洞虛之陰神境界。所以……嵐兒，為父也就能再抵擋劍十一五十年左右。嵐兒你也是劍修，雖然劍心未成，但是為父相信領悟劍心是遲早的事情，若你在這五十年裡能夠領悟劍心並且進階到知天命的洞虛階，那麼為父就能將家傳神劍交到你手中，只要你能以洞虛巔峰的境界掌控先祖的聖劍，哪怕劍十一到了天仙境界也奪不走它。你……明白了么？」 

  林清嵐與林信宏對視著，在父親的注視下，少年眼中的惶恐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與堅毅。 

  這個原本跳脫的少年，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 

  「爹，孩兒……明白了！」林信宏抬起頭：「孩兒一定會在五十年內，不，孩兒會用最短的時間，修鍊到洞虛之境！甚至化神的境界！絕對不會讓爹你久等的！」 

  「嵐兒，不用太過急躁，你……盡心儘力就好。」林信宏用林清嵐從未見過的柔和神情望向自己的孩兒：「阿笑說的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你有出息，哪怕家傳的聖劍暫時被劍十一奪走，我們林家也一樣能再搶回來！千萬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否則容易被心魔侵襲的，雖然你是一品純靈根，也不要小看心魔的力量。」 

  「爹……」林清嵐感受著父親眼中這極少流露的慈愛，心中一顫，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圈紅紅的，一種說不出的感受衝擊著他的心。 

  好一會兒后，林清嵐努力壓抑著心中的顫抖，咬牙笑道：「孩兒讀過先祖的事迹，我林家列為先祖里，修行最快的是一萬年前的林師童先祖，短短十八年從眀氣入了元嬰，又只用了十二年便進階為洞虛。可惜天妒英才，被鳥人族與靈族和妖族聯手暗算，英年早逝，不然多半又是一位可以成為天下第一的強者。師童先祖從眀氣到洞虛用了三十年，孩兒卻相信，即便孩兒不能超越先祖的記錄，也絕對不會比先祖差太多！先祖三十年入洞虛，孩兒就算慢一點，三十五六七八年，也差不多吧！爹，你放心，孩兒我……我有先生教誨，絕對沒問題的！您就算信不過我，也該信得過先生！」 

  林信宏聞言，呵呵一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訓斥林清嵐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為父不僅信得過阿笑，也……信得過你的。你……好好加油，我林信宏雖然無能……但我相信，我的兒子肯定比我強，我這個做爹的無能，但是我兒子……或許可以打破先祖的記錄呢。」 

  「爹！」林清嵐這次再也忍不住了，眼圈一紅，豆大的淚水滾滾而下，又羞於流淚，只將頭低到了胸前，不讓人看到自己的淚水。 

  林信宏說到這裡，轉頭望向雲笑，眼神沉靜溫和。雲笑也正視著林信宏，眼中有著一種叫做尊敬的東西。 

  雲笑很感激林信宏，不是因為林信宏給了他修真的機會，而是林信宏讓雲笑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真正的英雄豪傑。 

  作為心理醫生，雲笑見識了太多的負能量，看到過太多人性的醜陋與悲哀。看多了太多陰暗與醜陋的雲笑，其實對人性曾經失望甚至絕望過。可是，在林信宏的身上，雲笑卻找不到半點人性的陰暗與醜陋。是的，林信宏自然並不完美，他或許知識有所欠缺，或許有些迂腐固執，或許教育孩子粗暴無方，但是他卻有著雲笑只在故事中看到過的「正直」「正派」與「正義」！ 

  林信宏其實不用給雲笑任何東西，單單他的存在，就已經讓雲笑這個心中囤積了太多負面情緒的心理醫生，得到了最大的救贖。 

  這才是雲笑最感激林信宏的地方。 

  林信宏撫平衣角，面對著雲笑站得筆直，然後正容，揖手，躬身：「雲先生，我這兩個孩子，就託付給你了。」 

  這是自從林清雨進階結丹那晚后，林信宏首次再用「先生」二字稱呼雲笑。 

  雲笑也收斂了笑容，撫了撫衣衫上的皺褶，正容，揖手，躬身： 

  「君以國士待雲，雲必以國士報之。」 

  林信宏起身，再次施禮，雲笑再還禮，如此三拜。 

  禮畢，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 

  方才一句一禮，已經足夠。 

  男兒漢大丈夫，千金一諾，萬死不辭，何須小兒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