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食言而肥是老人家特權

  半晌，林夫人洗浴完畢，出來準備帶著兒子去拜會母親，卻見林清嵐一個人痴痴傻傻的站在浴池外的雪地里，神色陰鬱。 

  「嵐兒，怎麼了？」 

  林清嵐一驚，回過頭來，勉強一笑：「娘。」 

  「你，沒事吧？怎麼了？不舒服么？是因為傳送陣太過了？」 

  林清嵐搖頭：「沒事呢娘，孩兒……只是偶爾想到一些事情。」 

  「嗯……也罷，嵐兒，你有什麼事就和娘說啊，別一個人瞎想。」 

  林清嵐低下頭低聲道：「我知道了，娘。」 

  「好了，我們去見外婆吧。」王婉詩走進，摸了摸兒子的頭，在兒子臉上看了看，沒看出什麼來，才放下心來。 

  「嗯。」 

  母女倆走了幾步，林清嵐忽然喊了一聲：「娘。」 

  「嗯？怎麼了？」 

  「我……」 

  「嗯？」 

  「今年王家的雛鳳鳴……我……一定要拿第一。」 

  「哦，呵呵，你才十六呢，不急不急。我的嵐兒現在成器的很，就算今年拿不到，明年也一定沒問題。」 

  林清嵐沒有回話，只是輕輕捏了捏手掌。手心中有著四處月牙形的傷口，血跡猶存，那是因為太過用力捏出來的。 

  （娘……我……今年一定要拿第一。） 

  初一是拜年的時候，以往林清嵐是很熱衷拜年的，因為每去一家長輩，都會收穫不少的紅包。雖然這些壓祟錢大半都會被母親收走，但是也會有一小半落成到林清嵐的口袋裡。 

  但是今年，王婉詩卻發現林清嵐卻似乎不怎麼願意去。 

  「怎麼了，別磨蹭了，六位伯伯和嬸娘家要一一走到，下午還要去十七位叔叔家拜會呢。」王婉詩一面整理著拜年的禮物，一面催促：「衣服快整理好些，周正點。」 

  「娘……」 

  「嗯？」 

  「能……能不拜年么？」 

  「怎麼了？」 

  「嗯……孩兒都這麼大了，還拿壓祟錢，不大好意思……」 

  「瞎說什麼呢，你才十六歲，弱冠之前都是要拿壓祟錢的。你看你王業榮表哥，十九歲了不一樣剛才來給娘拜年，娘不一樣要給出壓祟錢？」 

  「可是……」 

  「沒可是的，這才一上午，娘都已經送出五個紅包了，足足五百個上品晶石啊！你要不陪娘去收點壓祟錢回來，娘可要虧死了！」 

  「額……」 

  「別磨蹭了，快走快走，別板著臉，過年呢。」 

  林清嵐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跟著王婉詩而去。 

  初三晚。 

  辛苦的拜了三天年，終於忙完了該忙的事情。 

  林清嵐將所有紅包都交給了母親，看著母親喜滋滋的拆開一個個紅包看收入，林清嵐嘆了口氣，一個人朝城堡外的一處而去。 

  海潮洞是林家城堡附近的一處地下洞窟。深海潮汐每年從海岸線一直席捲進入陸地千里，無數的深海原獸會隨著潮汐上岸，其中大部分都會被人族殺掉，但是還有很少的一部分因為滯留在某個地方，而漸漸的留存下來。 

  海潮洞原本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地下洞穴，但是在長年累月的海潮下，也漸漸的成為了一個深海原獸的巢穴。王家人一般會在這裡進行一些修行。 

  「清嵐少爺，海潮洞可不能讓您進去。」 

  「我就去淺處看看不行么？」 

  「很抱歉，少爺，您這是在為難小的們啊。長老吩咐過，觀心階以下的王家子弟都是不許進入的。您要是出事了，我們全家可都得死。」 

  「好吧……」 

  林清嵐望了一眼被嚴密看守的海潮洞，想了想，回了城堡。 

  「祖奶奶，孫兒又來看您了。」 

  後院水晶鵝卵石道路的盡頭，老人喜滋滋的拉著林清嵐的手，然後一驚：「嵐兒，這是生肌膏的氣味，你的手怎麼了？」 

  林清嵐一滯，傻笑：「沒啥，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割到了，已經塗了葯了。」 

  老人摸著林清嵐的手，心疼的道：「哎呀我的乖孫，這一年不見，你這手都多出這麼多繭子，這一年練劍很辛苦么？你才這麼小，林信宏怎麼能這麼狠心的逼你，改天奶奶去罵他。」 

  林清嵐傻笑：「沒有啦祖奶奶，其實最近半年爹都在閉關，是孫兒自己在練呢。」 

  「哎呀呀，乖孫，你怎麼這般懂事了？哎呀，我的乖孫就是乖巧懂事惹人疼吶……」老人家毫不猶豫的偏袒，如果是林信宏要求練劍的那便是狠心，是林清嵐自願練劍那便是懂事，這個絕不含糊。 

  「對了奶奶，孫兒有件事求你。」 

  「啊？有什麼事，說，啥事奶奶都幫你。」 

  林清嵐眼睛一亮：「是這樣的，祖奶奶，我想去海潮洞修行下……」 

  「不許！」老人立馬沉下臉：「那地方危險的很，乖孫，誰忽悠你去的？奶奶去一劍斬了他。」 

  「沒人忽悠我啊，我就是想去見識下，看看王家表兄們是什麼修行的。」 

  「這樣啊，乖孫啊，你等到築基后，到了觀心階，奶奶陪你去。」 

  「現在不行嗎？」 

  「當然不行！」 

  「奶奶啊……您不是說什麼事都答應我的么？」林清嵐撒嬌了。 

  「呵呵，奶奶反悔了。」老人家毫不猶豫的食言而肥。 

  「可……可……」 

  「乖孫啊，你怎麼忽然想去那？」 

  「孫兒……孫兒……初七的『雛鳳鳴』里，孫兒想贏。」 

  「呵呵，乖孫啊，你以前不是不怎麼在意修行的么……」老人家摸了摸林清嵐的頭：「呵呵，沒事，你才十六歲，打不過人也正常的。」 

  「可……可孫兒不想……不想林家被人小瞧……」林清嵐嘆氣。 

  老人家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縷寒光：「怎麼，是不是……聽到有人說什麼不三不四的話？」 

  「額？」林清嵐一愣，想了想，終究避開老人的眼神：「沒什麼……是，是孫兒自己想要……想要有點出息。」 

  「其實奶奶聽到了呢。」老人輕輕的道。 

  「啊？」 

  「不就是三丫頭她們么，那天你來了后，奶奶一直用神識看著我的乖孫，你聽到了，奶奶自然也聽到了。」老人捏著林清嵐的手，問道：「只是奶奶沒想到，你居然並不像其他孩兒那樣找人告狀。為什麼你不說出來呢？奶奶可以幫你去教訓她們的。」 

  林清嵐昂起頭，帶著幾分驕傲道：「先生教過我，我是林家的子孫，要有自己的驕傲！嗯……」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一眼老人，補充道：「我還是昔日鼎鼎大名的冰城龍女蘇輕塵的曾孫兒，更要自尊自強！三姑她們再怎麼也是我長輩，若是看不起我，孫兒便去想法子讓她們看到孫兒的本事就是！奶奶，這事您別管，你孫兒我要靠自己的本事來讓三姑她們知道她們錯了！靠告狀來出氣？哼，孫兒還沒那麼下作！」 

  昔日的冰城龍女蘇輕塵，今日的王家老祖宗咧開嘴笑了。 

  （呵呵……這樣的氣概，即便現在修為才眀氣，又怎麼會是沒出息的紈絝敗家子？也罷，這孩子的氣，讓他自己去出吧，家裡小輩的口舌瑣碎，我這老婆子也沒必要操心。） 

  「所以……乖孫你想去海潮洞？」老人家用枯樹皮一樣的手撫摸著孫兒的頭髮，目中滿是慈愛。 

  「是啊，其實不完全是因為三姑她們的。孫兒本身就有想去海潮洞試試的……」林清嵐望了一眼老人家，昂起頭：「雖然孫兒對今年的比武有信心，但是先生教過孩兒，在戰略上蔑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所以孩兒去海潮洞也只是想看看其他表兄們修行的地方，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奶奶，你就答應我吧。」 

  「唔，好一句『在戰略上蔑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老人家眼睛一亮：「你娘給我的信里也提到了你現在的那位先生，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也看出你那位先生果然非同尋常呢。」 

  「是吧是吧！」聽到雲笑被誇獎，林清嵐也與有榮焉，開心的給奶奶介紹：「孫兒這半年都是跟著先生學，學到很多。其實孫兒也並不是把這次比試看的太重，孫兒將來的道路，可是星辰大海！嘿嘿，這句話也是先生教的，孫兒就覺得很霸氣。嗯，只是未來怎麼樣且不說，眼下的路，孫兒也一定要每一步都踏踏實實的走，所以……奶奶，你讓我去海潮洞吧。」 

  「呵呵……」老人喜滋滋的搖了搖頭：「不許去，危險。」 

  「奶奶啊……」林清嵐急的抓耳撓腮：「孫兒不怕危險的，而且先生教過我，只有在真正的危險里，才可以進一步開發自己的潛力。」 

  「這句話……額，倒也不能算錯……」老人家本來是不忿這讓自家孫兒想去冒險的教育，但是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昧著良心罵雲笑：「但是你沒煉體，現在去海潮洞，那就不是危險，而是真正的送死。而且你那些眀氣期的表兄也沒資格去海潮洞修行，你也找不到什麼知己知彼的機會。能去海潮洞的，都是觀心階的孩子，也輪不到你和他們打啊。」 

  這話一出，才算真的絕了林清嵐的理由，林清嵐嘆了口氣，不再強求。 

  「呵呵，乖孫啊，你就這麼想贏么？」 

  林清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只是……只是不想輸，哼……不想被三姑她們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看不起，我們林家……」 

  「有識之士誰會看不起林家？三丫頭她們頭髮長見識短，她們的眼界，也就只在王家內院裡面這一塊了……」老人摸著林清嵐的頭，輕笑：「你這孩子是要註定去闖蕩天下揚名萬里的，不要和她們那些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那是！」林清嵐昂起頭：「先生說過，我的未來是在星辰大海！等我幾年後築基了，您可別得讓我去海潮洞啊！」 

  「自然自然！」 

  「嘿嘿，祖奶奶您就看著吧！您最寵愛的孫兒可絕對不是什麼敗家子！有朝一日，我必然會成為林家第五個擁有『天下第一』這個稱號的人，去那異族的戰場上，將妖族那些大人物全部打翻！嘿嘿，待孫兒以一敵千打敗那些異族，然後孫兒告訴他們……」林清嵐說的興起，站起身來，擺出姿態：「呔！那邊的妖族，你可知道，你們眼前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冰城龍女的孫兒，要想活命，便沖著東面磕一百零八個響頭，認她老人家為主。讓我祖奶奶開心了，我便饒了你們的性命，否則，嘿嘿，我可是管殺不管埋……」 

  幽靜的小樓中，老人家歡快的笑聲遠遠的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