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熊孩子和睚眥必報的先生

  「先生，您，您難道真要嵐兒來教您？」待林清嵐出去后，林夫人驚疑不定的問。 

  「夫人，這便是我方才所說的，特殊的教育手段呢。」雲笑的微笑讓林夫人漸漸穩定了情緒。 

  「但凡學習都需要有動力，一般尋常的孩童學習，其動力無非就是父母的要求，這樣的動力，其實是最無力的。孩童往往會覺得學習時候為了父母，一旦遇到挫折，就會習慣性的逃避和放棄。」 

  「第二種動力，則是生存的動力。有些孩童往往知道了自己的人生目標，為了改版自己窘迫的生活，必須學習，必須上進。所以一般貧困的孩童往往比富貴家的更勤奮努力，便是這個原因。」 

  「第三種動力，是成就感。人呢，都是希望得到別人認可，或者羨慕，或者尊敬，或者畏懼。因為這種成就感而學習，有時候可能比因為生存壓力而學習更有效果。」 

  「其實還有最後的一種動力，便是天生對所學內容的喜愛。這些人若是習武，便是武痴，若是學科學，便是科學天才，我以前認識一個孩子叫盧馭龍，他研究炸藥把自己的手都炸殘了，卻依舊對科學沉迷不棄，但是這樣的人屬於極少見的天才，不能作為例子。所以學生一般的教學手段，主要基於前三種動力的加強。」 

  「先生，您的意思是，您讓嵐兒教你，是……」林夫人輕輕皺眉：「讓嵐兒增加學習的動力？」 

  「是啊，很多人呢，其實會在付出的時候更有動力，而不是為了索取。每個人，都好為人師……」雲笑輕笑：「孩童尤其有很強的表現欲。清嵐往日的行為，我聽林小姐有談過，他其實是很需要別人認可，很需要成就感的。」 

  「其實不管是表現欲還是好為人師，並不是什麼缺點。只要善加引導，即便是虛榮心和任性妄為都可以從缺點變成動力，又何況清嵐本質並不壞呢？」 

  「您之前有和我說過，清嵐的基礎不紮實，雖然他有著極高的天賦，但是只因為憑藉天賦就進階，是不穩固的。他可以憑藉天賦進階到觀心，進階到凝元，但是如果心性不穩，基礎浮躁，那麼必然通不過結丹的那一關，學生也正是針對這個而做出的考慮。」 

  「我讓他來教我，以清嵐好強的性子，以及對我的尊敬，他必然會竭盡全力的來教好我。而這種動力，肯定高於他被父母逼著學習的動力，我敢保證，以後他一定會經常主動向您和清雨小姐請教修行之事的。在教導我修行的這個過程中，會讓他對眀氣階的基礎變的比尋常修行更紮實，紮實許多。」 

  「清嵐是好孩子，他有著您和林仙師的血脈，有著昔日那位為了人類存亡而犧牲的『人道法聖』的血脈，我相信，他是一個可以為了保護他人，爆發出比保護自己更強力量的人。」 

  聽到雲笑對自己孩兒的誇讚，林夫人眼圈又紅了。 

  「所以，為了不讓我的修行出錯……林清嵐，他一定會拿出比往日被他父親逼著修行更勤奮無數倍的精力與專註。他可以自己懶散，但是他的責任感，卻絕對不會他允許對我的懶散，這一點，學生深具信心。」 

  林夫人聽到這裡，長長吸了口氣，然後對著雲笑盈盈拜下。 

  這一次，雲笑依舊沒能攔得住。 

  「先生大德，以自己的修為為賭注，來挽救我的孩兒，妾身王婉詩別無所報，只能以此答謝先生大德。先生，請受我一拜……」 

  （題外話：其實這個教學技巧是在現實用過的。不同的是當時做輔導培訓的時候是讓那個小學生「教」我玩LOL，也就是《英雄聯盟》這個遊戲。每天補習3個多小時，2個小時我給他補習，如果他能完成我給他的課業，那麼剩下一個多小時我會陪他打兩次或者三次雙排。他喜歡做ADC，於是我做輔助讓他ADC，或者我打野他上單。我們的交換就是「你讓我怎麼輔助你我就怎麼輔助你，你要我怎麼出裝我就怎麼出裝。然後我教你的時候，你也要聽話。」「你要是不聽我的教學，那我就賣隊友，讓你感受一下不聽話的痛苦」，呵呵……大概就是這樣……效果真心不錯，可惜世俗眼光下難以普及。） 

  讓自己的弟子來教自己修真，雲笑的修鍊道路，就是這樣開始的。 

  每日清晨，浮雲破曉，金烏初升之時，雲笑會在朝霞之下，拿起書卷，指導林清嵐如何研讀儒道，學習聖人之語。雲笑不是大儒，但是畢竟也是讀過那些與地球上極為相似的「聖人典籍」。按照以前的專家解讀，加上自己的理解，雲笑自覺應無太大差錯。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先生，這都什麼意思啊？」 

  「此乃《論語》開篇，意思是說，學習了知識后，經常回過頭來溫習，難道不愉悅么？有朋友從遠方來，難道不快樂嗎？不要我別人的無知而生氣，難道不是君子嗎？這幾句淺顯易懂，應該很好理解吧？」 

  「意思是懂，但是我不明白啊。」 

  「不明白什麼？」 

  「先生，學過的東西再複習是最煩的好吧！哪有人複習學過的東西會開心？那除非是個傻子，學過就忘記，這才會開心吧！」 

  「…………」 

  「還有，這有朋友從遠方來就一定是好事？前些日子我爹不是有個東陽山的朋友來，一來就借錢，你看娘的臉都綠了，哪有快樂可言？」 

  「………………」 

  「還有還有，別人無知難道還不生氣？前些日子那個高羽城主居然以為自己是城主了不起，趾高氣昂來向姐求親，讓姐嫁給他的****兒子，被財叔直接扔下山了，還是娘心軟，給他加了個御風術，才沒摔死他！要這都不生氣，君子個毛啊！」 

  「…………」 

  「要我說啊，應該這麼講：『學而時習之，不亦蠢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窮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偽君子乎！！」 

  「…………清嵐……」 

  「怎麼了，先生？」 

  「雖然你用充滿好奇心和創意的眼神望著我，但是我還是問你一句……」 

  「您儘管問。」 

  「林清嵐，你是在玩我是吧？」 

  …………………… 

  而到了中午午飯之後，則會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來到玉華山的修鍊場中，由林清嵐傳授練氣之法，與林清嵐一起學習吐納陰陽，調養真元，又或者修行術法劍術，互探真元運轉之玄妙。 

  「先生，天地有靈，萬物皆有氣，此氣秉承天地初開之時的那一股天機，是以名之為元。萬物有生有滅，生時，便會滋養出這鼓氣，而滅時，這氣便會歸於天地之間，遊盪於天地間，此之為『天地元氣』。」 

  「額，這天地元氣應該是很高大上的東西吧？」 

  「自然是啊。」 

  「可我聽你剛才說的，萬物生時滋養出這份氣，萬物滅之時這股氣就歸於天地……這天地元氣怎麼感覺是萬物死後的怨氣鬼氣？」 

  「………………」 

  「……先生，你凝神於心，努力感受這股氣，是不是感到體內有一隻小老鼠？」 

  「小老鼠？你說的小老鼠是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那種，還是咻的一下就跑不見了的那種？」 

  「………………」 

  「…………？」 

  「先生，雖然你用很無辜的眼神望著我，但是我仍然想問一句……」 

  「什麼？」 

  「先生，你是在玩我是吧？」 

  ……………… 

  師徒二人便這麼和諧快樂的進行著每一天的日常，到了晚間，便是依照當日的學習情況，若是修行方面有所不足，便一起修行，若是聖人之語有什麼不懂不通的，便繼續研讀儒道。 

  若是一天的修為都很順暢，雲笑便拉著林清嵐在山林中開個篝火，師徒二人收斂真元后，聯手捉幾隻野獸妖獸，林清嵐剝皮切肉，雲笑以老道的燒烤技術親自掌廚，吃的滿嘴流油，然後給林清雨和林夫人帶一點夜宵。 

  很顯然，林清嵐很享受這種勞逸結合的修鍊方式，有時候，林清嵐還會憶苦思甜的偷偷抱怨家傳祖訓的不合理，比如嚴苛，比如一定要堅持擋在與異族交戰的第一線。 

  對於這個問題，雲笑和林清嵐深談了一次。 

  「清嵐，你現在是不是總覺得我的教育比你們林家的祖訓強？」 

  「肯定啊！先生，我可不是貶低我們林家先祖，我們先祖肯定是厲害的。但是先生你也說過，我們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與時俱進，要向前看，如果後人永遠不如前人，人類就要滅亡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呵呵，你這小子……但是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們林家能從十萬年前到現在，都一直存在？」 

  「啊？」 

  「十萬年前就存在的宗門，異族入侵前就存在的那些遠古，如今除了林家，還有存在的么？」 

  「這……這……」林清嵐低下頭苦思良久，然後霍然一驚：「真的呢，先生，我讀過的史書里，似乎，似乎……除了我們林家，就……就沒有了？」 

  「呵呵。現在北地最強的萬劍宗，雖然紅極一時，也算是昔日玄天宗的分支，但是萬劍宗能比林家更悠久么？事實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萬劍宗雖然建立於八萬年前，但是六萬年前其實已經覆滅了，一直到二萬年前一代英豪劍盛華獲得了昔日天下第一劍『劍一』的隔代傳承，才再度建立了如今的萬劍宗。」 

  「其他各宗門也大都如此，雖然許多都挂名昔日那些傳說的宗門之下，但是有誰是一直連綿不斷的傳承了十萬年？」 

  「可我們林家現在也落魄了啊……」 

  「是的，林家是落魄，但是落魄和覆滅是兩碼事。林家至今落魄過也不止一次了吧，比如七萬年前那一次大戰，林家只剩一根獨苗，也就是林家第二位『天下第一』的林秀。五萬年前出的那兩位天下第一，也都是林家在極度落魄后的再次雄起。林家只有落魄，但是……從未覆滅斷絕啊。」 

  林清嵐回憶著自家的歷史，一臉激動：「先生，你這麼一說，我，我也忽然覺得我們林家好了不起啊！」 

  「林家本來就了不起，現在你能理解為什麼我說林家先祖的偉大不是我所能比擬的么？我的教育方式，只是針對你一個人。可是林家先祖，卻用一個方法讓林家萬載流傳，這又是依靠的什麼？」 

  「先生，你是說，我們林家嚴苛的家教？」 

  「不錯。你覺得嚴苛，覺得過於壓抑的家教，卻是我看來林家之所以能萬載不滅的理由啊。」 

  「你覺得嚴厲，但是在如此嚴厲而且細緻的家教后出來的孩子，是不會違背天理道德的。大義這玩意雖然有時候會被利用，但是當時間將陰暗洗刷后，真正的正氣永遠不會被抹殺。」 

  「林家永遠都在與異族的第一線，這看似迂腐，但是這卻是一種大智慧。」 

  「啊？為什麼啊？為什麼這是大智慧？我們林家就因為這個才落魄的啊！」 

  「呵呵，清嵐，你還小，你不懂……你不知道，人類這個族群，向來都是對內比對外狠的。」 

  「無數個強大的家族或者宗門，他們其實都是在內亂中才完全覆滅，真正被異族滅族的又有幾個？萬劍宗的前身玄天宗是滅於內亂，第一代萬劍宗也是滅於內亂。昔日四大宗門的昊空寺正氣宗都衰於內亂，昔日強盛無比的北漢帝國依舊是滅於內亂……」 

  「林家從未參與人族內鬥，從未與人族內部的人有過利益糾紛。林家人就算死，也只會死在異族或者人奸的手中。 

  林家看似弱小，但是林家的敵人，只有異族。 

  異族雖然強橫，但是林家如果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林家的背後，可是整個人族啊。 

  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當林家真正到了最危急的時刻，站在林家背後的，是所有的人類，是所有心中還有正義與正氣的人族豪傑。 

  所以，林家其實很強。哪怕五十年前只剩下你爹一個人的時候，林家也依舊很強。 

  所以……十萬年前就已經存在的宗門，到了現在，就只剩下一直堅決只與異族戰鬥，絕不參與人族內鬥的林家啊。 

  林家的先祖，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其實這段話，雲笑更多的只是為了提高林清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對自己家族的榮耀感，對自己所擁有的血脈的驕傲，都會是一種學習的動力。而雲笑這麼說也並非是純粹的欺騙林清嵐，雲笑這麼說著，也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雲笑此時是真的覺得，不參與內鬥的家族，就不會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找上這英烈十萬年的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