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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雲把別墅打掃得很乾凈,晚上,她睡在他房間里,他睡在外間的躺椅上。
忘憂島四季如春,日夜溫差並不大,晚上有少許涼意,但並不冷。許星睡到半夜轉醒,再也睡不著,興許是新地方,新的床,她睡得不舒服。
這床不似她家的床,軟軟的舒服,只是簡單的木板床,銀雲怕她睡得難受,鋪了一層厚厚的褥子,天氣本來就熱,又沒有空調,睡木板床很涼爽,可睡在這麼厚的褥子上,她很熱。
翻來覆去,睡不好,索『性』起身。
今晚的月藏在雲層中,外面一片灰暗,銀雲並不在藤椅上睡著,而是靜默地站在庭院外,或許是夜『色』的原因,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一種沉重。[
許星心口有些悶,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銀雲在想什麼呢?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她才走幾步就驚動銀雲,他回頭,逆著光,表情更是看不清楚,他又覺得彷彿他動了怒似的,可又好似什麼情緒都沒有。
「銀雲,你沒睡嗎?」她柔聲問。
銀雲嗯了一聲,低下頭,看見她白皙漂亮的小腳,許星是赤著腳出來的,沒有平底鞋,晚上穿著高跟鞋又不舒服。別墅都鋪著地板,庭苑也乾淨,赤著腳也沒什麼不便。
她見銀雲低頭,腳趾頭不安地蠕動,低低解釋,「我喜歡赤著腳走路。」
銀雲抬頭,似是嘆息了聲,越過她走進屋裡,她微愣,才片刻,他就出來,手中拿著一雙竹制的涼鞋,人字拖,蹲下身子,幫許星穿上。
他的手心很熱,碰觸著她冰冷的腳,有些異樣的感覺,許星有種說不出來的忐忑不安,「島上好熱啊。」
現在比剛才更熱了。
銀雲站起來,嗯了一聲, 「睡不著?」
「有點。」許星說道,她也不困,「你也睡不著?」
「嗯!」銀雲嗯了一聲,扶著許星在躺椅上,他在一旁的小石凳上坐下,彼此都沉默下來。
許星和銀雲認識這幾年,她很清楚他的『性』子,銀雲沉默寡言,總是她在挑著話題說,他更多的時候只是靜靜地聽她說話。
若她不說話,他們之間就沉默了。
「銀雲,你有心事?」她關切地問。
銀雲並沒說話,眸光遠眺遠方的山林,不知在想什麼,夜裡的空氣也帶著茶花的香,銀雲說他並不喜歡白茶花,可庭院中種著不少山茶花呢。
許星在想,他定是思念故人吧。
「這幾年都是我在和你傾訴心事,你有事也和我說吧,說出來心裡就舒服多了。」許星說道,「我也是一位很好的聆聽者哦。」[
「我知道。」銀雲說道,「星星是很好的女孩子。」
許星一愣,臉上頓熱,夜『色』中,她看不清銀雲臉上的表情,卻因這句話,莫名地感覺到臉上發熱,銀雲好像是第一次,說出這樣讚美她的話呢。
她很開心。
「是嗎?哪裡好?」她興緻勃勃地問。
「說不清哪兒好,都好。」銀雲道,他並不擅言詞,只能如此說,起碼在他眼裡,許星的確是如此,你沒法說她哪一點好,只能說,全都好。
也許是他的滿手血腥,所以更覺得許星的良善無爭,更顯得珍貴。
他不想傷害許星。
真的,一定都不想。
也不想許星恨他,自從許諾死後,許星是世間唯一關懷他的人,是他心中唯一親近的人,若是她也恨他了,他來世上一遭,連被一個人記住都不曾,那該是一種怎麼樣的悲哀。
許星笑道,「銀雲也是很好的男人啊,哪兒都好,嗯,有一點不好,話太少了。」
「你和我在一起,很悶?」
「不會啊。」許星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話多嘛,我都怕你煩我,每天嘰嘰喳喳的。」
「不會!」
許星笑,又問,「你心情很不好嗎?」
銀雲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遠處的山林,背脊挺直得如青松般,彷彿在壓抑什麼,又彷彿,在證明什麼。
許星有些不明,他究竟怎麼了,詫異地看著他,許久不見他說話,她也不在意,反正她睡不著,就在這裡好好地陪著他好了。
海浪的聲音,淡淡地傳來,夾著空氣中的香,忘憂島,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銀雲回頭,看著愜意的許星,他問道,「星星,你知道忘憂島的主人是誰嗎?」
「不是你嗎?」許星笑問,誰是忘憂島的主人,關係並不大啊,銀雲在這裡長大,這裡就是他的家。
銀雲搖頭,「這座島,原來的主人,叫許諾。」
許星唇角笑意頓時僵硬。
許諾……哪一個許諾?忘憂島,忘憂島,許諾……他在說什麼?許星僵硬的笑,彷彿定格了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好似天方夜譚。[
是她的姐姐許諾嗎?
銀雲看著她僵硬的表情,淡淡道,「是你姐姐許諾。」
「你……」
「這座忘憂島,是墨二公子送給她的,一直都是她的,她死後,這座島也就回到墨二公子手裡,幾年前,墨二公子把這座島轉給葉寧遠,所以,這座島的主人,以前是許諾,現在是葉寧遠。」銀雲一字一句說道,別過臉,不去看許星震驚的表情,也不去看她受傷的眼睛。
他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決定坦白,不想再瞞著她。
許星,不該被這樣的事情隱瞞著,她有權知道。
許星想笑,卻笑不出來,唇角一扯,比哭還要難看,她的眼睛瞬間紅了……許諾,姐姐……那一瞬間,什麼都沒有想到,唯獨想到的是,又是因為姐姐,銀雲才會對她這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