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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孤帆遠“影

  見老僧嘴角溢出鮮血,安如玉秀眉微皺抬頭望向上空,方圓數萬裏內雲層驟然向重聚,垂眉菩薩亦可抬頭!


  老僧拭去嘴角血跡,抬手阻攔說道:


  “如今的是還不是那位的對手。”


  安如玉雙手合十垂頭不語。


  一旁的蕭九遙與絳珠全然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麽,隻是瞧著老僧盤坐在枯井前不一會兒嘴角便溢出一縷鮮血。蕭九遙抬頭看見遠在白雲之上的天角兒裂開一條手指般張端的縫隙,縫隙之後有隱隱亮光溢出,似乎隱約有人影站在那道裂縫之前。


  “那是什麽?”


  蕭九遙指著遠在天角的那處裂縫輕聲問道。


  這話本是在問老僧,可回頭隻見方丈如枯樹老根一般盤坐在哪裏,身上氣機全無,如是一個死人,蕭九遙雖是修為不高,但一個活人坐在身旁與一個死人躺在身旁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這與修為高低無關。


  絳珠也是看見了,她不僅是看見了,還看到那道縫隙前一個模糊人影指向這裏。安如玉垂頭,老僧枯坐。


  那道縫隙隻出現了片刻之久,便快速攏合,縫隙消失不見,人影也不見了,天空依舊湛藍,白雲悠悠。


  待那道縫隙消失好久隻後,老僧才緩緩睜開眼睛。若是他再不醒來,蕭九遙真的以為他死了。一直站在規規矩矩站在老僧身旁的安如玉偷偷撇了絳珠一眼,被絳珠發現瞪了一眼後,便迅速低下頭去,再也不敢抬頭偷看。


  老僧睜開眼睛後緩緩開口說道:

  “蕭施主在姑蘇耽擱時日不短了,如今春花已是這樣,以我等凡人也逆改不了什麽局麵,還是早日啟程吧。”


  蕭九遙覺得也是,如今已經是九月底,來姑蘇已是半月,也是時候動身啟辰了。


  王念遠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失去爹娘,這與他當年非常相像,原本他打算帶著王念遠一起動身啟程去龍虎山,再不濟也能讓老道士給他在山上安排一個活計。隻是如今王念遠也不知走去了哪裏,蕭九遙也沒有時日再去找他,就算是找到了依那孩子脾氣秉性也未必會跟蕭九遙走。


  幾年後當蕭九遙看著滿是血骨漂浮的姑蘇江,不禁想到,如果幾年前他不顧老僧阻攔強行帶王念遠去了龍虎山,會不會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這世間金銀幾乎可以買到一切,唯獨買不了後悔。世間煉丹宗派甚多,有丹藥可讓人延年益壽,有丹藥可讓人返老還童,可從沒有聽說過那個大宗大派煉的出後悔藥的。修行到極致可搬山,可倒海,甚至可以飛升永生,可唯獨就是不可讓時光倒流。便是那道仙門後的仙人也改變不了已然發生的事情。


  蕭九遙告別老僧後與絳珠又去了趟錢莊,錢莊管事兒的是一個身形肥胖油膩的中年男子。上一次蕭九遙帶著王念遠來這裏時被錢莊裏幹活兒的活計趕出去了四五次,因動起手來不得不搬出這個中年男子,直到蕭九遙拿出那支木頭釵後,那中年男子也才是相信蕭九遙,後查帳目時才知曉蕭九遙是桂春坊的大掌櫃,愣是提著耳朵狠狠揍了那幹活的年輕活計,並有條有理的教訓他,在這裏幹活兒沒沒點眼色能行?年輕活計也是有苦說不出,隻得白白挨上一頓揍。


  這次蕭九遙帶著絳珠再次來到這裏,那小夥計隔著老遠便小跑兒了過來:

  “蕭掌櫃今日又來了?今兒來要取多少銀錢?小的這就去給您安排,不用那般麻煩,隻要蕭掌櫃您那大印蓋一個紅章便可。”


  想想那日來時,這小夥計給了他一張紙,一會兒讓他哪兒簽字,一會兒讓他去這兒蓋章,前前後後忙活了小半個時辰。


  有銀錢的滋味兒真是不錯。


  蕭九遙一口氣兒取了幾百兩銀票,帶著絳珠買了一條足夠盛下兩人而且帶著一個不小船艙的小船兒,姑蘇江一千裏,可是得在水上漂一段兒時日了,絳珠也是準備了不少口糧,足夠兩人吃得,二人準備從姑蘇江一路北去。


  原本還是想租一隻小船兒,可路途遙遠,沒有那家老板願意租出去,要不然就是要的押金太多,等蕭九遙到穩下腳來,老板派人給他送去,一來太是麻煩,二來蕭九遙也不會再一個地方逗留太久,二人合計了一下便買了一條。


  萬裏晴空,姑蘇江上,小船悠悠。


  “姑”帆遠影,還真又那麽些味道。


  絳珠撐著下巴坐在船頭,蕭九遙亦在船頭。在寒山寺中哪幾日蕭九遙真是受益頗多,且不說老方丈與他講通了如何將道修與兵修如何完美契合,就是在楓樹下每日遞出六百劍,便是讓他摸到了劍道門檻兒,今日蕭九遙立於船頭,一次次揮出手中長劍,其間不乏有幾劍能崩出些許劍氣,在姑蘇江上濺起一尺來高的水花兒。蕭九遙想著若是日複一日如此練習,到了龍虎山上在讓他那個不要臉師父這位創劍之人傾囊相授,十年後他未必不能像賈如來那般一劍劈江三百丈。


  說是十年已經是算在自己天賦極佳推算出來的,與老方丈在寶殿交談幾日後他才是知曉修行之難,若是沒有天賦這玩意兒便是修上一輩子也不會破開九品,尋常人也隻是能練到九品而已,能練到地三境之人,已經是天賦奇佳,能練到天三境之人,更是百萬裏挑一。若說是天境之上那飛升仙人,人間百年未必會有一個。


  此次寒山寺之行,絳珠覺得最是無趣,最是心痛。無趣是在寺裏天天追打那個叫安如玉的小和尚。心痛,痛的是春花,這世間能有幾個如他癡情一般的女子?為何這世間有王朝遠這般負心之人?難不成真如賈如來所說的“世間最苦有情人”?

  在絳珠看來,王朝遠才是那個應在枯井中度過的人,可事實並非如此,那個負心漢不僅成為了當朝狀元郎,且借著皇莆佑在朝中的勢力,早早成為了翰林書院那位的學生。


  江邊站有一身穿素色僧袍的俊俏和尚,看著小船兒隨江而去,這是安如玉第一次下山,為送她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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