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113章 奴才的嘲弄
我心下瞭然他的打算,也已經無需多言,他帶我前來延年殿便是為了製造出我今夜一直與十六皇子在一起的假象,如此一來長明殿失火一事便查不到我頭上,而我去過長明殿的事情也能不著痕迹的遮掩過去,對我而言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現在前來延年殿的這些人想必不會是因為發現了我與五皇子,而是為了長明殿失火一事,我皺了皺眉,只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便來了延年殿……
我跟著十六皇子走進另一側的偏廳,偏廳里擺放著一個棋盤,棋局剛好下到一半。一本棋譜擱在一角。
十六皇子閑暇時便會自己一個人解棋,看來今夜他仍舊是如此。
屋中浮動著淡淡的書卷香氣,火盆中的炭火燒的發白,隱隱發紅的火炭堆積在其下,暖融融的溫度擁簇著身子,我解下斗篷擱在架子上。
十六皇子坐到上方,臉上勾勒著淺笑,朝我輕言,「你執白子。」
我點了點頭落座,聽著外頭的動靜心神不寧。
十六落下一子頭也不抬道:「不專心一些可要露出破綻來了,等會兒輸給我了可不許耍賴。」
我自然知曉他話里的深意,我若是慌亂露出馬腳,必會叫人起疑。我微吸了口氣拋開雜念專註的看著棋局。
我們棋方過三招,便聽到房門嘩啦一聲被人推開。
十六皇子置若罔聞,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著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微微一笑,「清心,這棋我且看你怎麼解。」
我低低笑了一聲,「十六皇子絲毫不讓著奴婢,奴婢倒當真要好好想一想才能落子……」
緊接著從我身後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原來十六皇子在屋中,奴才以為屋中無人才進來搜查,無意衝撞了皇子,還請皇子莫要怪罪。」
聽著身後這番裝模作樣的話我大概猜到了是打哪裡來的人,她宮裡的奴才一向是這般盛氣凌人慣了的,倒讓人見怪不怪。
十六這才悠悠抬起頭,看到來人微微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些許意外之色,「原來是畢公公,本宮還以為是我那不懂事的宮婢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不曾想是畢公公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公公見諒。」
「是奴才衝撞了。」畢生福不輕不重說著,聽不出有半分道歉之意。
屋外的門沒有關上,外頭的風涌了進來,十六咳了幾聲,接著道:「不知公公這麼晚前來造訪是有何事?」
「十六皇子還不知道嗎?方才長明殿突然走水,有宮人瞧見有人偷偷摸摸出入長明殿,現下宮中正在四處搜尋可疑之人,奴才是奉旨前來搜查。」說著他呵笑了一聲,「自然也是來照看娘娘和皇子是否安好。」
十六恍然了一瞬,眉峰微擰,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憂色,嬌弱的神情讓人生憐,「本宮這裡消息一向傳來的晚,還未有人前來告知此事倒還不知,不知太子殿下現下是否安康?」
「有勞十六皇子掛心,太子殿下無事。奴才是奉皇後娘娘之命前來各宮搜查是否有可疑之人,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十六皇子見諒,畢竟這也是為著太子殿下和各宮主子的安危。」
畢生福一席話說的毫無半分恭謹之色,甚至還有幾分倨傲,他本就是皇後身邊的大太監,皇后又是向來不待見延年殿,他自然也跟著瞧不起這麼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甚至還在十六皇子跟前擺起譜來。
十六面色如常,對他這般態度毫不在意,病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道:「公公說的是,出了賊人來搜查也是自然的,只是延年殿少有人來往,若是有生人前來本宮自然知曉,今夜並沒有見到可疑之人。」
「清心你說是嗎?」
十六皇子舉目看向我,我點了點頭,「奴婢一直在與十六皇子下棋,除了公公,今夜並未見到他人前來延年殿。」
畢生福往前走了幾步,打量著我尖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洛女官在這裡與十六皇子下棋。」
我站起來,微微側過身,恭謹朝他一福,「見過畢公公。」
畢生福不咸不淡輕呵了一聲,「洛姑娘與十六皇子倒是要好。」
我垂著頭很是溫順的說道:「太后無時不刻牽挂著十六皇子的身子,奴婢遵照著太后的心意偶爾前來照看。」說著我拿起掛在一旁架子上的狐裘給十六皇子裹上,「外頭門沒關,風涌了進來,十六皇子當心身子,不然風寒又要複發了。」
十六掩嘴咳,低聲說了聲多謝。
畢福生輕哼一聲,也瞧出我們這是要送客。
他不再理會我,轉而說道:「十六皇子體弱,是要好好注意著才是。既然這裡無事奴才便放心了,待我回去稟告給皇後娘娘,娘娘知曉了后定會安心。」他拔高音量,「娘娘可是頭一個牽挂著德妃跟十六皇子的安危,才讓奴才連忙過來查看,您可要知道感恩。」
十六垂下眼帘,略一頷首,「有勞皇後娘娘挂念,還讓公公親自前來照看,本宮感念於心。」
畢生福揚著油水光滑的臉環顧了屋中一圈,眼角眉梢掠過一抹不經意的輕蔑,臉上掛上一絲假意奉承的笑意,翹著蘭花指指著四周的角落道:「這延年殿許久沒有修繕,牆角都有些蛀了,若是走水怕是不得了,要是哪天十六皇子能得了福氣,讓皇上下旨早些搬離這磕磣的地方才好。」
站立在後頭的宮人聽得這若有若無的嘲弄,都垂頭低低笑了起來,誰都知曉十六皇子隨著德妃被幽禁在延年殿十年,備受冷落。
雖然如今十六皇子的境遇比從前好了許多,可他還未行束髮禮,皇上那邊也沒聽到要封他為王的意思,德妃又還是戴罪之身,一時間怎麼會遷宮。
宮中的人都是慣會狗眼看人低,又怎麼會尊敬這麼一個被冷落了這麼多年的皇子。更何況他們還是皇後身邊的人,才膽敢這般任意挖苦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