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做一隻安靜的美猴子

  茶寨的門後山火光四起，村民一陣慌亂，都不知道發生事情，飛鳥撲簌簌地飛騰而起，大片大片地逃命。


  段小涯趕到的時候，閃電歘歘地打了下來，咔嚓一響，一棵百年老樹應聲而斷。


  「辛夷——」段小涯扯開嗓子大喊。


  孫大聖嗚嗚地跑了過來，段小涯急忙將他抱起，問道：「你家主人呢？」


  孫大聖伸手朝著右側一指，段小涯慌忙趕了過去，但見辛夷被閃電追著打，天劫之期，辛夷似乎功力盡失，和常人沒有什麼兩樣，跌跌撞撞，腳步極為艱難。


  「辛夷！」段小涯急忙沖了過去。


  辛夷回頭一見，叫道：「小涯，你快走！」


  「我帶你一起走！」不由分說，一把扯過她的柔荑。


  辛夷忽的一把奮力將他推開：「走哇！」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灼熱的光芒刺痛段小涯的雙眼。


  段小涯的視覺半天反應過來，看到辛夷已然倒在地面，奄奄一息，閃電雷鳴終於停了下來。


  段小涯抬頭望向天際，也沒見到什麼雷公電母之類的人物，更是參悟不透，這天劫到底是怎麼來的。


  人與自然相比，終究還是太渺小了。


  「辛夷，你覺得怎麼樣？」段小涯急忙過去，緊緊握住辛夷的手。


  辛夷十分虛弱，天地萬物都有劫數，就連神佛都不能倖免，只是神佛能把劫數推延而已，但它畢竟還是存在的。到了這一天，由於天體的感應，她所有的修為都會自動清零，她抵抗不了雷電的襲擊。


  「不要……不要告訴他……」這是辛夷對段小涯說的最後一句話。


  段小涯自然知道，辛夷口中的他指的是誰，鄭重地點了點頭，辛夷既是鬼物，她走的本就不該是人間的道，她違反了自然的軌跡。


  她在人間逗留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她的修為不能將她的劫數繼續往下推遲，終於逃脫不了五雷轟頂的懲罰。


  這種懲罰，不是神話故事之中，天庭派遣天兵天將過來抓捕，而是自然的劫數，就像地震火災似的，所以稱之為天劫。


  假如這世上真有天兵天將存在，他們也躲不了這些天劫，他們就算能夠生存幾千年幾萬年，但該來的還是要來。


  普通的劫數，或許可以化解，但天劫永遠化解不了，它是浩瀚宇宙運行產生的劫數，誰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辛夷緩緩地閉上雙眼，然後段小涯看見她的身體漸漸地虛化，變的半透明的狀態，彷彿身體的物質都在漸漸消失，終於泛散，無影無蹤。


  地面只剩她的衣物，一件雪白的連衣裙，還有白色的中跟鞋。


  孫大聖跪在身邊，默默地收拾她的衣物，表情極其哀苦，望向段小涯：「不見了，去哪兒了？」


  段小涯伸手摩挲著孫大聖的腦袋：「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會替辛夷照顧你的。」


  接著，村民陸續地趕上山來，因為剛才打雷的時候，雷電擊在草木之上，已經形成浩大的火勢，眾人急忙救火，否則整座山都會被燒的精光。


  段小涯借了一根鐵鍬，挖了個坑，把辛夷的衣物埋了進去，做個衣冠冢。


  然後劈了一塊木碑，拿著燒焦的炭火，在上面寫著「山鬼衣冠」，又望向孫大聖：「衣冠冢的冢字怎麼寫？」


  孫大聖茫然搖頭。


  於是，段小涯就在下面寫了一個拼音：zhong。


  段小涯把木碑插在衣冠冢上，又和孫大聖拜了一拜，兩人緩緩地走下山去，村民看著他帶著一隻猴子，都倍感新鮮，而且這隻猴子穿著女性大紅的貼身衣物。


  段小涯知道孫大聖懼怕陽光，經過一戶人家，隨手就把掛在門外的草帽摘了下來，給他戴上，孫大聖身體矮小，草帽幾乎把他整張臉都給蓋住了。


  過了一會兒，快到家裡的時候，段小涯囑咐：「孫大聖，記住了，你是妖怪，不要開口說話，沒得把我爸媽嚇壞了。」


  「不是妖怪。」孫大聖似乎很不滿意這個稱謂。


  段小涯曾聽辛夷提過，孫大聖就是人和山魈結合的產物，山魈不是妖，但屬於怪，孫大聖至少也是半怪了，道：「你就是妖怪。」


  「不是！」孫大聖生氣地嗚嗚叫喚。


  「好了好了，不是，你是猴子。」


  「不是！」


  段小涯不爽地道：「你丫還沒完了？難道你還是人嗎？」


  「是！」


  「那你也是妖人。」


  孫大聖大怒，忽然撲到段小涯身上，吱吱地亂咬一通，段小涯疼的半死，一把將它甩到地上，喝道：「我現在是你主人，聽到沒有？我說你是什麼，你就是什麼！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和別人說人話，給我做一隻安靜的美猴子。」


  「美猴子？」孫大聖咬著指頭，沉吟半天，估計搞不清楚猴子和美猴子的區別。


  段小涯重新把他抱了起來，他卻一溜煙地爬到他的頭頂，騎著他的後頸，段小涯頗為無奈，還說不是猴子，完全就是猴子的德行。


  家裡的狼看到段小涯帶著陌生的夥伴回來，嗚嗚地亂叫，而且充滿敵意。


  段小涯伸手摸了摸狼的腦袋，道：「乖啦小王，我給你帶了小夥伴回來，以後你們就是兄弟。」


  小王傲嬌地斜睨孫大聖，顯然很不滿意主人的安排，讓一隻猴子和他做兄弟，到底怎麼想的？


  家裡，段志遠和李美翠都在，剛才兩個老人都被莫名其妙的雷電給嚇壞了，而且聽說茶寨的門後山都起火了。


  李美翠慌慌忙忙地走了過去：「小涯，茶寨出啥事了？」


  段小涯安慰道：「媽，你別擔心，沒事，就是雷電劈到山裡的樹木，引起的火災。」


  「沒燒傷人嗎？」


  「沒有，當時山上沒人。」


  「阿彌陀佛。」李美翠不住電話，然而內心總有一些不安。


  段志遠拉著段小涯到了一邊，小聲地問：「小涯，你剛才到門後山了？」


  段小涯知道段志遠依舊牽挂辛夷，故作輕鬆地道：「老頭，你放心吧，辛夷早就離開門後山了，她不會有事的。」


  段志遠心裡暗暗嘆息，有些悵然若失，但既是人鬼殊途，他和辛夷註定有緣無分，何況他還有家室，一把年紀，也不可能像年輕時候一樣那麼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