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紙張的影響
“師父,請看。”
黃月英一邊說話,一邊遞給了李易幾頁紙張,李易摸了摸,入手輕薄光滑,顏色上比較貼近土黃色,顯然沒有經過“漂白”,單純就質量上來說,也與後世的白紙有著很大差別,但李易對麵前的成果已經是相當滿意了。
黃月英看到李易臉上的笑容,眼中也露出歡喜,同時還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
“這是在最早的配方上改動後造出的紙張,省去了一些較為昂貴之物,又加入幾種易得,且價格低廉的物件,從炮製到成紙,成本已經較最初低廉了數倍。”
李易滿臉笑意的點點頭,隨後又從黃月英那裏取過幾張紙,遞給身後眾人,道:“諸位看看,這紙張如何?”
李易昨日飲宴時說的要讓糜芳大開眼界的地方,其實就在太守府後麵,
這裏與太守府臨街相望,守衛非常方便,而其中安置的,正是李易最近極為看中的造紙工坊。
今日跟隨李易一起過來參觀的,幾乎皆為李易心腹,隻有一個糜芳是外人,但李易也是打算將他當做自己心腹來培養的。
郭嘉接過紙張,然後與同行之人一一分發,這裏有極個別人見過黃月英上次造出來的高價紙,但更多的還是頭一次接觸到,感受這不同尋常的紙張,不由得嘖嘖稱奇。
蔡邕之前對此就有些耳聞,是以很是急切的向李易拱手道:“主公,這裏可有筆墨?”
李易看向黃月英,黃月英微微一笑,讓人送來筆墨,蔡邕謝了一聲,當即也不計較那許多,直接將一張紙在旁邊青石上鋪開,匆匆忙忙提筆就在上麵寫了“仁義禮智”幾個字。
其餘人也都站到蔡邕身後看著,蔡邕的字自然是極好的,寫的內容也普通,不過眾人的關注點明顯不在這方麵。
隻見蔡邕落筆之後,墨跡緩緩透入紙背,卻並不像是尋常草紙一般往四處溢散,最終讓字跡變成一團“黑糊糊”。
能跟著李易來的,基本都是聰明之人,當即想到了什麽,一個個臉上全都露出歡喜之色,至於蔡邕更是滿臉笑容,嘴巴都合不攏了。
不過,為了確認一下這紙張究竟如何,蔡邕想了想,再次提筆蘸墨,刷刷又是幾筆,這次蘸墨略重,寫的也較慢,在紙上留墨很多,但紙上墨跡比之前也隻是略微擴散了一些,並沒有浸成一團,於讀寫並無半點妨礙。
蔡邕的手抖了抖,放下毛筆,轉身對著李易深深一禮,道:“主公先有進學經典出世,如今又有如此紙張,將來必然替代竹簡,造福天下讀書之人,如此功績,必當名傳千秋!”
蔡邕都帶頭拍馬屁了,其他人又豈會落後?當即也紛紛出言符合,其實,他們這也不能算是拍馬屁,因為紙張的出現,的的確確是造福世人啊。
聽著眾人的恭維之聲,李易心裏都笑開花了,不過臉上還是盡量保持淡然的表情,擺擺手道:“諸位過譽了,其實造出如此紙張,首功乃是月英,若非她這些時間裏日日專研琢磨,這種紙張豈能問世?”
李易對黃月英毫不吝嗇的稱讚,自然將眾人的目光引到了她那裏,唯一一個沒看過去的,還是輕輕扶須,做高人狀的黃承彥,不過稍微與黃承彥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家夥心裏肯定是美的冒泡了。
不過知道又怎樣,似黃月英這般能幹的女兒家,真的是全天下都沒幾個啊,他們除了能羨慕黃承彥好福氣生了個好女兒,此外還能怎樣?
賈詡笑嗬嗬的說道:“黃姑娘確實聰慧,賈某許多時候也是自認不如。”
因為黃月英到底是年輕女兒家,眾人雖然目光讚賞,但開口的不多。
不過那些對黃月英來說也不重要,因為在李易稱讚她的時候,黃月英的目光就已經定格在李易的身上了。
且不說沒有李易,她自己根本不會想到造紙這件事情,就算是想到了,並且做出來了,多半也是供給夫家使用,世人最多隻是記得她一個名字罷了,甚至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又如何會得到這許多讚許?
這讓黃月英不由想到了初見李易之時,李易承諾她的那些話,一時間眼眸子裏幾乎都要沁出水來了。
好在,黃月英知道場合,而且李易名義上還是她師父呢,趕忙收斂情緒,福了一福,低著頭柔聲道:“師父過獎,賈先生過獎,紙張製作之法乃是師父所述,月英所做的,不過是依照師父的交代行事罷了,實在當不得如此讚譽。”
黃月英這番不驕不躁,溫婉依然的應對,讓許多人不由得再高看了她幾分,再次羨慕黃承彥之餘,也是感慨李易的好眼光。
因為李易時常將黃月英帶在身邊,露臉的機會比較多,所以為了避免一些二愣子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將來鬧得大家難看,李易幹脆主動讓人對外散布了一些他與黃月英之間的小道消息,因此,莫說李易身邊常常接觸的人,就連剛到不久的糜芳都知道黃月英早晚是李易的內人。
郭嘉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主公,有此紙張問世,惠及天下必然是早晚之事,所以,嘉鬥膽請主公為其命名,好讓世人知其淵源。”
眾人也覺得理當如此,紛紛看向李易,不過李易摩挲著紙張,沉吟片刻,卻是忽然笑道:“此事不急,將來有閑暇再議。”
見有人還想再進言,李易解釋道:“如今紙張隻有這一處工坊,雖然成本低廉,但礙於人手,材料,每日所產終歸有限,僅僅宛城自用尚難保證,所以暫時不考慮對外出售。”
諸葛玄忍不住道:“紙張一旦使用,即便不對外出售,但除非主公下嚴令,否則肯定會有外傳啊。”
其實諸葛玄說的客氣了,這種紙張一旦流出,就算李易下嚴令也是管不住的,很快就會被南陽之外的人知道。
李易哈哈一笑,搖搖頭道:“無妨,那些都是細枝末節,旁人手中縱然有幾張,又有何大用,不過是白白眼熱,難不成還會因此向南陽舉兵?”
聽到李易這半調侃的話,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錯,紙張的利益確實挺大的,但要說因為這就發動戰爭,眾人都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在場唯一的客人,且是商人身份的糜竺卻是忽然忍叫道:“襄侯,這……怕是不妥!”
在眾人都明顯吹捧李易的時候,糜芳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頓時引來了許多的目光,而糜竺被這麽多人一看,登時也感覺有些不太對,感覺自己逾越了,可話已經出口,他總不能吞回去吧?
而且,因為商人身份,李易麾下雖然整體性格還算不錯,但也是有個別人對商人出身的糜芳不是太喜歡的,比如蔡邕諸葛玄就是其中代表,隻是礙於李易的緣故,縱然不喜,也不能說。
糜芳對於這些情況也隱約有所察覺,他倒沒啥抱怨的,畢竟人家不是大儒就是名師,這年頭商人的身份低賤,看不起他是理所當然的,因此,就更加後悔方才的失言了。
不過李易眼中卻是有光澤閃過,雖然他方才對眾人是那麽說的,其實,還有著另外的心思。
李易不給紙張命名,並不是出於什麽大方麵的考慮,不過是一點點的私心罷了。
最初李易琢磨著,等紙張出現之後,命名為“襄侯紙”,以此來宣揚他的名聲,效果絕對是好得很。
但從揚州回來,昨天黃月英就告訴他,低成本的紙張已經可以生產,隻待具體工序優化後就可建造大工坊量產,當時李易對黃月英的效率感到震驚,他雖然一直都對黃月英充滿信心,卻也沒想到她的效率這麽高。
不過,在看到黃月英那相比自己啟程時明顯多了幾分疲憊之色的小臉,李易就明白了,現在的成果,都是黃月英加班加點趕工熬出來的。
考慮到將來的科技樹李易都要仰仗黃月英來點亮,李易在倚重之餘,也是非常慚愧的,所以,他覺得自己必須給黃月英一些回報。
不過考慮到黃月英是自家人,給她實物的好處沒意思,李易就琢磨著等將來黃月英有了名分之後,幹脆按照黃月英的名號來命名紙張,比如“某妃紙”之類的,想來黃月英必然是極為歡喜的。
至於說因為產量問題,暫時紙張隻供給宛城內部,這就是李易照搬後世的饑餓營銷了。
讓世人都知道荊州有紙,奈何求之不得,隻要醞釀上幾個月時間,必然大火啊。
不過讓李易稍稍遺憾的是,他身邊的這些人,雖然聰明,但畢竟不是做生意的,似乎沒有體會到他的這一層意思,而且,這些人似乎全都輕視了紙張在商業方麵的作用。
唯有糜芳的忽然開口,這讓李易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期待。
穿越者固然可以在心中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但很多時候,一些想法也是需要人來認同的。
“子方有何看法,盡管直言!”
李易說著,還踱步到了糜芳身邊,做出一副傾聽姿態。
糜芳趕忙欠身,雖然這是他未來妹夫,年紀也確實沒他大,但這段時間下來,他真是服氣的很,就向現在,旁人聽到他忽然插嘴,多是不滿,或者不以為然,但唯有李易絲毫不介意他的商人身份,目光中是有著明顯的鼓勵與期待之色,僅僅這樣,就讓糜芳非常受用了,甚至,他還有些後悔,兄長不該那麽早去陶謙手下做事的,可惜了。
“芳有一些淺見,也不知是否妥當,若是說錯,還望襄侯勿怪。”
“無妨,子方有話直說就是,我豈會因言怪罪?”
“那,芳冒昧了。”
又欠了欠身,糜芳看著手中的紙張,輕聲說道:“過年之時,典韋將軍讓家兄見識過一次紙張,當時兄長與我私下交談,直言此乃是重利之物,甚至不亞於鹽鐵。”
蔡邕不滿的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這是讀書人的事情,用錢財來衡量,太俗了,太掉價了,不過因為被李易粗暴對待過很長時間,蔡邕並沒有發表意見,不過,蔡邕的想法卻代表了相當一部分的看法。
李易看到蔡邕等人的不以為然,他並沒有當回事,他弄出紙張,為的可是名利錢財,並不是什麽讀書人。
糜芳看向旁邊,指著幾個正在打漿的工人說道:“然而芳今日親眼見到這些工序後,方才知道,製造紙張用的竟然隻是這些破布,朽木,爛草之類,這成本之低廉,實在讓人無法想象,所以家兄所預測的利潤,恐怕錯了,其實還要遠超鹽鐵。”
李易點點頭,糜芳家裏是做生意的,他相信糜芳在大方向上應該不會弄錯。
糜芳看了看李易,見李易微笑,似乎認同他的話,這才繼續道:“芳所料不差,襄侯應當不會允許紙張製造之法被他人知曉,可是,紙張一旦麵世,必然外傳,世人自然能夠看出此物便利,但因為量少,肯定以為此物珍貴,雖然覬覦,但也不至於太過貪婪。”
“但物以稀為貴,紙張價格居高乃是必然,如果一直如此也就罷了,但襄侯一旦大建工坊,大量對外出售紙張,即便價格降低,但其中往來錢財,卻隻能更多,等到那時,恐怕就會有人蠢蠢欲動,甚至拚死也要從襄侯手中謀取這造紙之法啊。”
這時糜芳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其實就是說紙張賺錢不要緊,但又好做又賺錢,那就肯定會有人眼紅了。
張遼當即朗聲說道:“主公讓我等訓練武備,遼不敢怠慢,若有宵小進犯,遼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必然讓其有來無回!”
李易笑道:“有文遠在,我自然放心。”
說罷,李易又看著糜芳問道:“我如今也是朝廷太守,隻是紙張利潤,你覺得會有人行那大不韙之事?”
糜芳苦著臉,糾結了一會,在李易身邊盡量壓低聲音道:“我糜家是賈之家,深知財帛動人心的道理,而且在我糜家看來,天下世家往來皆為利益,行事做為商賈相差無幾,所以,襄侯手握如此重利……還望襄侯謹慎。”
“唔……”
李易微微沉吟,在他計劃裏,是要等自己坐上荊州牧之後,再開始銷售紙張的,到那時候,李易勢力初成,自然就不怕被人惦記這些東西了。
糜竺不知李易長久打斷,有這個擔憂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通過糜竺的話,李易卻是忽然冒出了另外一個念頭,自己是不是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借用紙張來做點事情呢?
李易正想的時候,蔡邕忽然輕呼了一聲,說道:“若是此事傳入長安天子耳中,老夫以為,天子極有可能下詔讓主公進獻造紙之法,若如此,主公當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