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站樁
看到麵前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們竟然一個比一個乖巧,李易滿意的點點頭,踱步上前,緩緩道:“你們今日來此,所圖為何,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再多做重複,隻是要告知諸位,接下來無論做什麽,說什麽,之前都要多想一想,否則,犯了錯,休要怪我不講情麵。”
李易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下麵眾人也不敢含糊,隻有幾個給李易送過禮的家夥倒是臉上比較輕鬆,大概覺得自己禮物到位,即便不能十拿九穩,也應當比旁人的希望大一些。
張遼與徐晃在人群中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想笑,可憐那些家夥們不知李易早早便做了內定啊。
之前兩人有過一次短暫交手,不分勝負,現在再加上有李易的關係在,倒也算得上半個朋友了。
李易在上麵繼續道:“我給你們設下的考教有三道,第一,是看諸位的心性,還有耐力,第二,則是勇武,如果過得去這兩關,你們便能有幸見到太師,由太師親口定下誰人可為校尉,然後從此前途無量。”
“好了,現在,你們有什麽要問的麽?”
李易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看著麵前一眾人等。
今日來到這裏的軍官,幾乎全是半點後台沒有的“草根”選手,心中底氣不多,並不敢輕易開口,過了好大一會,才有個漢子問道:“將軍,請問都有哪些忌諱?”
李易看了那漢子一眼,又想了想今日的來人之中貌似沒什麽名人,這才答道:“兩軍對壘,對方可會告知你,先動的是左右兩翼,還是中路先鋒?”
那漢子搖搖頭,打仗的時候自然沒有這般道理。
李易又道:“這便是了,爾等爭的這新軍校尉一職,將來是要獨領一軍的,不如就把今日的考教當做一次領軍作戰,多猜,多想,然後自己做下判斷,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我說的。”
那漢子有點發愣,本想問點名堂出來,可李易說了半天就是讓他自己猜?
如果不是李易名聲在外,他真想問問今天這事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那漢子心有不服,不過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雖然暗暗抱怨,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向李易行禮然後退下。
不過在場這些人中並不是人人都能保持冷靜的。
低級軍官中乃是莽漢居多,李易之前就給了一個下馬威,現在說話又是如此的不講道理,很快就有人忍不住了,一個腦子比較直的屯長站出來道:“將軍不告訴我們忌諱,我們若是不小心觸犯被篩選掉了豈不冤枉,還是說將軍心中早就有了人選?”
這屯長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徐晃以及另外幾人,赫然全都是給李易送過禮的。
他如此一說,頓時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雖然沒人敢出言質問,但目光中的不滿之色已經很明顯了。
幾個賄賂過李易的家夥開始向那個屯長怒目而視,神色中有些不安。
那屯長知道李易收取賄賂的事並不稀奇,因為李易並沒有想過要刻意隱瞞,畢竟有時候人設太過完美,反倒是讓人感覺不放心。
李易不屑的輕笑了一聲,隨後一指那個質疑他的屯長,道:“好了,你已經被淘汰,現在可以回去了。”
那屯長表情一僵,道:“我隻是說出心中疑惑,將軍便要將我淘汰?”
“正是如此。”
“這是何道理,我不服!”
李易搖搖頭,道:“你服不服並不重要,你隻要明白,我若是主帥,下軍令之前必然已經深思熟慮,手下將領隻需領命便可,可是人人都要像你這般事事讓我給你解釋一下種種緣由牽扯,豈不是貽誤了戰機?”
“這是強詞奪理!”
那屯長氣的大喘粗氣,叫道:“這並非作戰,我問問有什麽不可!”
李易懶得再與這倔強之人多說,揮手示意武士上前將他拖了下去,然後看向眾人,道:“現在你們應該沒有疑問了吧?”
一眾軍官趕忙低頭,不願與李易對視,他們算是看清楚了,李易不光對自己人狠,還不講道理!
李易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點頭道:“那麽……第一輪的考教就可以開始了,至於具體內容,很簡單,就是讓諸位雙腿並攏站在校場中保持不動,不語,違規者立即淘汰,至於需要站多久,嗬嗬,等我覺得合適為止。”
李易說罷,便讓人搬來一張軟塌,放在點將台上,倚靠在上麵,旁邊還有親兵為他侍奉酒水,看上去好不逍遙自在。
可下麵的那些軍官們卻是有點懵逼,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心想這就是考教?
不是說需要考驗他們的心性耐力麽?
這麽幹站著算怎麽回事?
難不成是要看看他們會不會忍不住搶奪將軍麵前的酒水?
在場也就徐晃和張遼是被李易提前叮囑過的,知道他的打算,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些汗顏,畢竟讓他們這些能在沙場飲血的漢子來學童子站樁,感覺難免不自在。
七十多個軍官站在校場中,雖然一個個心中或是疑惑,或是腹誹,但由於李易之前的種種震懾,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不敢亂動。
剛開始的時候挺好,一眾漢子們的臉上風輕雲淡。
一刻鍾過去,大家的表情還算是勉強鎮定。
半個時辰之後,已經有個別人的小腿開始發顫。
待一個時辰過去,李易這邊讓人送上肉脯,正吃的有滋有味的時候,一個隊長忽然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換做平時見有人出了這麽大的醜,這些軍官怕是要大笑出聲,可此刻他們根本笑不出來,一來是不敢,但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站樁”的感覺是多麽的鬧心!
雙腿酸脹,好像有螞蟥鑽入了皮肉。
足底僵硬,仿佛老樹被人斬了根須。
這種慢性的折磨,還不如在大腿上挨一刀來的痛快。
有人開始輕輕的踩動地麵,想要以此緩和腿腳的不適。
也有人眼巴巴的看著李易麵前的酒肉,口中津液泛濫,目中的幽怨簡直賽過怨婦。
李易無視了眾人的視線,繼續吃喝,直到一抹**的陽光落在了他的麵前,這才抬起頭眯眼看了看,然後給旁邊小吏打了個眼色,直接起身離場。
李易這一走,下麵的軍官們頓時鬆了口氣,不過他們也不安徹底放鬆下來,畢竟李易身邊的官吏還在盯著他們,他們隻能暗暗給自己鼓勁,讓自己堅持下去。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李易這一去,竟好似一去不回,下麵的一眾軍官又在太陽地裏暴曬了半個時辰,甚至還暈過去了兩個,仍是沒能等到李易回來。
這時候已是正午,火辣的陽光落在眾軍官的臉上,汗水從額頭上落下,迷住了眼睛,他們很想動手去擦,可又怕這樣違規,隻好生生的忍著。
李易遠遠的貓在一處樹蔭下,透過柵欄看著這一幕,暗暗點頭,別看他之前表現的有點看不起人,其實他還是很欣賞這些家夥的。
這年頭可不流行站軍姿,沒人知道其中技巧,再加上營養方麵普遍跟不上,這些人站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倒下去幾個,已經比李易預料的要好上許多了。
“暈過去的人,抬到陰涼處,喂上一些鹽水,醒來後再給喝一些肉粥,知道麽?”
“是,將軍仁慈!”
對身邊人囑咐了一聲,李易繼續觀望,並沒有因為欣賞這些家夥,就對他們手下留情。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一個又熱又渴的軍侯,感覺腦袋像是挨了悶棍一般,視線中的人相開始出現重影,他感覺很難受,同時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膽量貌似大了許多,看了眼有些模糊的點將台,見那個對自己人特狠的將軍還沒回來,心中不由一陣怒意上湧,猛的大吼了一聲:“啊!啊!讓我等在此暴曬,將軍卻在哪裏啊!”
他這一聲怪叫,驚得旁人連連側目,幾個原本有點暈乎乎的軍官也被他嚇的清醒了過來。
李易身邊的小吏臉色一變,便要讓人去拿下這個大膽的軍侯,不過李易卻是示意他算了,畢竟那家夥好像是熱昏了頭。
果然,那軍侯又罵咧咧幾句,萎靡的精神好像被徹底消耗幹淨,馬上就栽地上不動了。
不過,他栽倒之前,卻是往前踉蹌了數步,將前麵站著的一個沒防備的屯長給撞的跌了一跤。
李易見狀,盤算了一下預下人的數目,道:“可以了,你安排他們用飯,稍後我去訓話。”
當一眾軍官得知這熬人的“站樁”結束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一聲沙啞的哀嚎,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連張遼徐晃也不例外,雖然李易早就給他們提過醒,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站上兩個時辰竟是這般的難受,現在感覺雙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張遼壓低聲音,苦笑道:“也不曉得太白是從哪得來的法子,竟是這般的折騰人,公明可知道?”
“我也不知道,之前太白說這一次看的是心性與耐力,原本我還不理解,現在看來,心性不穩,耐力不夠,確實很難堅持兩個時辰。”
徐晃一邊說話,一邊揉搓著雙腿,他要趕快讓自己的身體恢複到最佳狀態,雖然李易給他安排了張遼保駕護航,可萬一他要是自己栽了,那就沒臉見人了。
張遼點點頭,中途有人熬不住亂動的,也有人熬得住,可是體力卻不夠,硬生生昏過去的,不用說,這兩種人都會被排除掉。
徐晃又道:“此法倒是可用到平素練兵之中,文遠看如何?”
“甚好!”
張遼笑道,同時心想果然不愧是李易要“保送”的人,這麽快就想到練兵之上了。
徐晃似是無意道:“此法若是用的好,不單能夠打熬士卒心性,還能嚴明軍令,果然不愧是太白拿出的手段,隻是不知,太白那裏可還有沒有別的練兵法子,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張遼聽著這話心中不由一動,是啊,以李易的才華,手中肯定還有別的好東西,要是自己也能親眼見識一番就好了,隻可惜,自己隻是來幫忙的。
徐晃看了張遼一眼,笑了笑,李易除了讓他爭取新軍校尉,此外還有個重要任務,就是要“勾搭”張遼。
這時,有士兵送來粟米粥與醃菜,一眾軍官早就是饑腸轆轆,當即就圍上去好一頓的狼吞虎咽。
等眾人吃的差不多了,李易這才慢吞吞的回來,重新坐回他的軟塌,眾軍官趕忙放下手中食物站好,等著李易訓話。
有人臉色灰敗,感覺自己多半沒戲了,也有人鬆了口氣,感覺自己應該撐過了第一輪。
李易擺擺手,笑著示意他們就地坐下,道:“看來許多人已經明白結果了?”
“我讓人念名字,但凡念到的,稍後便可以回去了。”
當即,小吏上前,拿出兩片竹簡,開始念人名,正是沒堅持住的那幾個人,頓時,他們臉上的失落更濃,畢竟敢來這裏的人,對自身都是比較自信的,結果連第一關都過不去,這打擊可是不小。
不過他們對李易倒沒什麽怨念,畢竟這個過程大家看的很清楚,很公正,李易並沒有對任何人尋私。
可是,待小吏將名字念完,一個漢子卻是忽然叫道:“將軍,我……為何裏麵有我?”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說話的人正是最後被砸倒的那個倒黴屯長,不由紛紛麵露同情之色。
小吏嗬斥道:“將軍說你被淘汰了,便是淘汰了,哪有你分辨的餘地!”
那屯長被這一罵,心中倍感委屈,卻也不敢頂撞。
不過李易眼珠子轉了轉,對那屯長道:“你且過來。”
那屯長一愣,看李易表情還算是和善,心想難道自己還有機會不成,當即趕快跑到李易麵前向他行禮。
李易對他點點頭,然後對著其他軍官問道:“平心而論,你們覺得我將他淘汰掉,是不是有些過分,甚至是不講道理?”
見沒人敢說話,李易隻好又道:“諸位可以暢所欲言,便是說錯了,我也不怪你們。”
過了片刻,一人越眾而出,李易見狀,眼角浮現一抹玩味之色,原來這人正是最後出洋相的那個軍侯。
軍侯臉上的灰塵還未擦去,有些緊張的向李易行了一禮,誠懇道:“將軍,最後是我體力不支摔倒,方才連累了他,錯的是我,怪不得他啊,還請將軍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