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傷人亦傷己
賀蘭玉說完之後，便站直了身體，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見他渾身僵硬，眼神閃爍不定的樣子，訕笑一聲道：“嗬！本宮的機會已經給你了，要不要把握住，那就看國舅爺如何決定，若是做不到，就請國舅爺慢走，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本宮的麵前，也不要笑死人的來本宮麵前，假惺惺的求原諒。”
蘇明軒垂下了眼眸，掩去裏麵的痛苦，內心天人交戰，半晌之後，吐出一口氣，像是決定了什麽般，站起身，從懷裏拿出一把匕首，手腕一轉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神色哀傷的看著麵無表情的賀蘭玉說道：“娘娘，無論家父犯下了什麽錯，他始終是草民的父親，草民知道娘娘恨我們，草民願意一命還一命。”
賀蘭玉瞳孔微微一縮，轉身坐到主位上，冷眼看著他說道：“父債子還？蘇明軒，你還真是天真，以為這樣，本宮就會原諒你們？不，不會，告訴你們，就算你們蘇家所有的人拿命來償，也抵不上我母親的命，也抵消不了我心頭的恨，再說，本宮要的從來就不是他的命，而是要讓他失去所有，所以你的命對本宮來說，一文不值。”
賀蘭玉說話的同時，眼神一凜，身形一閃已經來到蘇明軒的跟前，抬手一個小擒拿，便將他手裏的匕首奪下，隨後轉手一扔，匕首便準確無比的插進了旁邊的柱子。
冷冷的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壓下心裏的那一絲不忍，冷冷的下逐客令：“國舅爺，請吧！賀蘭山莊不歡迎你，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來這裏，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宮不會手下留情。”
蘇明軒看著賀蘭玉冰冷的背影，隻覺得心髒一陣窒息，痛的無法呼吸，放在身側的雙拳緊握，發白的薄唇緊呡成一條線。
她的無情和她的恨，就如同將他的心生生的挖了一個洞，怎麽都填補不上。
蘇明軒在決定來找她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可他卻不甘心的想要試一試。
如今試過之後的結果，讓他更加的痛苦，深呼吸了幾下，斂下了眼底的痛苦，看著她說道：“娘娘，草民的命雖然對娘娘一文不值，也想厚顏無恥的用這條命求娘娘高抬貴手，求你看在我們的血緣上，不要為難心兒。”
賀蘭玉聞言，神色一沉，回頭看著他，滿臉諷刺的說道：“你讓本宮看著與你們的血緣上不要為難她？哈哈哈，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蘇明軒，本宮告訴你，本宮從來就沒有為難過她，是她一直在跟本宮過不去，與其在這裏求本宮，不如好好的去勸勸你的好妹妹，還有，本宮從來就不在乎什麽血緣，更何況，本宮身體裏流著的，早就已經不是你們蘇家的血。”
賀蘭玉說完之後，不想再跟他浪費唇舌，直接沉聲吩咐：“來人，送國舅爺出府。”
一直候在一旁的辛娘，臉色難看的走上前，眼神憤怒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國舅爺，請吧！”
蘇明軒想再說什麽？可看著賀蘭玉冰冷的神色，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神色堅定的看著賀蘭玉說道：“娘娘，不管你如何對草民，草民都不會放棄，一直祈求娘娘的原諒。”
說完之後，便不再停留，跟著辛娘離開。
賀蘭玉麵色陰沉的看著蘇明軒挺直的背影，眼閃著寒光，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沉聲道：“好啊，本宮拭目以待，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賀蘭玉的聲音並不算小，所以蘇明軒聽的一清二楚，腳步微微一頓，神色變得更加堅定，闊步朝山莊外走去。
辛娘將蘇明軒送到大門外，看著要離開的蘇明軒，忍不住叫住他：“國舅爺且慢，我有話要說。”
蘇明軒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滿眼憤怒的辛娘，神色微微一閃，拱手禮貌的說道：“前輩請講。”
辛娘回頭看了一眼莊內，眼神閃了閃，回頭看著麵前蘇明軒，多了一絲冰冷和警告：“國舅爺，請你以後不要再自以為是的以祈求大小姐原諒為理由出現在大小姐麵前，那隻會加深她心裏的痛苦和恨。”
聽到辛娘的話，蘇明軒眼神一閃，說道：“前輩，我隻是想……”
“哼，想什麽？國舅爺，你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不要再來了，還有，大小姐的身份，若是你心裏還有一絲愧疚，就請你閉嘴，不要告訴你的父親。”辛娘對於蘇明軒，還是不信任的，所以忍不住警告他。
大小姐就是賀蘭山莊大小姐這個身份，若是讓蘇然逸那個老賊知道，大小姐以後回宮會非常的危險，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若是麵前這個男人敢揭露大小姐的身份，她一定會親手殺了他們。
蘇明軒聽到辛娘的警告，神色微微一暗，說道：“前輩請放心，我不會告訴父親。”
“那最好。”辛娘冷冷的說了一句，轉身就往回走。
蘇明軒見她要離開，眼裏閃過一絲猶豫，還是將人叫住：“前輩請留步。”
辛娘腳步一頓，回頭皺眉看著他說道：“國舅爺，你還有什麽事？”
蘇明軒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前輩，我想知道，娘娘以前的事，不知前輩可否告知？還有，娘娘為何說，她身體內流著的，早已經不是蘇家的血？”
辛娘看著蘇明軒眼裏的認真，微微皺眉，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辛娘說著，走到了一旁，等他跟過來之後，才將她說知道和看到的大小姐之前的經曆告訴他。
蘇明軒聽著，臉色越來越差，他不敢去想象，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兒，是如何承受住那種痛苦的？
刮骨換血，難怪，難怪……她說她體內流著的，早已經不是蘇家的血。
蘇明軒心裏對她的愧疚和心疼更加的強烈，這一刻，他才深刻的意識到，她為何會那麽的恨他們，而他卻那麽天真無知的跪在她麵前，祈求她的原諒是多麽殘忍的事情！
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心髒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幾乎讓他窒息。
蘇明軒啊蘇明軒，你自以為是的想要祈求她的原諒，其實不過是將她傷的更深而已！
辛娘看著蘇明軒滿臉痛苦的樣子，眼神閃了閃，轉身背對著他，冷冷的說道：“國舅爺現在明白了嗎？以後請你不要再出現再大小姐的麵前，也不要妄想祈求她的原諒，因為你們沒有資格。”
辛娘說完之後，便再也不理會他，直接回了莊內。
蘇明軒僵硬著身子站在山莊外，眼神複雜痛苦的看著賀蘭山莊的大門。
耳邊還在回響著辛娘方才告訴他的話，賀蘭玉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還有她的母親。
想到‘屍骨無存，下落不明’這八個字，就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上，令他不能呼吸。
他更加不敢想象，若是這樣的事情喚作是自己，自己可以做到嗎？自己將要如何承受？
若是今日兩人的境地轉換一下，換做她來祈求自己的原諒，自己恐怕也不能原諒吧？
蘇明軒的眼裏閃過一絲絕望，然而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看著‘賀蘭山莊’是個字良久，才緊呡著唇瓣轉身離開。
賀蘭玉從蘇明軒離開之後，就麵無表情的坐在大廳上，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麽？
辛娘回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大小姐獨自一人坐在那裏，周身縈繞著一層低氣壓，神色晦暗不明，就好像將她和身邊的事物用一堵無形的牆隔絕了開來。
心裏一陣心疼，深呼吸一口氣，上前正想說話，卻聽到她突然出聲打斷。
“走了？”賀蘭玉其實什麽都沒想，隻是坐在那發呆，心髒也是不自覺的一陣陣緊縮，帶給她莫名的疼痛。
賀蘭玉很明白，自己在麵對他們的時候，就如同一個拔掉自己的刺去刺傷別人的刺蝟，讓別人痛的時候，她自己更痛。
因為這些傷害被人的刺，都是長在她心裏的，每一次刺傷別人，她的心同樣被傷的鮮血淋漓。
想到這裏，賀蘭玉不禁歎了口氣，往椅背上一靠，抬頭看著屋頂，眼神有些恍惚。
走到今日，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回頭，在她分不清心裏這份恨是屬於蘇蘭玉還是賀蘭玉的時候，她就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也不能心軟。
辛娘看著大小姐這副樣子，無比的擔心，忙說道：“已經走了，大小姐，你不用在意他們，隻要按照你心裏的想法做就行，大小姐，我們會一直都站在你身邊，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賀蘭玉聽到辛娘的話，心裏吐出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看著她認真擔心的眼神，露出了一抹笑容：“辛娘，謝謝你們，我沒事的，放心吧！”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皇帝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什麽沒事？發生什麽事了嗎？”
賀蘭玉和辛娘聞聲，連忙回頭，就見一身便裝的皇帝走進正廳。
賀蘭玉連忙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自然的偎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腰，問道：“陛下，你怎麽來了？宮裏沒事嗎？”
韓臻摟著懷裏的人兒，敏感的察覺到她今天心情似乎有些不好，眼神微微一閃，將她摟緊，笑著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才說道：“我想玉兒了，所以就來了，宮裏有影，不會有事，我來找你，是有事和玉兒商量。”
賀蘭玉看著皇帝眼神中閃動的光芒，斂了斂神色，認真了幾分，點了點頭：“恩，陛下，我們去書房說。”說完轉身拉著他朝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