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敲打
太後挑了挑眉,“這麽說來,哀家孫兒倒是遭了池魚之殃啊。”
“是啊,皇祖母,就是這個理嘛。所以孫兒才不想關那間酒樓的。”
老太後看著溫周那處處維護酒樓的勁,覺得有些不大理解,不過想想那地方許是她這乖孫子自家的地盤,便也隻得歎了口氣道:“罷了,你不想便不想罷。哀家也懶得說你。不過回去之後,你可得對那酒樓嚴查,要是再出問題,你也不用在哀家麵前狡辯,直接關門給你爹爹做事去。聽到沒有!”
溫周點頭如搗蒜,看得老太後抿嘴直笑。關酒樓的事告一段落,溫周看著太後似乎心情好了些,便試探道:“皇祖母,我聽說南明能帶人進宮,您看,是不是給南明次女一個機會?畢竟南煙現在可是我那裏做活,她做事真的挺認真的。當初要不是我心急了些,沒叫小福子給我試菜,也不會發生這些亂事了。”
太後看著溫周巴巴說南煙的樣子,也無奈了。這三句話不離吃這個字,這孩子是多麽喜歡口腹之欲啊。
“不過一個進宮的名額,你這孩子隨意吧。”
溫周見狀,不由撇了撇嘴,“皇祖母,您是知道孫兒想說什麽的。那南煙進宮一次不容易,要是在宮裏出了什麽差錯,孫兒還不得心痛死。皇祖母!”
溫周拉長了聲音,弄得太後更加無法,隻得道:“罷了,哀家這輩子算是欠了你這小猴崽子的,行了,到時我會著人提點她一下。滿意了吧。”
得了太後的應許,溫周真的滿意。他心裏這一放鬆,人就點困倦,太後從一介嬪妃硬熬上來的,如何看不懂呢。
“好孩子,皇祖母不能隨意出宮,倒叫周兒你受苦了。平嬤嬤,且帶著哀家的乖孫去側殿休息一下。”
平嬤嬤應了聲是,溫周卻不樂意了,“皇祖母,孫兒才不要走呢。反正孫兒今天就賴在這兒,您別想攆我!”
這也就是最得太後心意的溫周敢這麽說話了,換另一個人,誰敢這麽開口。
平嬤嬤在心裏暗自羨慕了一下,隨即便眼觀鼻,不聲不響地立地一旁。
果然,沒讓平嬤嬤處等,就聽太後道:“罷了,索性哀家在這裏呆得煩了,你這臭小子就在這兒好生呆著。”
說罷,太後娘娘果然起身,把這間床榻讓給了溫周。溫周一把扯過被子,瞬間滾成一個卷,不動了。
太後無聲地笑了笑,扶上平嬤嬤的手,慢慢踱了出去。
眼瞧著太後娘娘的這位大孫子把地方占了,偏生太後娘娘還一臉的寵溺之色,便是天天跟著太後的平嬤嬤,暗中也不得不挑一個大拇指。
這個成王世子,果然有一套手段,能把娘娘哄得眉開眼笑。
走著走著,太後就到了慈恩宮正殿外頭的花園子裏。
“你把那穿藍衣的宮女再審問一下,哀家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一介平民之女就敢隨意對皇族動手,這得是多大的膽子……”
“孫兒溫若水見過皇祖母。”
溫若水出現得突兀,直把老太後驚得後退一步。待看到眼前的人也是她的孫兒之一時,太後娘娘隻淡淡地應了一聲:“你怎麽進宮的,哀家要是沒記錯的話,似乎並未宣你啊。”
溫若水笑吟吟地道:“皇祖母,是母妃叫我一同伴著大兄進宮的。畢竟大兄病了,叫他一個人進宮,若是身邊沒個貼心人,指不定又要受些苦楚呢。所以孫兒這做弟弟就跟著來了。隻是大兄進宮之後,就一門心思和皇祖母說話來著,倒把孫兒給忘到了一邊,孫兒……”
“罷了,你不用多說了。”
老太後一擺手,根本不想聽這個孫子的話,一見她就虛頭巴腦的,成王妃再如何也是她的兒媳,就薑姬那德性還叫庶子跟著嫡子進宮呢,不直接把這小子關在府裏,當一輩子小透明,那都是心善了。
所以說,太後娘娘打從一開始就不大喜歡這個一嘴謊話連篇的孫子。
作為長輩,哪怕太後娘娘是大越朝最尊貴的女人,依然有著老年人最普遍的心態。
由其在對待兒孫上,她一輩子在宮裏掙紮,聽盡了無數口不應心的話,現在老了老了,隻想著兒孫滿堂,過一過好日子。結果回頭一看,這些孫子裏,也隻有溫周那小孫孫能在她麵前說幾句真話罷了。
老太後以往聽到這幫子皇家子孫一句話裏帶著無數個意思,現在她最喜歡的孫子生病了,勾得她半點耐心也無。
“平嬤嬤,這人呐,就得有自知知明。你說說,給哀家報信那宮女雖然送的信是真實的,周兒生病了,卻一門心思的瞞著我這個做祖母的,可哀家怎麽就覺得那丫頭逾越了呢。”
平嬤嬤扶著太後的手臂明顯一緊,她低聲應聲道:“娘娘說得是,人分三六九等,咱們宮內的規矩更是森嚴無比。如何能叫一個不守規矩之輩爬上來呢。待老奴回頭就把那丫頭打發出去,省著壞了咱們慈恩宮的規矩。”
太後一本正經地搖搖頭,“罷了,倒底對哀家有些許功勞。要是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說我這個做太後的刻薄寡恩呢。這樣吧,給她些銀錢,直接打發出宮就是。”
“喏。”
平嬤嬤低頭應聲,恭敬無比。一旁的溫若水聽得生生把嘴咬出了血絲。
皇太後哪裏是跟平嬤嬤商談一介宮女之事,分明是借這話敲打他呢。不就是想說他再不識抬舉,就叫他爹把他打發出王府嘛!
老不死的!
溫若水深深地低下了頭,可再抬起時,卻依然瞞麵堆笑道:“皇祖母說得太好了,這人確是分三六九等呢。不過孫兒投胎投得好,成了皇祖母的孫子,可不正是一生的大幸嘛。皇祖母,孫兒還要遵嫡母的命,去照顧大兄呢,正巧平嬤嬤也在,孫兒行報備一聲。”
太後厭煩地擺了擺手:“你大兄現在正睡著呢,一會待他醒了再說吧。”
說完這話,也不再理會溫若水,扶著平嬤嬤就走。溫若水倒沒不知趣的跟上。
皇太後又扶著平嬤嬤走了一段路,這幫不渝地開口;“周兒這個弟弟的心大了。可歎哀家那媳婦倒是個傻的,居然還敢這麽放他進宮。”
“也是娘娘明理。若是換了旁的婆婆,豈不是早跟薑王妃生分了。就那溫若水所行所言,娘娘若是當了真,還以為咱們這麽大的慈恩宮都照顧不好一個成王世子呢。”
太後歎氣道:“誰說不是呢。希望以後周兒的弟弟知個進退罷。”
倒底是老太後的孫子,哪怕溫若水現在一腦袋的小辮子,作皇祖母的,也明著說出來,僅隱晦的借了別人做筏子敲打溫若水。
這幾分情麵太後是給了,可聽不聽得進去,卻由不得這個久居慈恩宮的太後娘娘了。
此時的溫若水眼看著老太後就這麽揚長而去,臉色漆黑如墨。
溫周!
盡管他早就知道溫周是太後的心尖尖,可真正感覺到與溫周截然不同的態度,還是溫若水極度嫉恨。
他眼睛轉了轉,突然間覺得不妙,就這老不死的態度,哪怕溫周在父王那裏失了分,可是隻要太後在一天,那溫周就不是他能拉得下來的。
那可是世子之位呢,未來的成王殿下,溫若水一想到以後他隻能以庶子的身份分出去,日後也僅僅當一介閑散宗室。
而溫周卻依然高高在上,那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子,天天在京城紈絝圈裏混日子的廢物,卻是他日後隻能仰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