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勝者

  我無力地哄著我那不足一周歲的孩子。


  她不肯喝我的奶水。


  寧願餓著都不要喝我的奶水。


  她不認我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我如願看見了閆山越。


  滿臉的胡腮幫子還有破舊得發黃的製服讓他變得十分畏縮與不堪。


  “山越。看。我們的孩子。是女兒。跟你說的一樣,是個女兒。”


  我把孩子高高地抱起來,右手盡量把裹到她脖子下方的衣服撩開,盡可能地展露她的麵貌。


  我告訴他,這個孩子雖然是早產,但很健康。她能吃,能睡,是一個乖乖的寶寶。她和閆山越很像,特別是這個高鼻梁,以後一定會是個大美女。


  我想讓他和我一起想想孩子的名字。


  我告訴他我沒有取名字的經驗。我聽一個朋友說,他們那裏盛行用孩子出生時周圍的場景來命名。像天氣、景色、人物、事件,什麽都可以。有個朋友生下來的時候,她的母親看見了梔子花,所以給她取了一個花一樣的名字。這個孩子是開春的時候生下來的。我生下她的時候已經用盡了全力,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沒有看見美麗的花,什麽也沒有看見。可是女孩子取名字帶春字好像也不是很好。今天來的路上看見了幾十年難得一遇的雪,所以我想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字叫作閆雪晴。意思是冬雪過後就是美好的晴天。以後無論遇見什麽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我一一地展示著,說明著,暢談著。


  而他自始至終都隻會說兩個字“弟妹。”


  弟妹。


  我是他的弟妹了。


  “這是你的孩子,你看一眼行不行?!”


  我突然暴怒,差點就砸了座機電話。


  “我看完了。你回去吧。弟妹。”


  他無視了我,扭轉過頭去。


  又叫了我一聲弟妹。


  好像直接在我和他之間畫了一條兄弟兄嫂弟媳的倫理鴻溝。


  我還繼續用著管家教給我的禮儀,保持了笑容告訴他可以用文雅一點的字,比如婧、萱、姝、婕妤之類的。


  “滾——”


  他的聲音很小,卻十分有力。


  是那個叫做“苗小樂”的女人騙了他。


  因為那個叫做“苗小樂”的女人曾經通過吃藥,甚至是自殺來親手了結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不想和我繼續聊天。


  我祈求著他看一眼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你不知道她經曆了多少才到達這裏。”


  我一遍又一遍地請求。


  得到的回應居然是一聲“恭喜”。


  有人告訴他,住在閆家的一個女孩懷孕了。


  這個女孩和那個叫做“苗小樂”的長得有些像。


  他道著喜,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無力地坐著,直到被請出到外麵。


  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相見的畫麵會變成這樣。


  雪已經下得很深了。


  在我來時開的車上積上了厚厚一層。


  一輛還在保持啟動的商務車就停在它旁邊。


  窗戶在我恍恍惚惚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搖了下來。


  懷抱中的孩子也在這時被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一個人奪走了!

  是袁浩。


  他滿臉笑意。


  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勝者的笑容。


  我隻能跟他上了車。


  我現在是袁淑貞,不是苗小樂。


  報警隻會讓我的孩子被扔到福利院。


  砰——


  商務車的車門被緊緊地關上了。


  孩子突然醒了,袁浩很熟練地哄著我的孩子,給她喂奶,時不時還會用臉去噌噌她。


  “是不是很驚訝?”


  他反問起來,右手輕輕地扶住倒扣的奶瓶。


  驚。


  我驚。


  我不止驚,我還恨。


  “是不是你告訴他。”


  “嗬。這種事情,我想根本就不用我親自去告訴吧。他可是閆山越。我的哥哥。能和Jack製衡的人怎麽連這種事情都看不出來。喵大人。你是有多傻?你不會真以為所有人都像我這樣好騙吧。都會像我這樣喜歡看著你耍著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吧。”


  袁浩不經意地表露著,眼神一直和我的孩子交流互動。


  她居然還十分高興。


  咯咯——咯咯——


  她笑了。一邊打著飽嗝,一邊笑。


  “喲喲。別急。叔叔喂你。”


  他寵溺著。


  我當即撲了過去,沒搶回孩子。


  孩子依然在袁浩的懷抱中敞懷大笑。


  “可她也不是你的孩子。她是閆山越的孩子。”


  我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可憐與卑微。


  袁浩還是嘻嘻哈哈的。


  “我知道。所以她不能住在我家。她明天就會被送到國外,接受良好的教育,健康成長成人。我隻不過是要讓你睜大眼睛好好看一下她,好好看一下閆山越,好好看一下你現在的處境!”


  “你要分開我們。休想。”


  我惡狠狠地威脅,像一隻發狠的吉娃娃。


  所以他根本也沒有當回事。


  “醒醒吧。喵大人。你就老實承認不好嗎?你對他,不過就是愧疚而已。對我才是真的。你跟他,隻不過是為了這個孩子。”


  “不是!”


  “嘖嘖。”


  袁浩把我的孩子妥妥地放置在沙發上,轉而坐下來,翹起二郎腿。


  “喔?那你為什麽不告訴Jack之前的車禍根本就不是閆山越搞出來的。當Jack用孩子威脅你要遺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把遺囑交給Jack?喵大人。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閆山越的孩子。你的心肝寶貝。他多次出來幹擾我,需要我出麵從中調停,不就是給你創造機會嗎?為了讓你有機會偷遺囑。小的可是沒少費工夫。又是請人做戲,又是安排眼線的。可辛苦了。那麽多次機會給你,你都不去偷,偏偏要等到除夕夜這一晚來偷。喵大人你心也真大到把賭注押在這種不確定的天數上來嗎?你覺得在中國大陸上,把開業時間定在除夕夜是要虧多少?我會做這種事情嗎?”


  “所以阿珍是你的人?”


  “當然是我的了。誰不是我的人?你以為你能那麽成功地搞到避孕藥?開玩笑!你以為就憑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護士就能蒙混過關?你以為我被咬了一次就不會再堤防了?喵大人。小的想要你懷孕,你就懷孕。小的讓你不孕,你就不孕。想讓你什麽時候懷,你什麽時候就會懷。我的孩子當然要在喵大人完全自願的情況下懷上。”


  “所以你讓阿珍騙我。她的藥都是假的。讓我以為自己沒有懷孕。”


  我羞恥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當然不會是真的。小的怎麽會傷害喵大人的身體?那些都是給你吃的補藥。喵大人懷不上,都是因為身體受損,並不是因為吃了藥。”


  “不可能。孟欣那裏的······”


  “她?!喵大人。所以說你心很大。那麽一個和喵大人長得相似,又十分年輕,機靈懂事的女孩出現在我的麵前。分明就是誰耍個計謀。哼。我隻不過是將計就計。她那種不知天高地厚、貪婪無知的輕浮女人。”


  “我明明看見了!”


  “你看見的就是真的?!喵大人你一點都不好奇為什麽小的可以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醒過來?還是漂洋過海?喵大人耍小聰明的時候,小的為什麽總能第一時間出現?我腹部上的印記。喵大人以前不是很在意嗎?那麽明顯。喵大人看不出來?”


  “你算計我?”


  “這不是早些時候就說好了嗎?喵大人。”


  他在我耳邊幽幽吐著氣息,對自己的計劃沾沾自喜。


  我猛地一下掀開了他的衣服。


  沒錯。


  紅色心形印記。


  本尊。


  這又能說明什麽?

  “我已經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你放過閆山越,好不好?愛也好,救贖也好。你放過他。遺囑我放在暗箱裏麵。鑰匙就在旁邊,密碼是970918。這個秘密我永遠都不會告訴別人。”


  “真的?”


  “真的。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已經生了下來。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先是和哥哥,又和弟弟。”


  我壓過他抵在下巴的手,跪臥了下來。


  我永遠都鬥不過他。


  像是以前一樣。


  額頭緊緊地貼著搖晃的車板。


  轟隆隆的車輪壓過路麵的聲音大過了我的心跳。


  “這麽說。你不願給我生孩子是因為接受不了同時生下兄弟兩人的孩子,也受不了世人的眼光了?”


  “是的。閆山越因為我而變成這樣。你不能也變成這樣。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放過他。我求你。你把這個給他喝下。喝下後他會忘記一切。一切都結束了。”


  我繼續臣服,雙手拱出了一瓶一直留在身上的藥。是孟婆送給我的禮物。


  “好。”


  袁浩毫不猶豫地拿起我擺在車板上的孟婆湯,突然疑惑道:“可是我不太確定。怎麽用?”


  我無力地跪坐起來,淡定拔開瓶蓋,說:“就這樣喝——”


  啊!

  嗯?

  裝著孟婆湯的瓶子被袁浩一掌推進了我的嘴邊,孟婆湯正快速往我咽喉裏灌。


  光了。


  空了的瓶子掉落在車板上,隻剩袁浩的一聲提醒:“失憶藥水?純度挺高的。哼。不過小的已經掉包了喲。不過小的答應你,真的藥我還是會給閆山越吃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小的不妨再告訴喵大人一件事情。小的和閆家半點關係都沒有。從今天起,小的就是閆琪,不是袁浩。一次不行,就來兩次。有生之年。你終將會回到我身邊!集團,我要。你,我也要。”


  他用溫暖的懷抱扶起了我。


  記起來了。所有的事情都記起來了。


  這個不是失憶藥水,是恢複藥水。


  閆山越遇見我的時間。97年9月18日。


  小的時候。


  救我的是閆山越,放狗咬我的是閆琪。


  長大以後。


  我愛上的是閆琪,傷的是閆山越。


  我的身體一直不好,是受車禍的影響而流產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閆琪的孩子。他用了袁浩這個身份秘密地靠近我,為的是刺激閆山越。


  這次。


  我又愛上了袁浩,之後又如閆山越一直渴望的那樣愛上了他。


  失憶的是我,不是袁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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