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西部

  在真相還沒有得知之前,這份項目書已經被何經理發送了出去。回複的速度也是出乎意料的快。就在當天,他篩選了一番就直接給閆山越發了一封郵件。閆山越那邊回複的速度也同樣是快得驚人,簡直和24個小時都守在手機旁邊似的。


  “妥。”


  郵件上就隻寫了這麽一個字。


  妥了,就是OK了,可以這麽辦了。


  於是我們就這麽匆匆坐上了去澳大利亞的飛機。


  去見誰?我一直追問著。何經理也沒有給我太多時間準備。身上背著的這個簡易出差用包包裏麵裝滿了女職員出差日常必須用品,屬於集團福利。不過除了這些我身上也沒有別的東西了。比如說項目書之類的,要不要帶?反正我看何經理是沒有帶的。他身上的西裝都是後勤那裏領的。出差專用。


  這麽匆忙,這麽趕的,這麽不充分的行程真的能行嗎?我從上飛機開始一直疑惑到飛機著陸。


  很好。城市還是挺大的。各方麵都十分便利,服務也相當周到。然而這並不是我們的著腳點。剛下飛機,何經理就攔下了一輛的士。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的英語說得真心順溜。和那個的士師傅十分談得來,一路都在暢談。的士師傅還給我們介紹著周邊,指手畫腳的。可惜我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不,我能聽懂幾個單詞,比如說“yes”“no”“thankyou”。語速太快了,完全能聽不懂。這跟我想象中的英語口語不同,怎麽聽都有種方言的味道。


  經過將近五張票票的路程之後,的士師傅把我們放到了一個荒郊野外!望眼過去全部都是長不大的圓溜溜的一坨又一坨黃溜溜的枯草!藍得不真實的天空上偶爾滑過一隻類似於鷹的鳥類!該不會真的是荒郊野嶺吧。


  我說這裏是哪裏呀?還一直強裝著鎮定。隻見何經理提了提褲腳就往前方那個小矮坡走了過去。一望無垠的路麵,這是要去哪兒?再往前麵走估計就要遠離公路了。留在公路上的話起碼都還有機會攔到車回到市區。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還沒有生命之源——河流。眼前這一片典型的就是戈壁灘一樣的配置。再往前麵就是沙漠了也未可知。四周長得一模一樣的景物,沒有地標性的物體。走遠了會迷路也未可知。先不說會不會被突然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奇珍異獸咬死,也會因為自己損耗體力或者找不到水源而累死渴死的吧。要我走,不走哦。


  “走吧。再不跟緊點,就真的要在荒郊野嶺過夜了。這裏如你所見,什麽都沒有!順便還告訴你一聲,這裏有蛇。哈哈哈——”


  他忽地轉身說了一個不好笑的冷笑話。嗬嗬。笑臉在他那張本就不鮮嫩現在又不滿了灰塵的臉上僵硬了起來,沒找到台階下隻好自己嗬嗬笑了兩聲便收了回去。


  我無語著跟了上去。


  一米,兩米,三米。我們離公路越來越遠了!這天也快要黑了吧!連風力都變大了!鬆弛的土壤在高跟鞋下麵散開,或者凹陷下去一個個洞,隨後又滿上。


  這通紅的落日,這無垠的荒地,這蕭索的風景,這沒有一滴水的枯地,給人一種亡命天涯的感覺。


  這真的是為了去見一個意向客戶嗎?有誰會選擇在這種鳥不拉屎,方圓十裏都沒有一戶人家的地方居住?分分鍾鍾都有可能被未知生物咬死的。突然想到一部電影,在西部死亡的一百種方法。最後一種方法也是最原始的方法,那就是被毒蛇的毒毒死!


  看何經理十分輕巧的模樣,我還真以為並不遠。誰知一走就是走到了天黑。背上的包包擱得肩膀痛,腳也是酸痛到了極點。沒有提前說不用走路,我還穿了一雙高跟鞋。現在好走了,腳下全部都是一些砂石,一不小心就戳出一個坑。天黑了就更不好走了!周圍又總是有一些不知名的東西飛快閃過。任憑我怎麽膽戰心驚,何經理他就是不回頭看我一眼,也壓根沒有停下腳步等我一下。真是幾番要把我氣哭。


  終於,在將近一個小時半的路程之後,我們找到了一個荒廢的巴士站牌,上麵鏽跡斑斑。撥開灰塵之後還能模糊辨認出三個紅色字母“BUS”。


  看著默默蹲在路邊又不抽煙的何經理,我心裏又是驚喜又是失落。在這個時候我突然很希望何經理是一個抽煙的男人。這樣我們至少可以找些什麽東西來點個火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擔心受怕。


  這巴士會不會來?會不會來?


  我跟念經似的在他耳邊叨叨。他氣急了直接反駁說:“有巴士站了肯定就有車。年輕人怎麽那麽心急。再耐心等待一下。這裏又沒有狼。萬事不還有我!”


  “你就隻知道自己走······”我委屈地把話給哽咽了回去。包包被甩到了地麵上。噗——它發出一聲悶響,激起一陣灰塵。


  何經理依舊蹲在地麵上,咳嗽了兩下說道:“把高跟鞋脫了吧。”


  我一聽就委屈了:“脫了怎麽走路。萬一有蛇這怎麽辦?”


  隻見何經理利索地脫下自己的鞋噌噌兩下丟給我,說道:“穿我的。你應該也是36碼······穿吧。我又不臭腳,也不汗腳。”


  “可是我有啊!”我委屈地叫了一聲,轉身就往包包裏麵拔出幾個塑料袋把自己的腳套起來。


  何經理無奈笑了笑,順手拎起我的高跟鞋。


  “我又不穿你的。順便也裝起來嘛。”他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我今天被這個老男人看到了短。


  眼看著巴士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的了。我無奈地從包包裏麵拿出兩盒八寶粥,一盒遞給了他。等不來巴士,也不能餓死在這裏吧。先吃個晚餐。


  嘶溜——嘶溜——


  哎?何經理吃八寶粥的聲音略大呀。說好的餐桌禮儀呢?怎麽這吃相略糙啊。


  幸虧這是黑夜,不然他一定能看見我此時完全不敢相信的眼神。不過就算看不見臉,我也能從黑暗中感知到他跟公豬拱白菜似的的吃相了。


  嘖嘖。


  我暗暗感歎著。


  沒出兩分鍾,他便心滿意足地消停了下來。


  “小樂。我發現你膽子還蠻大的。隻身一人都敢和我到處跑。”他忽地讚歎道。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是看不見他的臉色了。因為天太黑了。


  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交流方式都是憑音色分辨表情。


  我嗬嗬笑道:“主要是何經理人好。各方麵都很照顧我。”


  大個毛線?我分明就要被嚇尿了!

  他這是倒過來諷刺我的吧。


  “哎。小樂。上回我們在機場說道你家裏沒有兄弟姐妹是嗎?那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有沒有男朋友?”


  ······

  他的話題走向有些奇怪。


  “一個人住,一個人住。沒有男朋友。哪裏有時間找男朋友啊。哈哈。”


  我覺得十分無語。平時問這個問題就算了。現在荒郊野嶺的問我這個問題,怎麽都覺得很奇怪的好伐?拜托就不要繼續問下去了。


  嘿。他還真繼續問了。


  “你媽媽是不是叫作苗語英?”


  “對啊。”


  真是的。別再問了。


  我心煩地底下頭去,開始玩起地麵上的石頭。明眼人都知道這種多餘的行為就表示了本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沒想到他還執意要問這個問題。


  一個人老男人問別人這種話題,一個勁問,重複問,不覺得很別扭很奇怪嗎?隻會讓我覺得更加害怕。本來這個氛圍就讓我心裏發毛。本來還對他有一點好印象的。現在全部沒有了。怎麽就對我媽那麽感興趣?搞得好像認識我媽似的。我問他的時候,他又一個勁否認。


  “那時候太小了。記不清楚了。你呢?老婆呢?孩子呢?”我開始反擊。


  一聽到“老婆”“孩子”兩個詞,何經理的興致一下子就跌落下來。


  “都還好。都還好。”他反複著,似乎在隱藏著什麽。


  我自然是不會放過,追問道:“孩子讀幾年級了?”


  “三年級。”他哆嗦著,有些不自然。


  哼。這下讓你嚐嚐被查家底的滋味吧。


  “上輔導班嗎?學什麽課程?以後想要做什麽?”


  我順便還追加了一係列的問題,一直把他問到改變話題為止。


  然後我們就這麽在黑暗中度過了半個小時。


  巴士也終於搖搖晃晃地朝我們這邊開了過來!遠遠地望過去,它就像是一個喝醉酒了的橘色大貓,有兩隻瞪得圓溜溜發光的眼睛。亮著橘色光芒的車窗鑲嵌在它身上,隨著坎坷的路麵上下左右晃動著,照亮了所有經過的道路。又暗變亮,再又亮變暗。這樣重複著。


  龍貓!龍貓!橘色的龍貓!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這個。但我印象更加深刻的是,何經理居然第一個就從原地蹦了起來跑到路中央跳起來,一邊跳一邊舞動著火機!!!!

  火機!!!


  他丫的有打火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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