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按照袁浩的指示，我在午休吃飯的時候幫我們那個高度近視的財務李姐點了單，真的遇上了企劃部的同事。他就是企劃部的何經理，男，45歲，已婚，兢兢業業從事企劃15年，人長得十分老實，嚴肅，不怎麽喜歡和年輕人交談。在2010年的時候曾經給集團搞掂一個億的項目，可以說是一個風雲人物。隻是7年過去了，他仍是默默無聞，沒有再拿過什麽項目，漸漸已經淪為過去。這次我的目標就是他了。
沒想到這個傳聞很嚴肅的何經理在李姐麵前竟然跟變了一個臉皮一樣，從言行到舉止都柔和了許多。
“謝謝。”何經理幽靈般出現，慎重地和我道了謝。
這並沒有把我嚇到，因為這種幽靈般出場方式我已經遇見很多次了，心裏素質已經提升了很高的層次。所以在她道謝的環節，我還是能自由應對，沒有放過一個被調教過的動作。
“應該的，應該的。”我跟個晚輩一樣客客氣氣的，溫順得跟個小孩一樣。
他沒怎麽理我，隻是直接走到李姐身邊，好像本來就是要來和李姐匯合的。等兩人見了麵又不怎麽說話。李姐也沒有排斥他的意思，就是用右手扶了扶厚重的框架眼鏡。
好尷尬。袁浩沒有和我說過這種時候該怎麽說話。高峰期的午間食堂吵吵嚷嚷的，令人無法靜下心來思考。隻能默默低著頭嗎？還是要東張西望？直接看別人又不是很好。於是我就這麽尷尬地和他們站著，麵帶笑容。
“紅燒魚蓋澆飯、兩份牛肉烏冬拉麵好了。”
窗口叫喊著推出三份餐，正好是我們點的。原來何經理和李姐點的餐分明就是一樣。他們從相遇到現在都沒有說過話，難不成是愛好相同所以並不排斥對方嗎？更或者是夫妻嗎？！
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李姐居然沒有提出一起坐著吃飯的意向。難道是我少做了什麽嗎？之前我有好好和李姐聊天的，從說話的樣子，姿勢還有說話的內容都事先被袁浩調教過的。一定要等到她無助到要失望的時候出現，還要表現得十分偶然，很自然，很單純，很熱心。也不要說多餘的話，問多餘的問題。是袁浩親口說的。我都照做了。一般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多少都會有些好感吧。
啊，來了。
就在我以為要失敗了而沮喪著轉身要走的時候，何經理居然一口叫住了我：“那個——小妹。一起坐吧，別的地方也沒有位置。”
對，已經沒有位置了！袁浩說過的午餐高峰期，這就是高峰期！而且每周二公司食堂都會定期清理一些桌椅，所以周二的中午都會是高峰期中的高峰期，反應了很多次了還是沒有改。得到了幫助之後，任誰遇到這種情況再怎麽不情願也會邀請一番吧。這在袁浩的計劃裏麵，可是很重要的一環。為了能做到天衣無縫，他還和我來了幾次公司。
Chance！我暗暗高興著！
別笑，別表現出喜出望外的樣子。
袁浩的叮囑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之所以印象這麽深刻那是因為前麵幾天袁浩就給我下了很惡毒的暗示。每次他都要故意把我逗得心花怒放，然後在我不經意轉身時，他就會冷不丁給我一記驚嚇。次數多了之後，隻要一轉身我就能記起來，一定不要笑，要淡定，要自然。
呼——自然、淡定，保持，繼續保持。
何經理那種人喜歡穩重的年輕人，略有朝氣就好了，最重要是鎮定，能靜下心來。最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層次。
於是，我帶著標準的笑容端著紅燒魚蓋澆飯坐到了李姐對麵，因為何經理和李姐並排坐著。但這也僅僅如此了。在我就座之後，他們還是默默低頭吃麵。
袁浩說了，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何經理行事縝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他多少都會有一個守舊思想，不喜歡激進，不喜歡花哨，不喜歡不遵守規矩的人，行事有一定的行為標準。所以他十有八九是秉承食而不言的餐桌禮儀。食而不言才能不食言。誠信要放到第一。再者就是一定要點那種特別難吃的菜。這裏的難吃不是那個難吃，而是吃起來步驟特別複雜，難以處理的那種，像魚最好了。這樣可以體現不慌不忙的性格，而且慢條斯理、從容得體的氣質對於一個女孩尤其是年輕女孩來說，是一個加分項。可以增加好感度。
所以我一直都沒有說話。按照他的指示細嚼慢咽著。公司食堂的紅燒魚不是一般難吃。它們喜歡把這些魚裹上由雞蛋液和麵粉等調製出來的料，全部扔進油鍋裏麵炸成金黃色，最後放到鍋裏合味，最後裝盤成功。紅燒魚塊做得十分豪爽與大氣，一塊能抵外麵快餐的兩塊！外麵那些被炸得酥脆的麵皮會直接濺到我們的衣服上和餐桌上，像我這種櫻桃小嘴型的人吃起來一般都會把自己搞成一個烏嘴狗！所以紅燒魚蓋澆飯在公司食堂女生熱度排行榜上屬於末尾了。
而我今天偏偏就要挑戰這道菜！為了把吃練得優雅、從容，袁浩給我煮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紅燒魚！我覺得我現在是能完全掌握了這項技能，可現在再讓我麵對它，我心裏就隻有一個字，那就是——吐！
不行。我得吃。
用小刀叉靜靜地把皮切開，再用筷子一點點把骨頭遞出來，最後再一口口吃下去。吃完還要不忘記美美地回味一下。這才是對勞動者辛勤付出應當給予的感恩。
幸好他們吃得也是極慢的。要不然照我這個速度，別人都已經能吃兩輪了，我都還沒有吃完。
啊，魚——
過了今天，我再也不吃了。
我默默叫著，繼續把魚骨小心翼翼剔除出來。
就在這時，勝利終於又朝我招了招手。
“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姓何，企劃部經理。大家都叫我張經理。不知道小妹你怎麽稱呼？”何經理微微拉長了語調，有意無意問道。
目光炯炯有神，嘴角微微上揚，表現出很認真聽、很有禮貌的模樣後，我沉穩說道：“何經理您好。我是秘書部苗小樂。請多多指教。”
聲音從丹田發出，保證聲音洪亮又不刺耳，很好！
從他微微閃爍的目光中及慢慢張開的嘴角，我好像看見了他那個慢慢被勾起來的心。
很好，接下來就要按照袁浩說的不經意間表露出自己的工作能力，曾經接過什麽項目，參與過什麽策劃。
問吧，何經理已經張口了，說不定就要我什麽了。
噢，不。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李姐反而先開口了：“喔。苗小樂。我記得你，之前那幾個東城片區的項目都有你吧。做表的時候記過你的名字。苗小樂——嗯。名字很有意思——是不是？老何。”
嗯。何經理居然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等等，好像事情沒有按照袁浩說的發展呢？話題好像要變成圍繞我的名字開始鋪開了呢？不行，接下來他們就會繼續聊名字了。
果不其然真的是在聊名字。
“誰給你起的名字呀？”
沒想到，一直沒有傳過什麽八卦的李姐突然就八卦了起來。就連何經理多少都有些好奇，還跟著李姐的眼神開始端詳起我來。
喂，不要圍觀我呀。趕緊把這個話題轉移了呀。
我微微一笑，佯裝鎮定道：“是媽媽取的吧。可能是希望我以後能開開心心的吧。”
“噢。小樂，不錯。你媽媽叫什麽名字？”
“苗語英。”
我不確定地回答著，腦袋居然有些亂。
不行，必須讓話題轉回來，該怎麽轉呢？
“對了。我經常聽說何經理的輝煌曆史呢。”
糟糕，我好像沒有挑對話題。可是話都已經說了呀。
何經理和李姐居然同意愣了一下，好像都沒有從剛才的話題轉回來似的。
好尷尬，感覺強行打開了某種話題。
何經理他都開始以右手撐著桌麵，身體微微往後靠了一下了。經過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種動作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暗示！
是說壞了嗎？糟糕。
不對，還沒有。他居然開始問我對“開心”的看法了。
開心？什麽是開心？
“大概是全身心放空，放飛自己後感到身心愉悅吧。”
我一字一句說著，視線已經被他快速抽身離去纏繞去了。
果然是說錯了什麽嗎？
失敗了。
袁浩說過，這個計劃隻有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就沒有了。
我真的失敗了嗎？
沒過幾秒鍾，連李姐也匆匆忙忙跟著去了。
高峰期的食堂還是很吵，吵到我腦袋都要爆炸了。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之前問袁浩的時候，他還掐指一算，神叨叨和我笑說過：“山人自有妙計，喵大人你就隻管照著做就好了。成敗全係喵大人身上了。成敗都在此一舉了。小的在家裏等著你的好消息喲！”
好消息，現在隻有壞消息了！
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