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幻影
“哼。你醒了？小偷！”
“······我不是！”
“哼。髒兮兮的。你是乞丐！”
“我不是！”
“······哭什麽哭！給你麵包！你這個髒鬼！”
視野中全部都是這個高高在上，牙尖嘴利的男孩，昏黃的燈光正好照在他的頭頂，看不清楚他的樣子。滿眼都是他那一頭飄逸的短發，輕柔得有些不真實。唯一清楚的是，他正在整理衣物，臉有些紅······
我的衣服？！是亂的！！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我害怕地叫喊著，委屈地抱住了自己。他居然快速向我走了過來！
“你，你，你哭什麽哭？！我能對你做什麽？！你是傻掉了嗎？還是腦袋本來就是壞的？我當然是幫你擦幹身體，當然是取暖了！哼！也不看看自己，多久沒洗澡了？髒兮兮的！哼。本少爺這下還要回去用軟毛刷好好刷洗一番才行。不然都要中病毒了······都說了，本少爺什麽都沒有做！你到底哭什麽哭？麵包！牛奶！蘋果！統統給你好不好？！煩！你這個小乞丐！不不不，你別哭了！都說了別哭了！”
他的臉······居然紅了，說話也變得有些口齒不清，語無倫次的樣子，好像自己受到了委屈似的。手忙腳亂的樣子好搞笑。這個樣子好像很熟悉，讓人很踏實。看來他不會騙我。這裏不養狗，那他就不是騙人的小狗。
“······哼。原來會笑的嘛······切。”
他開始焦灼不安地左右走動起來，嘴上還是一點都不留情。不過竟然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再仔細觀察的時候，他好像還很暖。
麵包也很好吃，配著牛奶真是太美味了。好久都沒有這麽吃過了，很飽，肚子也是暖暖的。耳邊時不時還能聽見他的笑聲，聲音很低，微弱的，遮遮掩掩的。他一直在看著我。
“對了。這裏是你家嗎？是不是來了一位客人？他是不是一個大叔叔？”
意識到了來的目的，我開始慌慌張張詢問起來。
這個好像沒有平時就不會動腦筋想問題的男孩立即陷入了困惑，羞怯轉向憤怒道：“你不會一個問題一個問題那麽問嗎？一下子問那麽多，我先回答哪一個？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大叔叔？！有名字嗎？聽都沒聽過。”
名字？我確實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隻知道他是一個大叔叔，就連長什麽樣子也沒有好好看清楚。奇怪，為什麽總是看不清楚呢？我真是笨，為什麽不問問他叫什麽名字。這樣找起來也很好找。為什麽我總是能忘記這麽重要的事情呢？
小男孩告訴我，今天確實有一輛黑色小轎車開進來，那是隔壁有戶人家搬過來，所有過來打招呼。不過車上出來的是一個婦女和一個小女孩，並沒有看見什麽大叔。他說他也不是很在意。因為今天他有很多課程要學，鋼琴、書法、跆拳道都要學，很快就要考級。其實這些他不是特別感興趣，畫畫和攝影一直都是他最喜歡的。
“······這樣啊。”心情有些低落，吃完最後一口麵包，就開始繼續尋找吧。也許多走一段路就能找到了呢。
“等等。別人可能是有家庭的。你看你渾身破破爛爛的，髒兮兮的。就算他是有意幫你的。你這麽出現，他的家人能接受你嗎？說不定還會討厭你。”
他這樣說著大道理。可我不信。他說了會來看我的，就不是小狗。我去找他，他也高興的。就算不見我，也沒有關係。隻要見到他就好了。我可以遠遠地看著，保證不打擾。
小男孩突然跟了上來，怒斥道：“小乞丐！你去哪兒？！吃了我的東西，不給錢，不給錢就想走······所以，所以你哭什麽哭？”
“我······我沒有錢——”
雙手膽怯地抓著小口袋，裏麵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害怕著，尷尬著，淚水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原來我那麽窮，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他不是免費給我吃的嗎？可我要怎麽才能賠得起？
小男孩忽地笑道：“要不然你可以幫我，幫我打工啊。反正，反正這裏都是我的地盤。怎麽樣？包吃包住。每餐都還有肉。怎麽樣？”
“每餐都有肉嗎？”蠢蠢欲動的心被挑了起來。
“有的，每餐都有！怎麽樣？”他繼續慫恿著。
門外的雨漸漸變小，天空逐漸明朗，一陣陣涼爽的寒風撲麵而來。好冷。
聽起來確實不錯，比在孤兒院好多了。三餐溫飽，包吃包住，每餐都還有肉。小男孩看上去也很好相處的樣子。
“可是，我還要找大叔叔。”
即便如此，這件事情還是不能落下。目前為止，他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我幫你找！相信我。這裏都是我爸爸的地盤。沒有我辦不了的事。就這麽說定了，小乞丐。今天你就住在這裏了！記住了啊！不許走，不許離開這裏半步！”
小男孩反複叮囑著，和我介紹著小木屋裏麵的一切，看似都是給我的了。隨後關上門快速跑離了。
他要去哪兒？好像還有些開心。不好好陪我一會兒嗎？和我說說話。
滿屋子昏黃的燈光籠罩著我，幹淨的床鋪，幹淨的桌子，足夠的水和食物。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他這麽快就走了，是當真要幫我找嗎？會不會轉眼就忘記了呢。
啊，小木屋床頭上還擺著一幅幅畫。好美。跟真的一樣。
不經意間，已經到了第二天！居然已經是傍晚了！是一陣狗吠把我吵醒的。
聲音離我越來越近，狗是衝著我來的！糟糕！那個小男孩呢？去哪兒了？我都還沒有問他叫什麽名字呢？如何求救？
砰砰——
小木屋的門被撞開了！刺眼的太陽光再次紮進我的眼睛，滾燙的淚水再次落下。蹭亮的西鞋，筆直的褲腳，收腰的小馬甲，飄逸的短發。是他嗎？
“你來了——”
我正想驚喜地叫喊出來，卻被一隻獵犬撲頭蓋臉地衝了過來！毫不留情的，它一口咬住了我的衣服，左右瘋狂地撕扯著。
他放狗咬我！
騙人的家夥！還說會幫我，還說包吃包住，每餐都有肉，原來在戲弄我。
“大白，住手！弟弟，你在做什麽？！快叫大白走！他是我的——我的仆人。”
“哦豁——嗬。大白過來。”
誰？是誰焦急地大喊了一聲，把那隻獵犬叫開了！耳中充斥著這樣的不服氣地劍拔弩張的談話，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我隻知道，這些都好過分！騙子！騙子！居然放狗咬我！
隻有奮力奪門而出，穿過鐵閘門沿著街道一路奔逃出去，才能挽救我那顆破碎掉的心！我不要再記起這件事情了！不要再想起你！騙子！
孤兒院的車早早就在外麵等候著了。像是提前做好了準備似的，跟帶走小偷似的把我帶上了車。
放開我，放開我！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大家都在騙我？
媽媽明明就是死了，為什麽要騙我她隻是睡覺了！明明是媽媽留下來的東西，為什麽要騙我是拿去保管起來，然後一夜之間就消失不見了！大家都是騙子！都是騙子！明明平時還是笑嘻嘻的，好像很好相處的樣子。其實都是帶著一顆要傷害我的心，要騙我的本意！不要再擁有這種痛苦的回憶！忘掉忘掉吧！
嗯？手——好像有觸感了，是袁浩身上的衣服料子的觸感。視線中也恢複了黑暗的模樣。
袁浩還在小心翼翼摸牆走著。好像和剛才隻是移動了一步！
僅僅一步的時間，我都看見了什麽？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這是什麽感覺？好奇怪。
“袁浩——我好像——”
“什麽？”
“沒什麽······”
還是沒有說出來，太奇怪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好像看見了袁浩，那個放狗咬我的小男孩。那樣微微昂起來的頭，那樣蔑視著的眼珠，那樣咄咄逼人的感覺。當風吹過他的發梢時，還能看見他皎潔平滑的後頸脖。
嗬嗬，袁浩怎麽會放狗咬我呢？他明明這麽好，對我這麽好。一定是看錯人了。一定是幻覺。我怎麽突然就產生這種幻覺，明明隻是移動了一步，我則仿佛是穿越了幾個月的記憶。
哢擦——
在我不注意時，袁浩好像按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小心！”他大聲叫喊著，反身過來抱住我，護住我。
是的。如果幻覺是真的，那救我的那個人也會是袁浩，不會是別人。
雙手越過後背，緊緊勾住了他的肩膀。雙手再次碰觸到他那平滑柔軟的後頸脖。有他的地方，都是避風港。有他的地方，什麽難題都迎刃而解。
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間將我們籠罩。從袁浩的背後，從我的正麵這樣毫無防備的襲擊過來。
出口嗎？還是別處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