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袁浩的夙願
如果你真愛他，其他的又有什麽所謂。生活總是在繼續，不好的事情也總是會發生。也不見得如果你放棄他了，接下來都會是好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她是這樣強調著。不知道為什麽老奶奶今天講的大道理那麽多。她都不嫌累，一直跟我聊到很晚。這也是我這些年以來第一次和別人說自己以前的一些經曆。可能是因為她年紀比較大，所以我不小心就說露了嘴。我比誰都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希望是完美的，沒有別離，永遠在一起的。
“沒有誰會陪你到永遠。孩子。”老奶奶是這樣回應了我所有可能存在的美好憧憬。這有可能是我第一次許下的美好願望，它都還沒有活過一分鍾，就碎了。
就在此時，蕭洛城回來了，例行和老奶奶簽到，同時向我投過來感謝的目光。
“他還要一會兒才回來。我比較擔心，所以就先回來了。”蕭洛城這樣匯報著。這從言行舉止中就能看得出來。他是離不開老奶奶的。
一對活人能在一起那麽久，真是羨慕，就算一方死了也要一直在一起。奇怪，我能看得見袁浩還有其他的鬼魂，為什麽就看不見媽媽的靈魂呢。如果看得見的話，她會跟我說什麽呢？哪怕是交代一下什麽都好。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麽不變成了鬼魂跟我住在一起。我就不用輾轉流浪了，也不用遇見······糟糕，頭突然覺得好痛。最近是思慮過多了嗎？
我按著太陽穴，想要讓自己好過一點。老奶奶那邊出了狀況。她不知怎麽捂起肚子不說話了，表情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叫號燈已經按過幾次了。可還沒有看見有人來，急得我趕忙就衝了出去。這會兒才看見護士匆匆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那麽慢。”我喋喋不休地謾罵了起來。護士不停地道歉，飛速趕了進去詢問情況。隻是老奶奶都說不出話來了。一個白大褂隨後也跟了進來。他帶著口罩，完全看不出來是緊張還是嫌棄。
“需要馬上動手術。有家屬在嗎？你是家屬嗎？”白大褂匆匆看了幾眼，就這麽斷定了起來，果斷問道：“你是不是家屬。是就過來簽字。”
這完全沒工夫讓我解釋說明的節奏，不過現在哪裏還有這個工夫來解釋啊。蕭洛城雖然是她的老伴，可已經變成鬼了，難不成還要讓鬼去簽字？
我緊張地追問著老奶奶的病情，白大褂隻說很危險，需要動手術，快點簽字。這是怎麽情況？可老奶奶已經痛得臉都發綠了，蕭洛城在一邊也是緊張得不行了，催著我趕緊簽字。
等這一遝文件簽完了，老奶奶也被推進了手術室中，蕭洛城是隻鬼，所以很自然就跟了進去。手術室的燈一直都是亮著的。手術室的燈已經亮了很久了。終於在淩晨兩點鍾的時候，老奶奶被推了出來。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但是手術非常成功。白大褂這次解開了口罩，就跟解除了封印似的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現在又病得重，本來就需要綠色飲食，規律生活，調養生息？你做孫子的，怎麽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啊？還用我來教你嗎？要不是手術及時，不然還不知道出什麽事。還偷偷溜出醫院去，你當這是在演電視劇？真是老大不小了，還這麽不懂事。”
麵對他劈裏啪啦一片片的話，我都隻能點頭回答，是是是，你說得對。隻是他最後一句：“真不知道你爸媽平時怎麽教你的。”讓我懵了一圈。嗬，我也希望他們能教我。
誰我都能看見，偏偏看不見自己父母的鬼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黑白無常嗎？是不是我媽媽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媽媽的靈魂帶走了，所以我就看不見了。那為什麽蕭洛城的靈魂，和袁浩的靈魂還一直留在人間呢。
白大褂罵完一圈，又重新把口罩這個封印戴上，閉口不提轉身就走了。蕭洛城苦笑著向我飄過來，想跟我道歉。
“謝謝。年紀大了，各方麵都會變差。”他坦言著。這話是沒有錯的。可是就蕭洛城這樣平時縱容她，那就不對了。明明知道人家身體不行，還帶著到處跑。對了。他們住哪兒了？我都還沒有問到。
蕭洛城笑了笑，淡淡回憶道：“最開始的時候，是住在這個城市。其實就住在你現在住的小區旁邊。那個時候還沒有那麽多房子，隻是一片稻田。她就住在那個院子裏麵，窗戶對著南邊。後來我們去了廣州，上海，也去過北京，還出過國。都住過。在土耳其的一個小鎮子裏麵，我們還經營過一個小餐館。生意一般般，不過日子過得很好。後來我們又到了巴黎，在那裏教小孩子跳舞。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她是個舞蹈演員。”
看著他意猶未盡的樣子，我真不忍心打斷他。這簡直就是一趟旅行。也就是居無定所了。反正在國內他們是沒有固定住所的。畢竟一直都是在外地旅行。這樣的人生真是霸氣。本來他們還打算去西藏山頂上經營一家小酒館的，這因為老奶奶生病了所以就打斷了。也不能算是遺憾，反正他們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結婚50周年的日子，環遊了世界差不多半輩子的雙方又回到定情的地方，這是何等的奢侈與浪漫。世界上能做到的簡直少之又少。更何況，蕭洛城還是以靈魂狀態陪伴了老奶奶那麽久。
如果我和袁浩也能這樣就好了。或許我可以用上存在那張特定卡上的錢，跟老奶奶那樣和袁浩一起環遊世界。反正袁浩那麽聰明，我們可以幫助一些鬼魂完成他們的心願。或者收收鬼什麽的，就像是動漫裏麵的捉鬼專家。想來也是不錯的。就帶上一個行李箱，裝上袁浩的牌位，帶上能必須物品。隻要一個行李箱，多了就扔掉，一路旅行，感受不同的人生，遇上不同的人和事，然後攜手到老。擺地攤也好，露宿也好，服務員也好，沒有人會知道袁浩的存在，隻有我知道，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就像是老奶奶和蕭洛城一樣。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一個特別能跳的獨自旅行的老奶奶，實際上，她身邊還有一隻鬼，那是她的老伴。
可是這真的可以嗎？這回是我和袁浩的出路嗎？
“小樂。我有件事情想提前告訴你。但不知道該不該說。”蕭洛城忽地說道，打斷了我因為他倆而展開的種種幻想。
我驚訝著，難不成是要我出醫藥費嗎？
蕭洛城很快笑道：“當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還是付得起的。我是想和你說一點袁浩的事情。剛才我追過去的時候看見袁浩正驅趕一隻狗，本以為他是想幫助一隻被狗追趕的黑貓。但當我靠近的時候才發現。其實那隻黑貓是一隻惡靈。”
黑貓？惡靈？會不會是小黑。我認真地聽著蕭洛城的話，思緒在這會兒竟溜得很。
見我沒有多大反應，蕭洛城撇下了之前的委婉，直接問道：“隻是關於袁浩，不知道你們是到哪一步了。”
“哈哈。袁浩？到哪一步了？嗬嗬。哪裏有哪一步了。”我慌張著說道，一想到老奶奶可能把我和她說的那些隻有女人之間才能說起的酸溜溜、小裏小氣的話分享給蕭洛城聽，我就覺得特別緊張和尷尬。
蕭洛城並沒有表現出對此知情的模樣。他隻是有些擔心道：“對於袁浩，你知道多少？”
了解多少，應該是不多。我默默低下了頭，有些委屈地說道：“他失憶了。”
這不是理由，我知道的。尤其是到了蕭洛城這樣一個局外人的眼中。他微微思索了一番，意味深長地說道：“每一個沒有離去的靈魂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都有一件沒有完成的事情。也就是我們活著的時候經常說的夙願。不論是否還記得生前的事情，隻要意識還在，都會朝著那個夙願前進。我在想袁浩會不會突然想知道自己的生前的事情了呢？惡靈這種東西，和靈魂不同，本來就是由相近的夙願組成，當這些強烈的夙願凝聚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形成一個同等靈魂的惡靈。由於它本來就是一種夙願，所以比我們這些鬼方便得多，時不時還能幻化成特定的形態，讓特定的人群看得見他們。隻要這個對象的願望足夠強烈。所以，你覺得袁浩當時看見了什麽了嗎？”
他在試探著我的反應，但是很快就又轉移話題說道：“說不定你就是他的夙願呢。”
好過分，嚇完我之後又說這些話。如果惡靈真的如蕭洛城這樣說的一樣的話，那麽天一為什麽看不見身為惡靈的小黑這一事實就能說得清楚了。因為天一根本就記不起這件事情了，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要見到小黑的願望了。隻有小黑想要見到他。而我當時又是為什麽能看見小黑了呢？袁浩想看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