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二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撥通了婁映紅留給我的電話號碼，對方是一個年老的老奶奶。我尷尬重複了一遍婁映紅給我說的口令。對方的態度立即改變了，聽了我的訴求之後，對方表明，今天會幫我處理，讓我留下地址，到時候會親自派人把東西送回去，並掛斷了電話。
仔細算算，這通電話都不到十分鍾。不過總覺得能辦成的樣子。
不過婁映紅和蘇夢樓的事情，仍然讓我放不下。
就算袁浩說得沒錯，這是婁映紅自己的意願，他自己要死，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是，怎麽可以這樣！
怎麽可以隨隨便便放棄自己的生命？
太過分了。
掛完電話，我感覺一身疲憊地躺倒在沙發上。
耳朵裏麵一直充斥著洗衣機轉著衣服發出來的轟隆聲，還有忽遠忽近的吸塵器的聲音。
袁浩正套著圍裙吸塵。
我抬著滿滿倦意的眼皮，轉身望向袁浩。
他今天倒是很正常。
“事情解決了？”袁浩有些關係地問道，他好像已經發現了我在觀察他的眼神。
我打著哈欠，坐起來，抓起桌子上的雪梨，啃了一口，嗯嗯作答。
袁浩的反應太淡定，我有些接受不了。
“不如，晚上一起出去走走吧。”我隨口提議道，看袁浩怎麽回答。
他卻沉浸在家務中，反應也很平淡，看起來跟思考著什麽事一樣的。
奇怪。
至少平時也會過來蹭一下我。
呸。
誰要你蹭。
等袁浩前前後後忙碌了一遍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我也在空調、WiFi、冰凍西瓜中，度過一個閑適的上午。
被扣在蔣Tina那裏的東西也被專人歸還了回來。
真是可喜可賀。
我高興地跟袁浩分享，可他的反應卻隻是普普通通的。
真很掃興。
至少也要像平時一樣來蹭一下我吧。
呸！
我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吃著瓜，看著電視，刷著手機屏幕，等著小悠的微信回複。
一個小時都不見回一條信息。
好悶。
叮咚——叮咚——
咦？
有人來找我了？！
我從沙發上蹬下來，跑過去開門。
“你是誰？”
我一臉懵懂地望著眼前這位眼神飄忽，神情恍惚的少女，驚訝地問道。
誰知她隻是微微抬眼看了我一下，居然跟個泰山一樣，直接倒在了我懷中！
喂喂喂——
這是腫麽一個情況。
我趕緊叫來袁浩幫忙。
折騰了好一會兒。
這個少女才醒了過來。
不，準確的來說，不是這個少女醒了，是依附在她身體內的另一位蘇醒了！
居然是蘇夢樓！
她睜眼一看見我，便驚喜地抓著我的手，隨即又惶恐不安著求道：“小樂，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幫我去蔣Tina那裏取藥，好不好？我不想映紅死，你能不能幫我。我不能靠近蔣Tina。求你了！”
我趕緊扶住又要下跪的蘇夢樓，驚詫道：“你別這樣。別這樣。先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好嗎？我現在聽著有些亂。”
蘇夢樓聽罷，接過袁浩遞過來的水，喝了下去，調整了一下情緒，慢慢敘述著，聲音卻有些梗塞道：“映紅雖然吃了藥，可是他並沒有好轉，很痛苦。我想了很多。我還是不能讓映紅死。映紅如果回到蔣Tina身邊，他就可以活下去，健康地活著。是我太自私了。你能幫幫我嗎？”
“所以你就打算讓他一個人活著，在他下定決心赴死的時候。”袁浩直白地說著，聲音聽聽起來像是某種責難。
我趕緊把袁浩拉過來，笑著解釋說：“我會幫你的。可是你現在不要緊嗎？現在是白天。你看起來狀態並不好。”
蘇夢樓謝絕了我的關心，堅持要站起來，認真說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映紅他並不知道。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不然映紅會擔心的。”
“太陽和過於強烈的光線對我們鬼魂都非常不利，你這樣就是在送死。怪不得身體那麽弱。”袁浩快速叫道，好像在譏諷一樣。
我忍著氣，阻止道：“袁浩。少說一點。”
真不知道，袁浩的狀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奇怪。
我尷尬地對蘇夢樓解釋說道：“你別介意。袁浩很好，隻是偶爾刀子嘴而已。而且他說的話，也是對的。還有幾個小時，太陽就下山了，要不等太陽下山了，再回去吧。”
“不行！”蘇夢樓果斷了否決了我的建議，氣急著連連咳嗽了幾下，急忙說道：“映紅不知道我來了這裏。如果他發現我不在，會發瘋的。我們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我答應他，永遠都不會走了。”
袁浩一聽，又開始插嘴，憤怒道：“既然都答應了，為什麽不遵守諾言？你這是欺騙！是傷害！”
“袁浩！你怎麽那麽奇怪？”我突然覺得很生氣。
可袁浩更生氣，憤怒地用眼神質問著蘇夢樓。
她回望著我們，悲傷道：“映紅還這樣年輕，這樣有希望。他都還沒有留下子嗣，雖然結婚那麽久了，他連一個孩子都沒有。我太自私了。人鬼殊途。我已經死了，他還活著。人和鬼向來都沒有好的結局。我怎麽忍心看到他被病痛折磨致死？”
“自卑的女人！”袁浩留下一句話，轉身就飄進了他的臥室中去了，好像把這些問題全部都撒手不管了的樣子。
我簡直被嚇壞了，袁浩今天的反應簡直比昨天還要奇怪。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生那麽大的氣。他不是一直都抱著這些都是別人的事情，與我無關的態度嗎？
怎麽語氣聽起來就是那麽酸啊。
蘇夢樓完全怔住了，她回望著我，心中苦悲道：“······小樂，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會幫你的。這次我會加倍小心，不會被留下什麽威脅的。”我保證著，希望她不要擔心。
但蘇夢樓卻猶豫地回應道：“嗯······就算她來也沒有關係······不過，最好不要來。不，來吧。不，小樂。盡量給我們一點時間，好嗎？我好不容易找到婁映紅，好不容讓他看見我。就請你拿到藥的時候，千萬不要讓蔣Tina那麽快找到我們。千萬給我們多一點時間，好不好？”
我揪心地答應著。她現在想讓婁映紅活，又不想離開。
“······小樂。也許我不是一個好的例子。但是，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年輕。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我像你這樣的時候，遇見了映紅。他就坐在台下，盡管舞廳的人每個都戴著一張張描繪好的麵具，燈光一直都是昏暗的，閃爍的，讓人眼花繚亂，讓人分辨不出誰是誰。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映紅。他是那麽特別，那麽清高，就像是這汙濁世界中一朵水仙。我以前也讀過一些書，所以還勉強能和他說話。天啊。他居然會跟我這樣的女子說話。我一直都忘不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第一次交談，無數第一次的場景。那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很近，很近。當我在人群中再次找到映紅的時候，他已經老了，我看得出來。可是他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沒有改變。可任憑我怎麽跟他交談，他都聽不見，看不見我了，我也無法靠近他的家。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已經死了，他也已經成家了。我們之間有一段長達25年的空白。我也漸漸明白。如果我還活著，現在應該是快50的人了，可我依然還是20多歲的樣子，20多歲的心性。我可能已經配不上他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我，念著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婚禮上，我看見他有危險，我瘋一樣地去救他，心裏一直想著，如果我能救下他，如果他能看見我，那我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無所謂。這個願望真的實現了。雖然短暫，可我依然覺得很幸福。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我不希望能獲得更多，更不希望是建立在縮短他的壽命，讓他死的基礎上。小樂。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有些含糊地回答著，內心起伏著波瀾。
她也是非常含糊，望了望袁浩逃遁的方向，笑著說：“那我就回去了。映紅如果發現我不在，一定會擔心的。我得回去見他。你知道嗎？他一時半刻見不到我，都不行。我現在感覺，我們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時光一樣。簡單，快樂，美好，無話不談，相互牽掛，相互許諾，相互依偎。”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
我開門，送走蘇夢樓，她的狀態並不是那麽好。
明明知道自己受不住，明明知道這麽做就會違背諾言，失去最不想失去的人。可她還是選擇這麽做了。
什麽大義，什麽取舍，隻不過是我們自己做不到，反而一定要讓別人做到的事情罷了。
萬一別人真那麽做了，自己反而覺得無地自容。
望著蘇夢樓在陽光下艱難行走的身影，我開始堅定信念，朝著蔣Tina的豪宅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