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塞北
第八百四十四章 塞北
一側,一位大腹便便的刑部主事,竟撩撥道:“洪大人,此時心中可有幾分悔意?”
洪承疇麵色鐵青,一口唾沫吐過去,咒罵道:“奸佞,小人!”
那刑部主事一把擦掉唾沫,也不生氣,竟得意道:“一個罪官,咱不與你計較,如此,便恭祝洪大人此去鵬程萬裏,哈哈!”
那奸佞小人挺著大肚子,極神氣的下船去了,一陣微風吹過,一個浪頭打來,洪承疇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痛叫一聲,想到此去也不知道千萬裏之遙,那深邃大海也不知如何恐怖,不毛之地也不知有多凶險,竟兩腿發軟站也站不起來。
一江之隔的金山衛城,則喜氣洋洋,鞭炮鼓樂齊鳴。
同一時間,外蒙,貞河之畔。
江南如今是春暖花開,外蒙卻是天寒地凍,駐外蒙明軍兩萬餘眾保護著五萬明人移民,沿遼闊的貞河建立了數百個定居點,大冬天,這一部人馬主要靠後方補給,以雪橇,牲口沿冰封的貞河運送補給,倒也極為便利。
大營外,孩童,青壯在冰封的大河上遊鑿冰捕魚,嬉鬧玩樂。如今這外蒙之地還得需要後方提供補給,支援,再過幾年等牲口成了群,河畔良田開墾出來,家家戶戶有了存糧便可自給自足。明人,便可在這外蒙之地,世世代代繁衍下去,左右也不過三五年,明人便可在外蒙站穩腳跟。
這最困難的三五年間,熬過去了便是一片坦途。
外麵是冰天雪地,房中卻溫暖如春,李爭鳴正在閉著眼睛聽書,聽的是三國,他聽人說書也好琢磨,分析三國時曹操的用兵,他對曹操用兵習慣有一個分析,曹操喜好劫人糧道。前邊打仗,後頭把敵人的糧道給抄了。
官渡之戰,曹操以弱勝強不就是這樣打的麽,也許是在此戰中吃了甜頭,縱觀曹操征戰,劫敵人糧道的慣伎他也不知總共用了多少次。反複使用,且還是總能成功。
李爭鳴便越琢磨越深,官渡之戰,曹操勝在何處,曹操能以弱勝強,勝在他能抓住戰機,且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曹操先敢借助地勢,用不過萬人的軍隊擋住袁紹的十萬大軍,並盡一切的手段避免在不利的情況下與袁紹決戰。等到許攸獻計,即及時抓住戰機,親率數千騎兵,夜襲烏巢。
當其時也,烏巢距離袁紹大營不足百裏。孤軍深入,一戰功成。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不動如山,侵略如火,正美美的琢磨著,外頭,驟然響起示警的鑼鼓聲。李爭鳴頓時色變,從椅子上彈起來,抓起牆上的千裏鏡大步衝了出去。
貞河上遊,西北方升起數道狼煙,狼煙滾滾直插雲霄,久久不散。
明人遷徙到了外蒙,便將這狼煙示警之法帶到了塞北,仍具神效,大營內鑼鼓聲大作,一個個明軍士卒自溫暖的房中走出,呆呆望著西北方。
“貞兒,貞兒!”
李爭鳴心中焦急便呼喚道,在營中奔走,不多時便看著嬌妻領著兩個小妹,裹著厚厚的皮袍從外頭跑回來,才鬆了口氣,一把拽住嬌妻小妹回到營中,便下令集結兵力,堅守,求援。
房中,李爭鳴雙腳分開站著,親兵正替他披甲,嬌妻正替他整理行裝。
王貞默默整理著褡褳,將幹糧,肉食往褡褳裏塞,憂心道:“沙俄人,怎會大冬天的出兵打仗?”
李爭鳴不知該如何回應,便咧嘴道:“該來的,終究會來。”
咧了咧嘴,李爭鳴晃了晃壯碩的膀子,心中竟有些汗顏,這塞北雖然苦寒,日子卻過的十分安逸,安逸日子過的久了便不免鬆懈,本以為這時節俄人不會大舉進攻,卻因此被人家鑽了空子,這便是他的失職。
披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足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
小半個時辰後,李爭鳴手按戰刀大步走到房外,環顧左右,各個營房,馬廄裏士卒蜂擁而出,淒厲的竹哨聲在明軍大營中回蕩,驚心動魄。天寒地凍,集結兵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明軍大營中隻有三千騎兵,五百重騎,兩千五百輕騎,餘部駐守在各個定居點,要集結起來也要花幾天時間。
竹哨聲驟停,一隊隊騎兵牽著馬,提著幹糧,彈藥聚集起來。
戰馬不時嘶鳴,人卻一麵森然,集結起來便紛紛安撫著不耐煩的戰馬,喂些餅子鹽巴之類的口糧。
咚咚咚!
李爭鳴踩著台階上了點將台,兩腳叉開便破口大罵:“直娘賊,不開眼的小畜生,竟打來了!”
哄然大笑,部屬早習慣了這位主帥的粗魯,便哄笑聲一片。
李爭鳴摸著後腦勺,竟一聲咆哮:“吾左營將士,尚能戰否!”
“戰,戰,戰!
轟然應諾,應戰聲直上雲霄,三千明騎竟氣衝鬥牛,竟似乎瞬間便恢複了士氣,從一個個父親,夫君,英武青年變成一支鐵血之師。
“諸君,死戰吧,出!”
李爭鳴聲嘶力竭咆哮道,三千明騎紛紛錘胸施禮,翻身上馬,輕騎先出,重騎跟進,出營後便分出一隊輕騎沿著貞河南下,求援。大隊則滾滾北去,在馬背上顛簸,起伏,直往狼煙升起的方向撲過去。
西北方,又有數道狼煙扶搖直上。
李爭鳴眼睛眯了起來,眯縫的眼睛裏卻凶光一閃,挺直腰杆騎在馬背上,卻陰森道:“當日喜峰口大戰,本帥以兩百騎破建虜精騎三千,今日,李某便要驗一驗這沙俄兵的成色,比之建虜巴牙喇又如何!”
“大帥威武!”
“總帥自是勇冠三軍!”
一席話,慫恿的麾下鐵騎人人亢奮起來,喜峰口那一戰,可不就是李帥一騎當千,立下好大功勞才有了今日麽。倘若盧象升人在此地,必然大笑三聲,調侃一番,他這個學生可是將王爺那一套鼓惑人心的法子學了個十成十,這李爭鳴最是貌似忠厚,實則奸猾,可堪獨擋一麵的帥才。
前線,貞河之畔。
大隊騎兵自西北方來,最前沿的明人聚居點,瞬間便被騎兵淹沒了,倉促之下百餘駐守明軍集結起來,一麵點燃狼煙一麵躲在木柵後麵,組織起排銃火力奮起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