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濟世
第七百三十四章 濟世
愚民愚婦哭鬧了起來,不願背井離鄉去未知的塞外討生活,一些本地名士,讀書人宣講到口幹舌燥便一甩袖子,怒而離去。
“愚夫,愚婦,不可理喻!”
傅宗龍亦百般無奈,隻得命麾下陝兵以軍法行事,命曹文詔以行伍之法管理流民,火銃逼著,刀架在脖子上,驅趕數萬流民在城外安頓下來,隻等天氣再暖和一些,便以騎兵護送北出長城,第一站便是遼河河套上物資充裕的草甸集。
“噤聲!”
“喧嘩者,鞭,作亂者,斬!”
曹文詔施了一禮大步下了城門樓,頗為不耐,帶著麾下精銳陝兵湧出城門,架起槍托砸翻了幾個倒黴鬼,一隊隊陝軍士卒火銃,腰刀威脅下,近五萬流民哆嗦著,扶老攜幼往城外灑了石灰粉,早已規劃好的營地走去,紮營,安頓下來。
城上,傅宗龍抱拳一禮到地,感激道:“此一回,得虧了周兄的鼎立相助,日後,這甘陝之地仍得周兄鼎立支持。”
周雲蔭還了一禮,客氣道:“大人言重,這糧食,銀元接濟並非周某一人之力,此是遼東總商會,三十六家分會的決議,傅兄不必如此。”
傅宗龍一呆,竟有些聽不真切,總商會,分會,決議這些新鮮詞匯,他竟聽的雲裏霧裏,不明所以然。
周雲蔭自是唱了一番高調,解釋起來:“士農工商,商賈本是末流,如今借著大軍的威風賺了些浮財,我等商賈,理當回饋百姓,以報遼王殿下天恩。傅宗隻管放心,區區三百萬銀元,遼東總商會出的起!”
傅宗龍隱隱有些明白了,心中想的通透,這一堆都是廢話隻有四個字是緊要的,遼王殿下。傅大人心中幡然醒悟,多半是開城賢弟將這些遼東新貴,富商狠狠敲打了一番,如若不然,這些商賈怎肯乖乖拿出錢糧賑濟流民呢。
一張官票塞了過來,傅宗龍看一眼官票上的數目,小吃一驚,慌忙長袖一揮收了起來。
兩日後,兩千鐵騎護衛著輜重營,自東北方向迤儷而來。
天水城外,已聚集超過五萬的百姓,紛紛起身看著東北方行來的鐵騎,車隊,竟似一眼望不到頭。天水缺糧,要移十萬流民填東北,便隻得從關外運糧,路途遙遠,十萬流民隻喝粥必然走不到遼東,肚子裏得有吃食才走的動路,故此,新設立的開原總督府便調集糧草,以鐵騎護送往天水而來。
天水城東北的遼闊大地上,各種運輸工具排成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馱馬,牛車,迤儷而行的運糧隊,似近實遠,緩緩接近天水城,沿途護送的鐵騎奔走往來,大紅軍服迎風盡情招展,一個時辰後,一營鐵騎如一團紅雲般在平地上翻卷,奔至近前,數百鐵騎護衛下,一杆王旗,一杆馬字帥旗迎風招展。城外,十萬流民嗡的一聲炸了窩,喧囂起來。
“遼兵到了!”
“遼東運糧來了!”
喧囂聲起,流民營地中如開水般沸騰起來,情勢失控。
“不得喧嘩,不得作亂!”
“要發銃了!”
外圍負責管理流民的陝兵聲嘶力竭,盡力控製局勢,卻仍是被大批流民衝破阻攔,瘋狂的往東北方運糧隊奔去。
城牆上,傅宗龍臉色蒼白,喃喃自語:“禍事了,禍事了!”
流民暴動,可以將任何一個大明地方官嚇的屁滾尿流,十萬流民亂起來實在太恐怖了,蝗蟲一般跑的漫山遍野都是。
周雲蔭也後悔不迭,自抽一嘴巴:“應將輜重夜間運來,抽死你個蠢物!”
城門樓上一幹人正心驚膽顫,數裏外紅雲翻卷,鐵騎奔騰,兩千遼東鐵騎快速集結起來,變戲法一般從縱隊變成了橫隊,兩千鐵騎就地展開便緩緩加速,前排從得勝鉤上摘下破甲長槍,後排不及趕到的紛紛抽出馬刀,迎著大批暴動的流民席卷過來,那翻卷紅雲如紅色的海潮,一騎騎在曠野中顛簸起伏,席卷而至。
傅宗龍麵無人色,心中苦澀,流民冒犯了遼東鐵騎虎威,那還有活路麽。
城門樓上眾人正不忍目睹,大批流民被鐵騎撞的筋斷骨折,血流成河的慘狀,城外竟生出變數。那如牆一般森嚴的紅色鐵騎竟緩緩減速,很快在曠野中停了下來,一個個驍勇騎兵挺著如林長槍,盡力控製著躁動不安的高大戰馬。
叮!
一杆王旗插在地上,又是一杆馬字帥旗插在王旗一側,迎風招展。
戰馬嘶鳴,數十騎越眾而出迎向暴動的流民,嘶吼道:“越線者,死!”
“止步!”
數十鐵騎嘶吼聲中,暴動的數萬流民紛紛停下腳步,滾做一團,在驍勇鐵騎威脅下早嚇的兩股戰栗。
“出!”
嘶吼聲中,兩千鐵騎竟一分為二,兩翼包抄,轟隆的馬蹄聲中,城門樓上眾人目瞪口呆看著兩千開原鐵騎,竟然將人數多出十倍的流民包圍了。裝備精良的鐵騎在外圍呼嘯奔馳,挺著槍,揮著刀,隻一刻鍾後便將多達兩三萬流民團團包圍,驅趕著,嗬斥著,將兩三萬之眾的流民擠壓成一個圈,擠成一團。
傅宗龍長出一口大氣,心叫僥幸,朝著遼東方向拱了拱手,慌忙盡遣陝兵出城維持秩序,清查奸細。
傍晚,暴亂的天水城安靜了下來。
“斬!”
一隊凶悍的陝兵大刀手,將五花大綁的數十青壯踹翻,倒住,鬼頭大刀便狠狠了下去,人頭落地。人數超過五萬的流民,其中混雜著大量叛亂流寇的奸細,這自是難免。傅宗龍裏字麵子都丟光了,雷霆大怒便下了死手,逼供,攀咬,酷刑各種手段都施展了出來,一氣砍了上千個腦袋,都掛在城牆上示眾。
大批流民被官兵凶威震懾,都蜷縮在營地裏瑟瑟發抖。
入夜,白煥章手按戰刀帶著一隊兵,護著運糧隊進了城,環顧左右,這舉人出身的遼鎮軍官,臉色木然,他身上是有舉人功名的,聖賢書讀的多了,也曾天天嚷著濟世救民,如今不過是付之一笑。濟世救民麽,也不容易,人性本惡,餓的急了便會本性畢露,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都會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