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遼事
第五百八十四章 遼事
崇貞六年,臘月。
馬城也怕夜長夢多,決意在冬天出兵外蒙古,派的還是李爭鳴麾下五千左翼本部兵馬,給他補足了棉衣彈藥馬匹。對開原鎮軍來說,冬天出兵外蒙是極危險的行為,開原還麵臨著開春反攻遼東的戰事,彈藥,兵力都嚴重不足,極為困難的情況下,馬城仍是毅然決然擠出彈藥,兵力,悍然出兵了。
一千騎兵,四千騎馬的步兵冒著嚴寒出征漠北,並攜帶了一萬自願去漠北開荒的青壯,一萬五千明人攜帶大量給養一路向著西北方向,浩浩蕩蕩的出征了,很有些慷慨激烈的情懷,一萬青壯也大多接受過軍事訓練,在開原軍事體係中大致相當於農墾部隊,並且開創性的使用了台灣製造的短銃作為主戰武器。
重量八斤半的台灣造輕火銃,很快在開原,草原上風靡一時。
因為其輕便,使用齒輪打火,有火門蓋覆蓋引藥池,所以不懼漠北草原的大風沙,因此極受歡迎。公開對民間發賣火器,開原提督衙門因此開創了一個時代,一個壯懷激烈的大時代,一個民智漸漸開啟的對外擴張時代。
開原北關,出征的大軍排成三列縱隊,牽馬緩緩而行。
李爭鳴道別了嬌妻,大步走來,啪的行了個錘胸禮:“少爺,李爭鳴去了!”
馬城皺眉道:“晦氣!”
李爭鳴咧嘴嘿嘿一笑,趕緊吐幾口唾沫到地上,踩一踩,這才算去了口不擇言的晦氣。
馬城一招手,親兵遞過來一件大紅將官服,領子上一道金線,一個金豆閃閃發亮,用料比一般的棉甲足了三成,又厚實有可防寒。李爭鳴大喜過望慌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接過大紅將官服。
升了少將官,以他的資曆這可是個天大驚喜。
馬城看著部下愛將,囑咐道:“我知你鬼心思多,到了車臣部不可大意,這個部族一向是桀驁不馴的,你小心些。”
李爭鳴恭敬道:“標下領命。”
馬城又囑咐了幾句才輕一擺手,叫道:“出吧!”
李爭鳴又是一禮抱著他的大紅將官服,翻身上馬,最後看一眼嬌妻便輕夾馬腹,隨大隊往西北方向而去。這位貌似忠厚的遼鎮名將,進了草原就將那身大紅將官甲穿上了,不過是反過來穿的,他也不傻心知穿著這麽一套拉風的將官甲,在草原上行軍是很危險的。
李爭鳴還很得意,難道有厚實暖和的甲胄不穿麽,是何道理,反過來穿便不會那麽招搖,那麽拉風了。
臘月二十八,年關。
開原大街小巷上掛起琉璃盞,大紅燈籠,這個年過的年味很足。
臘月二十八這一天中午,開原北關。
孫承宗穿一身黑色貂皮大氅,立在北關炮壘上,看著一千葉赫騎兵,兩千開原鐵騎滾滾而出,往正對著開原的葉赫城方向去了。建虜大敗,如今收複葉赫城便水到渠成,然而葉赫東西兩城早被建虜拆掉了,如今隻剩下幾道土牆。收複,重建葉赫是由軍議決定的,為的是保持對建州老寨,赫圖阿拉方向的軍事壓力。
這麽大的遼東戰場,可非是大炮轟一轟,騎兵衝一衝就能打下來的,那不是過家家的小孩子戰爭遊戲麽,地圖上比畫一下,將士們就得跑斷腿。遼東直到北方的興安嶺,地域廣闊坐擁三省之地,自然也便分成了數個局部戰場,明軍在開原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在大小淩河,朝鮮方向都是落了下風的,如此諾大個遼東,明軍與後金勢力犬牙交錯,已經徹底糾纏在一起了。
不過從萬曆末年起遼軍便一潰千裏,如今已經有能力轉守為攻了,這便是極大的成就。
孫承宗佝僂的背直了一些,擔憂道:“這遼事,怕是要有些反複了,最怕這建虜北逃,鑽進深山老林,過不了幾年又是心腹大患。”
馬城點頭道:“孫公不必憂慮,欲取沈陽必先取建州,我心中有數,這葉赫東西兩城是要重建的。”
孫承宗如釋重負,羞愧道:“倒是老夫失言了,你是不世出的常勝名將,老夫一個敗兵之將,不可言勇。”
馬城不免寬慰幾句,這位孫老大人的戰略眼光是極高明的,當年遼河一敗,他輸在沒有指揮大軍作戰的經驗。
打仗這件事情,不是說熟讀兵書,拿沙盤推演一番就能天下無敵的,那不成了紙上談兵的趙括麽。再高明的戰略家,沒有長期指揮作戰的豐富經驗,也是指揮不了十萬大軍的,大軍出征,作戰都是有一套章法的,亂不得。
如今天寒地凍,遼東戰事暫時平息下來,沒有哪位經驗豐富的將領,會在這種天氣下打攻堅戰,那就成了二戰時的德軍了,在莫斯科城下凍餓而死的,可比戰死的還多,就算人受的了牲口馬匹也受不了,要攻建州老營,也得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後。
開原參謀司的進兵方略,是重建葉赫兩城,作為進攻建州老寨的橋頭堡。
一旦攻下建州老寨,封鎖山路,便斷絕了建虜向北逃竄的退路,馬城可不願看到數年之後,深山老林裏又躥出一支騎兵大軍。東北有多大呢,可不隻是一個遼東,東北地方太大了,一旦被建虜大軍北逃至遠東地區,興安嶺地區,那可真是後患無窮了。
三千鐵騎滾滾東去,孫承宗終決然道:“開城,你我就此別過,老夫欲往關寧一行,你可派些得力的部屬與我。”
馬城微覺錯愕,委婉勸道:“孫公,年節了。”
孫承宗卻十分固執,堅持道:“時不我待,你隻管派些部署與我,不必太多,兩百人便可。”
馬城無奈,心知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整治錦寧軍,以開原軍製將袁軍統管起來,說不好還是帶了密旨的。遼東大戰,錦寧軍的表現實在疲軟,剛出關寧就被截住了一通胖揍,還堵在大小淩河城動彈不得,十萬大軍被建虜堵在家門口痛打,表現拙劣,實在對不起每年糜費的錢糧,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