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吝賜教
眼見夏德言沉默不語，似有顧慮，於是龐貴略一思量後便就猜出了個大概，道：“恩公不必多慮，那位蘇醫師在長豐城中的口碑極佳，自不會做出那種泄露旁人藥方的事情……
我看不如這樣，倘若恩公仍不放心，我們大可以將這藥方重新謄寫一份，並隱去上麵每味藥材所需要的藥量，還有最後的熬製步驟。
隻問蘇醫師這幾味藥材的藥性，看它們是否可以合在一起熬製，這樣也能判斷出此藥方的真假，您看這樣可好？”
此話一出，這才打消了夏德言的顧慮，微微頷首道：“如此甚好！不知道用藥量和熬製的步驟，隻憑幾味藥材的名稱，量那蘇醫師的醫術再高明，怕是也難推斷出這完整的藥方來！還是龐兄思慮周全，我不及也！”
隨後，二人商議完畢，龐貴便依言將藥方上的九味藥材謄抄了下來，又備好了馬車，便向著城東的濟世醫館行去。
……
且說此刻的城東濟世醫館裏，一身白袍的蘇醫師正獨自待在房間裏麵，將一鍋剛剛熬製好的藥湯，倒入了麵前的一個大碗裏。
下一刻，就見他也不怕這藥湯滾燙，突然就伸出了一根左指，探入了這藥湯裏麵！
隻一瞬間，蘇醫師的臉上便就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情。
而那根伸入藥湯裏的手指則立即就變紅了，繼而迅速地鼓起了一個個血色的水泡。
可即便如此，那蘇醫師也沒有將這根手指給收回來，而是緊咬著牙關，忍受著痛苦，令那根手指繼續留在滾燙的藥湯裏麵。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直至滾燙的藥湯慢慢變涼之後，蘇醫師這才將那根手指給拿了出來。
再看這根手指時，隻見上麵的血色水泡已然紛紛破裂，手指腫漲的十分厲害，一些皮肉紅中泛白，似是都要被燙熟了，讓人看了禁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對此，蘇醫師則是不慌不忙，就好似這根手指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也沒急著包紮，反而拿在眼前細看了起來。
不僅如此，看了一會兒後他又閉上了雙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那樣呆立不動了。
又過了一會兒，當他睜開眼時，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情，繼而搖了搖頭，隨手就將那碗涼透的藥湯給倒掉了。
這時，外麵腳步聲響起，一個同樣也是一身白衣的秀麗女子走了進來。
此女非是旁人，乃是這位蘇醫師的獨女，名叫蘇晶。
隻見她進屋之後，下意識的看了潑在地上的藥湯一眼，又看向了蘇醫師臉上的神情和他那別在身後的左手。
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語帶哽咽道：“爹，您這又是何苦?何必糟踐自己的身體呢?那鍛體靈液不要也罷，女兒不想去修什麽仙，隻希望能守在您身邊一輩子……”
“住嘴！”
不等蘇晶把話說完，一向脾氣溫和的蘇醫師卻是勃然大怒，開口訓斥道：“混賬東西，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嗎？若不能令你成就先天之體，你又如何能拜入那些修仙門派？若不能拜入修仙門派，你又如何能給你死去的娘親報仇?你莫非想要氣死我不成？”
“爹……”
一頓訓斥令蘇晶誠惶誠恐，頓時就跪倒在了蘇醫師的麵前，哽咽道：“爹，您別生氣，晶兒知錯了……”
見女兒認錯，蘇醫師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繼而又將蘇晶給扶了起來，忍不住問：“你不在前堂照看，跑來這裏作甚？莫非有病人前來問診不成？”
直至這時，蘇晶方才連忙點了點頭，回道：“是昨日請您出診的那位龐員外來了，說是有事請您幫忙！”
蘇醫師也沒做他想，還以為是龐貴等人有了決定，要請他去‘刮骨療毒’呢，於是連忙轉身，在那根燙傷的手指上灑了一些不知名的藥末，又簡單包紮了一下後就向前堂而去。
蘇晶緊隨其後，眼睛時不時地看向蘇醫師縮在袖子裏的左手，眼眶再度泛紅。
就這樣，當二人步入濟世醫館的正堂裏時，早已等候多時的龐貴連忙起身。
將一份隨身攜帶的禮物送上之後，這才拱手說道：“龐某冒昧來訪，打擾了蘇醫師休息，還望醫師海涵！”
聞言，蘇醫師則擺了擺手，也沒跟龐貴客氣，示意他安座之後便開口說道：“昨日我已說的十分明白了，那‘刮骨療毒’之法頗為凶險，我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的，你們這麽快就做好了治療的準備了嗎？”
也由不得蘇醫師會有此問，他還以為龐貴等人還需商議一些時日才能做出決定呢，沒想到今日卻就前來了。
見蘇醫師誤會了自己的來意，龐貴也沒解釋，反正夏德言也已經有了決定，過後還是得請這位蘇醫師幫忙診治。
於是他便順著蘇醫師的話道：“那麽此事就全都仰仗蘇醫師您了！隻是我那兄弟身上還有一些瑣事需要處理，具體的診治時間還得拖後一些時日，還請蘇醫師莫要見怪才是。”
蘇醫師聞言則點了點頭，自無什麽不可，其實不見夏德言與龐貴一同前來，他的心中便就已經有了這個推斷。
如此一來也正合他意，因為他的手指剛剛燙傷，還需一些時日才能恢複，此時就是想要讓他去‘刮骨療毒’，那他也是無能為力的。
說罷此時，又見龐貴遲遲沒有起身，而他則還有一些別的事情需要處理，也沒時間在這裏陪龐貴多聊，於是便委婉的說道：“不知龐員外可還有別的事情嗎?若是沒有，我那後麵可還熬著一些藥呢……”
龐貴見此，不敢囉嗦，於是連忙將謄寫幾味藥材的紙張拿了出來，遞到蘇醫師的麵前，笑著解釋道：“恕老朽無知，這上麵寫了幾味藥材的名稱，但老朽卻不知這幾味藥材各有什麽藥效，還請蘇醫師不吝賜教！”
“哦?”
此事顯然有些出乎了蘇醫師的預料，於是便將龐貴遞來的紙張接了過來，回頭又示意蘇晶去後麵照看一下正在熬製的湯藥，這才將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