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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銀行家與情報網(2)

  維克多提交的眾多論文圍繞著探討銀行業在社會運作中的作用這一邏輯主線來展開。其中,他的一篇重要文章的題目就是「共產主義和銀行業的未來」。這篇文章充滿了各種各樣新奇的智慧閃光點和有趣並具備可操作性的提議,但「使徒會」對這篇文章反應並不太熱情。因為這些使徒中間多數人並不具備相應的金融領域方面的知識,對商業運作也不是太內行,大家探討問題時還是偏向學術化。他們更關心的是社會變革、社會運作和社會根本制度方面的問題。 

  在他們當中,布朗特是個「先行者」,已經完全接受了科學社會主義這個理論體系。同時,他試圖引導維克多也走向同樣的道路。在日常交談中,他經常巧妙地問起維克多對他自己家族銀行的看法。這個問題不免令維克多為難。他一方面覺得自己家族的整套銀行運營只是在毫無意義地把金錢從一處運動到另一處,以便從中獲得利益,認為由國際銀行家族所構建的金融體系並不能給這個社會帶來更多的益處;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想或者不願意站在自己家族所代表的國際銀行家勢力集團的對立面。 

  此時20多歲的維克多,思想觀念和價值觀在經受巨大的衝擊。布朗特給維克多反覆灌輸一種觀點,就是國際銀行家所構建的銀行壟斷體系並不是毫無益處,如果爆發革命,整個銀行體系被全面國有化,由國家來控制的話,也能夠為社會帶來極大的益處。 

  維克多並非布朗特和卡皮察眼中思想單純的「小白兔」。由於性格早熟和深厚積澱的宗教信仰,還有他與生俱來的家族烙印,維克多很小就已經是個思維活躍複雜,有強大的意志力和偉大志向的人。他最重要的特點就是極有主見,絕不會因為來自外部的勸說和理論影響而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他的心態始終如一,深謀遠慮,深藏不露,指向明晰。他顯然有自己的考慮和打算,這也是世代家族傳承所積澱下來的思維方式。 

  在他心目中醞釀著一個更遠大宏偉的目標,甚至是遠遠超過意識形態的社會發展規劃。他在接受身邊這些人的思想理念的同時,也在琢磨著如何利用這些人,為達到自己的目標而服務。維克多的天性中,活躍著商人的基因,他對利益的獲取慾望始終凌駕於對理論的興趣之上。 

  在「使徒會」的圈子裡,還有一個大腕級人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英國經濟學家凱恩斯。維克多和凱恩斯走得非常近。凱恩斯是早期「使徒會」的一名成員,20世紀30年代曾在劍橋大學教書,他在國王學院有一個私人辦公室。凱恩斯並不信仰共產主義,但是他對政府應該介入經濟運作的理念極感興趣,一直在密切觀察蘇聯一系列的經濟改革和動態。1929年開始的世界經濟大蕭條使資本主義思想體系陷入重大危機,各種社會思潮都在試圖尋找社會發展的出路,經濟學家也不例外。可以說,當時的凱恩斯也受到了蘇聯計劃經濟模式思潮的影響。 

  維克多經常到劍橋大學凱恩斯的辦公室找凱恩斯聊天。他每次造訪凱恩斯辦公室的時候,都看見凱恩斯坐在一把搖椅上,正在讀洛克或者休謨的哲學著作。維克多幾乎從來沒有看到凱恩斯在專註研究經濟學。兩人相見總是談天說地,很是投機,在共同的興趣和愛好——收藏圖書上,更是有說不完的話。但是維克多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凱恩斯什麼時候做他的本職工作呢? 

  凱恩斯比維克多大二十幾歲,但年紀與經歷的差距並沒妨礙他們成為親密的忘年交。維克多找凱恩斯從來不需要事先約好,興之所至,隨時登門。兩人會面總有談不完的話題,從哲學、社會、文學,到社會改造方面的理論和實踐,乃至討論社會究竟應該如何運作的大問題。維克多與凱恩斯經常探討的另一個主要話題就是對英國金本位的看法。羅斯柴爾德家族在世界黃金領域的特殊地位不可忽視,維克多對黃金在英國銀行體系和世界貨幣體系中的作用自然有著不尋常的關注。 

  在「使徒會」的討論會中,最受歡迎的就是凱恩斯的演講和論文。凱恩斯當時已年近五十,他的社會閱歷和見識,以及對社會經濟、政治、外交等方面第一手信息和材料的掌握,當然令這些20歲出頭的本科生高山仰止。他既有深厚的理論深度,又具備豐富的社會實踐方面的真知灼見和經驗。凱恩斯在「使徒會」的一次討論會上,專門作了一個題為「政府干預」的報告,此篇論文使「使徒會」的大部分成員,包括維克多都深受啟發和震撼。維克多的興趣焦點從來沒有集中在純理論和抽象的東西上,他其實更關心實務操作細節。在給一個朋友的信中,維克多提到了凱恩斯的這篇論文,並且抱怨道:「『使徒會』這幫人總是喋喋不休地探討共產主義社會應該是什麼樣的,這個題目實際上相當枯燥。伯吉斯、沃特森還有理查德·戴維斯說起這種理論問題都兩眼放光,興高采烈,滿腦門出汗,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他們說的這些話都缺少內在邏輯的連貫性,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維克多的另外一篇論點空泛務虛,題為「共產主義和科學的希望」的論文在「使徒會」中受到了大力稱讚和一致好評。 

  這期間他們這個小集團里又加入了一位新的成員,他是劍橋大學社會學系的一個學生,此人正是菲爾比,「劍橋五傑」中第三名暴露的克格勃間諜。 

  菲爾比的父親 

  菲爾比的父親約翰·菲爾比也是一位傳奇人物。約翰·菲爾比也畢業於劍橋三一學院,他的同窗好友尼赫魯就是後來印度的總理。儘管不如自己的兒子有名,但是作為猶太人,約翰·菲爾比高度關注中東和巴勒斯坦地區的局勢,他對中東的地緣政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和影響。約翰·菲爾比是英國殖民地情報系統的官員,曾經參與策劃了阿拉伯大起義,反抗奧斯曼帝國的統治,並保護巴士拉地區的油田,這是當時大英帝國海軍的唯一石油來源。約翰·菲爾比對阿拉伯人承諾支持他們建立一個統一的阿拉伯聯邦國家。與約翰·菲爾比同時參與阿拉伯大起義的還有著名的「阿拉伯的勞倫斯」(Thomas Edward Lawrence),但是雙方支持的阿拉伯領袖卻不一樣,約翰·菲爾比看好阿拉伯部落酋長沙德(Ibn Saud),而勞倫斯支持赫賈茲國王胡賽因。 

  赫賈茲地區的哈什米特家族(House of Hashemite),是先知穆罕默德的直系後代,在過去的700年裡一直是聖城麥加和麥地那的法定守護者。國王胡賽因作為阿拉伯人的大酋長,在伊斯蘭世界受到普遍尊敬。1915年10月,英國代表麥克馬洪和胡賽因達成協議,答應他如果阿拉伯部落發動起義加入戰爭,戰後將贏得獨立。 

  無論是沙德還是胡賽因都不知道,英、法兩國早已秘密議定近東地區戰後的勢力劃分。1916年5月,英、法簽訂《西克斯—皮科特條約》(Sykes-Picot Treaty),規定戰後奧斯曼土耳其的阿拉伯省份中,法國將得到敘利亞和黎巴嫩,英國則分得約旦、巴勒斯坦和伊拉克。1917年11月,英國又發布「貝爾福聲明」(Balfour Declaration),將巴勒斯坦單列出來作為猶太人的家園,以換取猶太科學家魏茲曼(Chaim Weizmann,以色列第一任總統)的軍事科研成果。英國許諾的大阿拉伯聯邦只是一個騙局而已。英國的背信棄義,在以後許多年裡給阿拉伯世界和西方的關係蒙上揮之不去的陰霾。菲爾比與勞倫斯不過都是英國政府的馬前卒而已。最後,約翰·菲爾比支持的沙德(Ibn Saud)成為沙烏地阿拉伯國王,而勞倫斯支持的胡賽因的兒子費薩爾(Feisal),成為伊拉克國王。 

  1921年,約翰·菲爾比被英國政府任命為英屬大巴勒斯坦地區情報部門的最高首腦,其管轄地區包括了今天的以色列、巴勒斯坦和約旦全境。正是在這裡,約翰·菲爾比與後來美國CIA的局長艾倫·杜勒斯(Allen Dulles)建立起長期合作關係。這也是為什麼金·菲爾比能長期潛伏在CIA而沒有引起懷疑的一個重要原因。 

  1922年底,約翰·菲爾比回到倫敦參與了巴勒斯坦問題的政策討論。主要參與人包括,英國國王喬治、後來的首相丘吉爾、羅斯柴爾德和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領袖魏茲曼。此後,約翰·菲爾比開始作為沙德的高級顧問,幫助他擴張和強化沙烏地阿拉伯控制的地區,成為沙特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 

  1933年,約翰·菲爾比與美國標準石油公司簽訂了波斯灣哈撒地區(Hasa)60年的獨家開採權,從而將美國石油勢力引入了中東。實際上,約翰·菲爾比正是美國與沙特特殊關係的最重要聯繫渠道。 

  1936年,美國加州標準石油公司和東蘇伊士公司合資成立了阿拉伯—美國石油公司(Arabian-American Oil Company,ARAMCO),約翰·菲爾比出面代表沙特的利益。ARAMCO擁有著世界上最大的油田資源。 

  1937年,約翰·菲爾比開始策劃向巴勒斯坦地區進行大規模猶太移民,沙烏地阿拉伯將提供秘密保護。約翰·菲爾比同時與納粹德國和法西斯的西班牙商談,如果爆發大戰,中立的沙特將把石油賣給中立的西班牙,然後再從西班牙轉運德國。美國司法部的納粹特別調查小組曾認定德國蓋世太保猶太部頭目阿道夫·艾希曼(Adolf Eichmann)曾在20世紀30年代中與約翰·菲爾比在中東見過面。 

  1935年,阿道夫·艾希曼成為黨衛軍排猶政策的主要策劃者和執行者。1938年德國吞併奧地利之後,艾希曼負責在奧地利強迫猶太人遷移的工作,並與猶太復國主義者的「非法移民」(Aliyah Bet)代辦處合作,以使強迫遷移的進程更加高效和穩固。 

  1939年2月,約翰·菲爾比在倫敦與本古里安(以色列的第一任首相)和魏茲曼討論巴勒斯坦的猶太移民問題。約翰·菲爾比提議魏茲曼的猶太復國主義組織支付沙特2000萬英鎊用於重新安置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魏茲曼回答說需要和美國羅斯福總統商議此事。當時,金·菲爾比也參加了會議。10月,猶太復國主義組織答應了「菲爾比計劃」,但由於消息走漏,阿拉伯人堅決反對該計劃。鑒於巴勒斯坦的宗教敏感性,此計劃被擱置了3年。1940年8月3日,約翰·菲爾比在孟買被英國逮捕,罪名是同情納粹(Defence Regulation 18B),隨後被押回英國。由於凱恩斯等人的營救,7個月後被釋放。 

  1943年8月,美國總統羅斯福的中東特使豪斯金斯(Harold Hoskins)來到沙特重提「菲爾比計劃」,並指出這筆2000萬英鎊的費用由「美國總統羅斯福來擔保」。沙特國王在這筆巨款面前百般為難,因為消息早已泄露,如果他接受這筆錢,然後將阿拉伯人遷離巴勒斯坦,無疑將被整個阿拉伯世界認定是被「賄賂」了。思忖再三,沙特國王終於放棄這塊燙手金磚。「菲爾比計劃」無疾而終。 

  金·菲爾比與維克多·羅斯柴爾德 

  1933年6月,菲爾比剛剛在劍橋大學考完經濟學這門課,獲得了全優成績,得到了三一學院的獎學金。菲爾比將這些錢一部分用來購買了卡爾·馬克思的全集,用剩下的錢買了一輛二手摩托車。菲爾比準備開著他的二手摩托,遊歷整個歐洲。畢竟是約翰·菲爾比的兒子,他周身充滿了冒險的衝動。 

  這無疑對維克多·羅斯柴爾德造成強烈的刺激。他的家庭背景、特殊地位、財富和名望編織成無形的繩索,束縛他永遠無法像菲爾比這般「瀟洒走一回」。這可望而不可即的誘惑對維克多形成更加強烈的吸引力。維克多忍不住問菲爾比能不能帶他同行。或許是因為這願望不可能實現,菲爾比翩然離去的身影在維克多眼中充滿了非凡的豪氣和魄力。 

  1934年5月,當菲爾比用了大約一年的時間完成了歐洲遊歷,再次見到維克多時,身邊多了一位未婚妻,她就是里特茲·弗里德曼,一名奧地利猶太地下共產黨員。這次遊歷對菲爾比的一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奧地利的時候他結識了里特茲,參與了大量秘密的地下工作,包括拯救當時被納粹迫害的猶太人,掩護共產黨人的地下活動,募集資金,反對法西斯,營救被困的工人逃離納粹的迫害,還有傳送一些秘密信件,甚至喬裝記者去打探納粹的秘密等等,菲爾比這一年跌宕曲折精彩淋漓的經歷把年輕的維克多完全聽呆了。 

  從菲爾比身上,維克多看到了一種他這輩子無法親身嘗試的生活,他內心深處無比嚮往如此冒險和刺激的日子。 

  有一次飯後,菲爾比試探維克多是否願意做一些比捐助金錢支持猶太人移民更直接的工作。維克多已經知道菲爾比的經歷中大量涉及蘇聯的背景,他心中明了,如果他答應更直接地幫助菲爾比,那麼他自己就成了蘇聯的支持者。 

  這是維克多的一個重大人生選擇。他選擇幫助蘇聯不僅僅是出於純理論上的好惡,且有著他深藏不露的「私房」謀划。出身於情報世家,維克多對情報價值的理解相當深刻。在一個日漸接近戰亂的世界里,喪失了情報就意味著家族百年基業將面臨重大的危機,而向蘇聯提供情報則將積累羅斯柴爾德家族與蘇聯這一未來世界超級強權的交易籌碼。羅家百年以來最顛撲不破的真理就是兩邊下注,永遠與勝利者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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