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執初軒
三天後,我跟赤墨站在執初軒的闕門外。
看著寒氣一點點的從門內飄散出來,我說道,“第四劫。”
赤墨笑笑,“執初軒是四大家裏唯一一處能獨善其身的地方了,進了這個門,保你一年安逸,但前提是,你不能調皮搗蛋,要保持高冷。”
但願每天寫寫畫畫,就能安生的混過這一年。
我們走進闕門,瞬間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眼前白雪皚皚,兩座涼亭分別坐落在左右兩側,涼亭中有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幾個弟子正坐在桌前,用毛筆聚精會神的繪符。
與綰塵殿一樣,白羽也把“刑場”放在了大門口。
執初軒的前庭很寬敞,跟浮扇宮的差不多大。腳下是潔白清透的琉璃台麵,雪落無痕。
我們向前走著,正前方有一條筆直的石路,可並排行三人。雪花輕盈飄逸的從空中落下,石路兩側積雪厚度至腳踝,但石路上卻跟前庭一樣,沒有半點積雪,好像雪花落上即化。
我跟赤墨都搓著胳膊,冷著打顫,徐步順著石路向前走。心說,白羽門下弟子的靈態,八成都是企鵝或者北極熊吧。
石路兩側的視野很寬闊,除了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圓形花壇外,再沒有其他多餘的建築。這些不知名的小花,不懼嚴寒,傲雪淩霜,甚至比浮扇宮裏的那些花開的還嬌豔。
走了十幾分鍾後,這條石路的斜前方兩側分別出現了一條岔路,我們停了下來。
我指著左邊那條路,“我猜這條通寢房,另一條通練符堂之類的場所,正前方應該是存放靈符的地方,就像綰塵殿的置器殿。”
“何以見得?”身後傳來赤影的聲音。
我們回身行禮道,“弟子見過赤影師兄。”
赤影道,“你們提前了半個時辰,難怪方才我在闕門外靜候許久,也不見二位。”
我說道,“我們不知執初軒會有師兄在門外接應,擅自闖入,還讓赤影師兄空等多時,是我們的罪過。”
赤影淡淡的笑了下,“現在的你,跟三年前在山洞中初見時的你,簡直判若兩人。”
我說道,“那時因不懂禮數,言語冒犯了赤影師兄,多虧師兄大度寬容,不與弟子計較。”
“無妨。”赤影從身後拿出兩根毛筆給我們,筆杆是暗紅色的玉石,筆毫如錐,仔細一看,這筆毛……這毛……怎麽這麽……
赤影看了看我,“沒錯,這是狼毫。”
我幹笑兩聲,“難怪……看著這麽親切……”
赤影淺笑了一下。
赤墨忽然打了個噴嚏。我問道,“敢問師兄,執初軒可有保暖的大氅穿啊?我們二人的內力遠不及師兄,這裏雪景美麗,卻也凍人。”
赤影道,“將毛筆插置腰間。”
我跟赤墨對望一眼,茫然照做。筆杆剛插進腰帶,一陣冷空氣過後,寒風驟減,溫度也瞬間緩和了不少。
我好奇的把筆杆從腰帶抽出後,頓感寒意刺骨,來回試了幾次,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赤墨小聲道,“再玩要感冒了!”
我把毛筆又重新插回腰間,“赤影師兄,眼前這三條石路,分別通向何處?”
赤影道,“隨我來。”
赤影先帶我們走的是左邊的那條,跟我猜想的一樣,這是去寢房方向的路。
執初軒的寢房是獨立而建的,也許是因為他們地大人少,每個寢房之間都有五米左右的距離。如果俯瞰整個寢房的分布,應該會像一個棋盤,一個房子代表一個棋格,整齊排列著。
最後一排一共有六間房,赤影說,任我們選其中的兩間。按以往慣例,我要了最邊上的一個,赤墨選了我旁邊的那間。
我們隨赤影從寢房後麵的一條路,向“符台”走去,符台就是置放靈符的地方,也是中間那條石路直通的地方。
看到符台的那一刻,我有點傻眼。不管是綰塵殿的置器殿,還是浮扇宮的陳扇堂,最起碼都有一間房子來擺放那些珍貴的東西。
這個符台如其名,隻是一個三層台階,涼亭樣貌的地方。亭內滿滿的懸浮著各種靈符,每張靈符周身,都有一團像雪霧一樣朦朧的冰沙繚繞著。
讓人驚奇的是,涼亭腳下的積雪在不斷的以星點的姿態向上漂浮,並最終聚集而成了纏繞在靈符四周的雪霧。
乍眼一看,這片區域的飄雪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下至上。換言之,符台周圍的雪,是“倒著下”的。
隻是靈符這麽重要的東西,就這樣露天放著也太不嚴謹了,難怪當初會被白渙偷走了失覺符。
赤墨也覺得這樣不妥,於是問道,“赤影師兄,這些都是練製好的靈符嗎?不需要封閉安放?”
“它們正是封閉安放的。”赤影道,“你可以試著上前取下。”
赤墨猶豫一下後走向符台,她伸出手,剛碰到雪霧,瞬間像被什麽東西打到了一樣,連忙縮回手,轉身看著我,搖了搖頭。
這時,赤影攤開手掌,一張靈符倏地飄了過來,懸立在他的掌心上。
赤墨走過來,“敢問師兄,這些靈符是否認主?”
赤影點頭,“當年靈符丟失一事,想必你們也都有所聽聞。從那之後,執初上仙對所有練製好的靈符,都施了一道符印,隻有執初軒的弟子,才能取走靈符。”
我說道,“換言之,隻有被靈符認為的自己人,才能將它帶離?”
赤影點頭。
我看著懸浮在他手上的靈符,符身白色,符文水藍色,周圍飄散著金黃色的星點光暈,清新淡雅。
我問道,“師兄,你手上的這張是什麽符啊?好漂亮。”
“占星符。”赤影回道。
“占星?算命用的?”我問道。
赤影搖頭道,“瞻仰星辰,瞻星符。”
“看星星用的?”我一聽就來了精神,這個靈符肖愁一定會喜歡!
“正是。”
赤墨有些意外,“竟然還有這種用途的靈符……”
赤影說道,“靈符有很多種,防禦進擊一類,是常見常用的靈符,但不是全部。”
我問道,“那要怎麽用它看星星?”
赤影將靈符向上一托,隨著一道仙力推出,四周瞬間暗了下來,霎時幾顆星星分散於我們的頭頂上方,忽明忽暗的閃著。
我強忍著想叫出肖愁的衝動,這樣真實的光點,很久沒有看到了。
“內力越強,所映出的星辰越多。”赤影收回靈符,“不過,它隻能映出你曾經看過的星辰。”
我問道,“剛剛那些星星,是師兄曾經看過的?”
赤影點頭,他看向我,“你可能不記得了,那些星星是三年前,我去凡間帶你回仙靈界時所看到的。”
我看著瞻星符,控製不住的想把它占為己有,我抬起手慢慢靠近它……心說,不知道給這靈符“打”一下疼不疼。
直到我將瞻星符完全拿在手裏,也沒有出現赤墨那種被拒絕的情況。
我一臉錯愕的看向赤影,此時他也震驚不已,死盯著我手裏的靈符,嘴裏不斷重複著,“為何……為何……”
赤墨不可思議道,“這符……把赤目當成了自家人?”
“如此看來,你也把自己當成了我執初軒的人。”我們轉過身,看到白羽正徐步走來。
“弟子見過執初上仙。”我們行禮道。
白羽看了眼我手裏的瞻星符,“巡習仙靈中,還不曾有人做到如此。”
“可能……就巧了吧……它……我這……”心說,該不會是跟肖愁有關吧?
白羽對赤影吩咐道,“你們先去下一處。”
“是,弟子遵命。”赤影回道。
我心一提,壞了壞了,這是要留下我單獨問話啊……被一個樣貌年齡看上去跟卓憬差不多大的小鬼嚇到冷汗直流,還真是難看。
一抬頭,剛好對上白羽的眼睛。我故作淡定,問道,“不知執初上仙留下弟子,是有何指教?”
白羽二話不說,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那雙寒如雪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頓時,心跳到了嗓子眼,我不斷在心裏提醒自己“四個臭皮匠……四個臭皮匠……”
白羽蹙眉,“當日若非我親自封印,今日若非我親自證實,我還真會認為,我是失了兩次手。”
我說道,“執初上仙您說笑了,靈王已經不在,此事眾所周知,當年在仙靈廷上,我能保住小命,也實屬僥幸,並非是您失手。”
白羽鬆開手,不解道,“內力如此低微,又不是我執初軒的弟子,卻能取下靈符,匪夷所思。”
我咽了口口水,“也許是我跟這瞻星符有緣,跟執初軒有緣……緣份這種事,誰說的清楚……您說是吧?”
白羽凝視著我,眼裏透著疑惑,新奇,和讓人毛骨悚然的,半天也沒再說一句話。一個如此癡迷練符的人,現在碰到了一個能說話,能行走的“靈符”,也難怪他會對我炙熱燃燒。
我雙手托起瞻星符,恭敬送到白羽麵前,“此符,物歸原主。”
白羽淡淡道,“倘若如你所言,與它有緣,此符,便贈予你。”
“真的?”我激動道,“弟子多謝執初上仙!”
“期待你在製符室的表現。”白羽說完,轉身走了。
我看著手裏的瞻星符,興奮的不行,赤影說內力越強,所映出的星星就會越多。晚上去找白爺,不不不,馬上就去找他,以那老頭的內力,還不映整個廚堂都是星星?會不會連鍋裏都有?肖愁看到一定開心死!
我按了按胸口,自言自語道,“保持高冷,保持高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