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玄尾
走到悵尋閣前,赤岸和赤弦前先回去了。
赤念道,“赤目,你切勿意氣消沉,悵尋上仙總有一天會待你如初的。”
我笑了笑,不敢奢求,隻希望他心裏那塊被揭開的疤,能早點結痂。
還沒走到誅靈塔,已經凍到牙齒打顫,上次來還有靈力護體,這次隻能幹凍著。
玄尾看到我後,眼裏流露出些許意外。
赤念道,“奉悵尋上仙之命,帶巡習下仙赤目,巡習下仙赤墨,進誅靈塔一層,有勞玄尾師兄。”
在聽到是小粉的意思後,玄尾更是皺了下眉,疑惑的看著我。
我跟在玄尾身後,走進誅靈塔,“玄尾師兄,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玄尾似乎有意放滿步速,“可是因為失火之事?”
我無奈笑笑,“仙靈界的風真大,一夜之間,消息都吹到誅靈塔了。除了放火燒房子,還有私自下凡。”
玄尾側頭問道,“眼下以你們的仙力,是不可能做到私自下凡的,可有向悵尋上仙稟明實情?”
“他認為什麽實情,那就是了。”
玄尾停住腳步,回身問道,“你可認為自己有錯?”
我回道,“他認為我有錯,我就有。”
玄尾輕拂衣袖,通道打開,“不出意外的話,你定是能從誅靈石上,最快起身的戴罪仙靈。”
我行禮道,“有勞玄尾師兄。”
我剛轉身走向通道,玄尾叫住我。他抬起胳膊,手掌對著我的胸口,好像在隔空感應著什麽,隻見他鎖眉不解道,“何以內力如此飄忽匱乏?”
我低著頭,沒說話。
玄尾按住我的肩頭,頓時感覺那股一直在體內遊蕩亂竄的氣流,忽然穩了下來。
我驚訝的看向玄尾,他隻是一個平仙,怎麽會有這麽深厚的內力,而且,他為什麽會一次次的幫我?
玄尾收回手,隻是扔下一句“好自為之”,就離開了。
我走到誅靈石旁邊,這塊石頭比之前跪的那塊小了兩圈,但是光澤度卻絲毫不遜色於那塊,我看了它一眼,“你是三樓那老兄的弟弟吧?幸會了。”
我跪了下去,一不小心壓到了長衫,起身想重新調整下姿勢,忽然愣住,怎麽剛跪下就能起來了?
我又試著跪起來回兩三次,如玄尾所言,我真的是從誅靈石上最快起身的戴罪仙靈。
我笑道,“你倒是比你三哥好說話,這麽快就把我的膝蓋還給我了。你們這些臭石頭,想走的時候不讓走,不想走的時候趕我走。”
沒有肖愁裹著心髒,總感覺少了點什麽,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晚上白爺拎著食盒,一臉不快的走進來,“讓我說你點什麽好,先前是不是警告過你了?自己鬧騰還把人家赤墨也搭上了。”
我問道,“你去看過赤墨了?她還沒出誅靈塔?”
“哪有人可以那麽快就離開誅靈石的?”白爺打開食盒,“趕緊吃吧,都是些清淡的東西,過幾天再給你做點大葷。”
“收起來吧,不吃了。”
“不吃東西哪行?白天胃都吐空了,多少墊一點。”白爺遞了碗粥給我。
我閉上眼睛,“你早點回去陪肖愁吧。”
白爺歎了口氣,收拾完東西就走了,難得這老頭今天沒把話匣子帶來。
以前練朽靈符時,我最怕靜坐冥想那一套了,常常坐個三五分鍾,屁股就像長釘子了一樣。
現在一個人跪在這裏,倒也覺得清淨,不用刻意的凝神,整個人就心靜了下來,也許當初,我就應該跪著練符。
一個星期後。
白爺盤膝坐在我對麵,“臭小子,你都這樣跪一個星期了,一口飯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每天給你帶來的飯菜,原封不動的再帶回去,倒了又浪費,結果這一個星期,我和玄舍圓潤了三圈不止,你想讓我們兩個成球啊?”
我閉著眼睛,懶得理他。
白爺繼續道,“你不吃不喝就算了,好歹跟我說句話也行啊,再這樣跪下去,就要變成石頭了!”
“石頭有心嗎?”
“好家夥不容易!石頭開口說話了!”白爺問道,“石頭怎麽會有心?的一塊疙瘩,二氧化矽和氧化鋁有心嗎?”
我說道,“那就變成石頭吧。”
“你……哎,真是拿你一點辦法沒有。”白爺道,“赤墨今早已經出去了,你什麽時候也能服個軟低個頭啊?這次不會又要跪半年吧?”
我問道,“出去後去哪?”
“去我那啊,小夥伴每天都站在廚堂門口等你,害得我跟玄舍連門都不敢打開,就怕他哪下被人看見。”白爺歎口氣,“那孩子的倔勁兒簡直跟你一模一樣,怎麽勸都勸不動,現在蒸蛋也不能讓他動容了。”
我問道,“肖愁的傷好了嗎?”
“早就好了,有我在還能讓他有事?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你給我一句準話,是不是成心想把自己耗死?”
“死不了。”我說道,“進來前玄尾已經幫我穩住了靈脈,這口氣,沒那麽容易就斷了。”
白爺道,“剛才來時玄尾還跟我問起你的,說本以為你會在赤墨之前先出去。臭小子,玄尾穩住了你的靈脈不假,但這麽些日子,沒有小夥伴在朽靈符裏,那些怨靈吸食都是你的內力,你那點家底能撐多久?你還指望玄尾幫你喂怨靈?”
我睜眼看向白爺,忽然發現,現在看他都是重影的,看久了還有些反胃,我又閉上眼睛,“這個玄尾是什麽來頭?看他不像是一般的平仙。”
白爺道,“看來你這塊石頭還是長心了,還能注意到那些事。”
白爺說,玄尾以前是悵尋閣的人,白略在位時,是她的心腹。後來出了靈王那件事後,白略進了誅靈塔,玄尾一心追隨主子,也請命做了監過仙靈。
玄尾會有那麽強的內力,是因為他原本就是悵尋閣的上仙,內力不在四大執行上仙之下,但是監過仙靈隻有平仙,所以他甘願降回平仙,隻想在塔外守護主子。
“玄尾”是仙靈尊後來賜給他的仙號,他之前叫白印則。
“白略在誅靈塔裏這些年,隻見過兩個人,一個是仙靈尊那老東西,還有一個就是玄尾了。”白爺道,“每次我都是把飯菜交給玄尾,由他帶給白略,他們兩個每天都會見麵,白略也因此對外麵的情況一清二楚。玄尾會幫你,我看多半是白略交代的。”
“白略?”我苦笑道,“我燒了她的寢房,她還找人幫我?以德報怨嗎?”
白爺道,“白略之前在仙靈廷上見過你,估計是看到你幫過降穀,所以就當是還你一套房子了。”
我說道,“上仙不愧是上仙,出手就是闊綽。”
“跟你說這些是要告訴你,很多人都是關心你的,別鑽牛角尖。你覺得你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實際上你也是在折磨那些在意你的人。”白爺敲了敲食盒,“怎麽著小壽星,說了這麽多,這晚長壽麵是吃還是不吃?”
我心一晃,看向他,“長壽麵?是酸菜魚裏的長壽麵嗎?”
白撇撇嘴,“你老子這輩子就不會做酸菜魚,這晚麵條是我給你下的。”
我有些失望,下一秒就覺得自己很可笑,燒了人媽的房子,還指望人家給你去買外賣?
白爺斜眼看著我,不滿道,“你老子做的麵條不能吃啊!”
“能吃。”
白爺一聽,喜出望外,“對嘛對嘛,又長了一歲果然更聽話懂事了,還是我們家小白白乖巧可愛。”白爺把麵端出來後,眉頭一皺,“得,不能吃了,已經坨了……小白白你等我一下啊,我這就回去再給你煮一碗送來。哎呀,這一晃,我們家臭小子三十了……”
我剛想叫住他,這老頭腳底跟抹了油一樣,一溜煙的跑走了。
我拍拍誅靈石,“我們家老頭歲數大了,不折騰他了,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才一起身,忽然感覺天旋地轉的,我又跪坐了回去,緩了好一會兒才吃力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出通道。
出了誅靈塔,第一眼看見的還是玄尾。
我慢慢走過去,他微側頭,轉過身看著我,待我走近後,他問道,“何以要拖到今日?”
我笑了笑,“什麽都瞞不過玄尾師兄的眼睛。”我回頭看了眼誅靈塔,“裏麵清淨,適合修身養性。”
玄尾道,“可如今你神色憔悴不堪,身性俱瘁,看來此地,並不適合你靜愈。”
“我這是因為餓的。”
玄尾靜默的看著我。
我正色道,“幾日前,玄尾師兄幫弟子穩住靈脈一事,還沒來得及道謝,今日能有幸無恙離開誅靈塔,也全是……全……”
立時心緒不寧,頭暈目眩,朽靈符裏的怨靈厲聲尖叫。
玄尾一把扶住我,側頭感應片刻後,略顯疑惑,“你目前的狀況極為不妙,既然刑期已結束,還需盡快回去調養。”
我點點頭,他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監過仙靈,剛想命他過來,我說道,“師兄不必勞煩他人,弟子可以自己回去。”
玄尾看著我,皺著眉。
我說道,“弟子先行告退。”
走在路上,此時的感覺比宿醉還差,有一種魂不附體的飄然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腦袋發脹,渾身無力,呼吸都覺得費勁,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人在餓死前,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心道,白爺那老頭的救命麵條呢?
我幾乎是拖著身體在向前走,一路上都沒看到白爺,該不會是跟那老頭走岔了吧?
當走到悵尋閣門前時,整個後背都已經潮透了,我停住腳步,眼前忽明忽暗。
我向闕門裏看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一陣心虛,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
我向前走了一走,但是第二步卻怎麽也邁不出去了。
小粉看到我會不會又動怒?也許赤弦說的對,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少在他麵前出現的好。
剛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傳來一陣聲音,我回過頭,看到小粉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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