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計劃
漫天的飄雪,輕柔,安靜,吞下了整個世界的喧囂。
這樣平和安寧的感覺,就像那個傍晚的湖邊。當時我旁邊的人也是水墨,而小粉,則是隔著一麵玻璃,站在我們的身後。我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什麽,就像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麽。
“小白,也許你說的對。”水墨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我們應該怎麽想就怎麽去做,因為你不知道在哪個猶豫不決的瞬間,就會失去再行動的理由。”
我看向他,這小子每次一想到那個姑娘,說出來的話都會讓人心一沉。
水墨把那個姑娘埋藏的太深了,以至於他每次想見她時,都要走一段很長很黑的路,見過麵後,再把她重新埋起,然後再走一遍那條又長又黑的路回來。
一寸相思一寸灰,因為愛的炙熱,所以每每捧起那把灰燼時,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溫度。
“她叫什麽名字?”我問水墨。
“蘇嫿。”水墨頓了下,笑道,“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怎麽這一會溜達到這來了?”火哥中氣十足的一嗓子,讓我想起來白爺的那碗湯。他站在屋簷下對我招手,喊道,“這湯已經夠淡了,再加點雪就一點味道都沒了!”
我們走過去,白爺從屋裏探出來,原來廚房在這裏。我向裏麵看了一眼,正巧對上了阿甫熱勒的眼睛,比起初次見到她那會,她多了幾分沉靜。
阿甫熱勒看到我後,慌張的躲開了我的視線,轉身在灶台上擺弄著碗筷。
白爺走出來順手帶上門,在門閉合的那一霎,我瞥見阿甫熱勒顫抖的手。
身後經過的村民見了我,也都是低著頭繞著大圈走,要麽就是調頭回去。在他們看來,我就是一個“後台很硬”的殺人魔頭。
水墨見狀沒好氣道,“神經病!以為自己肉多香呢,我們小白還會吃了他們啊!”
我拿起湯碗,一口喝了下去,“好喝!”如火哥所言,這湯淡得像水。
白爺搓搓胡子,“這兩天先吃點口味清淡的東西,過段時間我看看能不能跟村民要隻雞,給你開個葷。”
我看了眼火哥,看來他還沒有告訴白爺我跟水墨要離開的事。
水墨問道,“白爺,你們打算一直住下去了?”
“眼下就先住著,看看能不能有降穀的消息,等他們真趕人了再走。”白爺看向我,“不然現在就回南京,這小子也不會答應。”
我說道,“那你們好生住著吧,明天我跟水墨先走了。”
“先走?你們兩個要去哪?”白爺驚訝道。
“回南京。”我說道,“哪都沒有家舒服啊。”
白爺“哼”了一聲,“你少在這跟我打哈哈,我還不知道你!牛角尖都給你鑽通多少個了,降穀沒找到,你小子會死心?”他轉頭問水墨,“你們到底要去哪?”
水墨道,“真的是回南京啊,我們打算回上仙家等他。我們找上仙不容易,上仙想找我們不還是輕而易舉?反正現在什麽線索都斷了,留在這也是耗著。你也看到那些人都是怎麽看小白的了,不走還以為我們喜歡賴在這,搞得跟誰稀罕似的!所以我們決定回去守株待兔了,上仙總不至於連家都不要了吧。”
白爺懷疑道,“你們兩個真是這麽想的?”
我點頭,“你們留守派的就繼續留守吧,萬一真像胡大川說的,降穀又回來了,這邊有個人接應他也是好的。”我看了眼廚房,“老頭,兒子已經長大了,你也好好享受自己的夕陽紅吧。”
白爺眼神一晃,還想說什麽,我轉身走了。
水墨小聲問我,“哥們兒配合的還行吧?”
我笑笑,“計劃有變,今晚就走。”
水墨悄悄比了個手勢,“了解!”
回到房間,我們開始計劃回程路線,我問道,“你知道怎麽原路返回嗎?”
水墨說,“你都多餘一問,你忘了哥們兒是一張行走的地圖了?問題是,你現在這身體想再從陀嶺峰越回去,估計是懸了。”
“那怎麽辦?這地方我們都不熟,現在跟村民的關係又這麽緊張,也不可能讓他們幫我們指路……實在不行,綁一個來!”
水墨眼睛一亮,“謔!快瞧瞧!我們小白真是長大了,先是喂大胡子子彈,現在又要綁架村民,路子越來越野了!哥們兒喜歡!”
“這也是逼不得已,如果有更好的辦法,我當然希望不動幹戈。”
水墨不以為然,“什麽叫更好的辦法?最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更好的辦法。你花十天半個月跟他們培養感情,然後得到答案,和揪過來一個,海扁一頓兩分鍾問出結果,當然選後者了!”
事實上,我也讚同水墨的說法,對於給了胡大川那兩槍和接下來要綁人的計劃,我都沒有半點的負罪感。
這時,火哥突然推門進來了。
水墨皺著眉,“火哥你怎麽總不敲門啊?你這習慣太不好了,萬一我在換衣服怎麽辦?”
“就你他娘的事兒多!”火哥在桌前坐下,問我們,“你們不是真要回南京吧?”
我點頭,“真回啊。”心說,該不是白爺派來的探子吧?
火哥一臉不悅,“小老弟,你沒把老哥當自己人啊,我要是會出賣你,剛剛就跟白爺他們說早上的事了。”
水墨眯著眼睛問道,“這麽說,火哥是來投誠的?”
“會不會說話?”火哥道,“這叫站隊!”
我一聽,還不都一樣?
我跟水墨對視一眼,誰也沒接話。
火哥看向我,“跟上仙在太陽村分開那會兒,他就交代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你,你說他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跟這貨翻了個陀嶺峰,還弄得一身傷,這要是給上仙知道了,老哥這臉都沒處擱。”
水墨不滿道,“誰是這貨啊?你在說我啊?依你的意思是,小白挨揍是我害的了?”
“你以為你逃的了幹係?人是跟你出去的,結果怎麽樣了?”火哥質問水墨。
水墨不服氣道,“當天我們分成兩派,我跟小白組成行動派去山頂,這你當時也同意了吧?怎麽現在出了事就都推到我頭上了?”
火哥提高嗓門,“小老弟在我視線範圍內時就沒出過事,跟著你就弄成現在這樣,自己沒本事就不要帶著小老弟去做那些沒有把握的事!”
“你講不講道理啊?”水墨惱火道,“說的好像我不在乎小白一樣!你要真那麽有本事,還至於死過一回嗎!”
火哥桌子一拍,猛的站起來,指著水墨吼道,“你他娘的再說一遍!”
水墨也不甘示弱,起身叫道,“說幾遍都行,嗓門大就有理了?隻有心虛的人,才會想靠大嗓門給自己添底氣!”
“哎哎哎二位,二位,都說痛快了嗎?”我把他們兩個按在凳子上,“你們怎麽對我我心裏有數,為這點事吵成這樣,多傷和氣。”
水墨問我,“小白,你說句良心話,哥們兒哪次把你往火坑裏推了?”
火哥接話道,“不打自招了吧?誰說你把小老弟推火坑裏了?依我看,那火坑說不定就是你挖的!”
“挖坑挖洞這種事,你才是內行吧!”水墨回道。
火哥又一拍桌子,起身罵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水墨頓時兩眼冒火,也拍桌起身罵道,“有種你再說一遍!別以為你一身刀片我就怕你!你個老刺蝟!”
臥槽……水墨這小子還真敢說。
火哥一聽就怒了,氣的直發抖。水墨見火哥這樣也有點慫了,身子悄悄向後傾了些。
眼看火哥就要動手了,我立馬把水墨拉到我身後,“火哥,你消消氣,水墨什麽人你還不了解嗎?說話一向不分場合沒輕沒重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你說本來你們兩個都是為了我好,最後要真因為我傷了彼此的感情,那罪過的就是我了。”
火哥一屁股坐下,頭別到一邊,掐著腰滿臉怒容。
我繼續道,“火哥來了這麽長時間,我們都還沒聊到正題。”我給他倒杯茶,“不瞞火哥,我跟水墨回南京不假,但我們不是回家,是要去黑市。”
火哥驚訝的看著我,“去那幹什麽?”
我說道,“白二出事了,我要去黑市找它,幫它從那裏出來。”
火哥驚慌道,“小老弟,這哪是旁人能插手的事啊!而且黑市那麽大,靈胎那麽多,你上哪找它去?重要的是,它在黑市裏的形態你也認不出來啊,到頭來,它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它,這事行不通啊!”
“總要一試。白二是我帶出來的,那我就要再把它帶回去,跟我一天就是跟我一輩子。現在想的再多,也都是些問題和難處,多想無益,到了黑市,一定會有辦法的。”
“難得小老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火哥皺著眉,猶豫道,“不是老哥潑你冷水,這事,難。”
“我明白,但眼下最難的,還不是到了黑市該怎麽做,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麽返回去,畢竟我目前的狀態,沒辦法攀陀嶺峰。”
火哥道,“那我這趟算是來對了,我知道一條出村子的路,直通瑪依努爾湖。”
我跟水墨相視一望,心中大喜。
火哥繼續道,“這幾天,白爺沒事就帶著我在村子裏四處轉悠,他擔心哪天這裏要是待不下去了,要提前找個出路。這不,就讓我們在村尾發現了一條廢路,我那晚一路打洞探了出去,那個方向一直走下去的話,就是瑪依努爾湖了。”
水墨殷勤的給火哥填滿茶水,滿臉堆笑,“那今晚,就勞駕火哥帶路了。”
火哥斜了水墨一眼沒說話,片刻後反應過來,問道,“今晚?不是明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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