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隻有半截
燒烤店裏的人都走光了,老板也趴在收銀機旁睡著了。
我們叫醒老板,結完賬出了飯店,我跟白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裏。
“先隨便找個旅館眯一覺吧。”最後白爺提議。
路上,我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問白爺是怎麽找到的小粉。
白爺突然搖下車窗,側著耳朵,表情認真的聽著什麽,幾秒鍾的功夫,又把車窗搖了上去,“找他可比找何修還費勁!”
白爺說,接下來的幾年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獲,每次遇到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生靈,而且年紀都很小,根本不知道之前那片樹林裏發生了什麽。
偏偏他通靈不穩定的情況也越來越頻繁,他越發的擔心,有一天通靈會突然消失。
後來我也長大了,白爺就幹脆就把小店交給了我,一門心思的找小粉。
一直到幾年前,他又一次因為一無所獲,正收拾東西打算回家,結果剛一走出帳篷,就看到眼前站著一個小夥子。
白爺道,“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終於找到了!果然,那小夥子一開口就是你找我嗎?我當時就像見到親人了一樣,心說這場革命終於走到終點了。”
我很能體會白爺的那種心情,因為小粉每次出現,都會給人一種“有希望了”的感覺。
白爺繼續道,“然後我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降穀,包括何修對我說的那些話和老疤還活著的事。降穀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跟我說,以後不要再到處打聽他的消息了,有事他會主動聯係我。”
我問道,“老疤是你安排來殺我的?”
白爺連忙否認,“臭小子你可別亂講啊!是降穀要殺老疤,我才把我們爺倆打算一起幹掉老疤的假風放出去,好幫他把老疤引到店裏。”
我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吼道,“什麽!你放話說我們兩個要殺老疤,然後你自己先跑了,留我一個人在小店裏作餌?這不就等於是你安排老疤來殺我的嗎!”
“就這家吧,再坐一會兒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了。”白爺指著十米外的一家小旅館跟我打岔。
我剛停好車,這老頭開了車門就要跑。
“你先等會兒!”我拉住他,“我還有個事要問你,你給我留的那封信,說要我走的越遠越好,你是想我要去哪啊?”
“隨你去哪啊!我當時是想讓降穀給你送到一些偏遠地區,最好是能給你送到國外去。就像我說的,走的越遠越好。但是降穀說,如果是那樣的話,走前應該讓你去見見父母,畢竟這一走,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白爺忽然眼睛一瞪,提高嗓門,“誰知道你小子那麽倔非要留下來,那個降穀也是,居然還依了你,換了是我,直接綁走!還跟你商量什麽!”
“你那是暴政!”我說道,“而且你又要給我送到偏遠地區,又要給我送到國外的,還把我的錢全都拐走了,你讓我去了以後怎麽活啊?那偏遠地區買東西都不包郵,國外更燒錢,這些你想過沒啊!”
白爺義正嚴辭道,“男孩子就要窮養!”
說完,一溜煙兒的跑了。
窮養?我翻了個白眼。
辦好入住手續後,到了房間我快速衝了個澡,出來就一頭紮在床上,所有的疲憊瞬間湧出,很快便睡死了過去。
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我舒服的伸個懶腰,轉頭看向白爺的床,空的。
我揉揉眼睛,又朝衛生間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再看向旁邊的床時猛的發現了不對勁,白爺的床平平整整的,完全不像睡過人的樣子。
我立馬穿上衣服,向一樓服務台跑去。
前台小姐換了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好說歹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她才肯給我看監控。
果不其然,監控畫麵顯示,昨天我們辦完入住上去沒一會兒,白爺就匆忙離開了。
我心裏一下亂了起來,這老頭這次失蹤又是為了什麽,難道是去找小粉?找小粉可以帶著我一起去啊,莫非他要去辦的事不能讓我知道?
我退了房,想著先開車折回那個懸崖,碰碰運氣,說不定會遇到白爺跟小粉。
無奈開了幾個小時,怎麽都沒找到昨晚的那個懸崖,最後迷路了……我把車停在一旁,一時沒了主意。
良久,我決定回趟樹屋,降靈一定會多多少少知道些小粉的行蹤,又或許小粉已經回去了。
路上經過一家超市,我下去買了二十幾盒魚罐頭打算帶給他們兄妹倆。
剛好我也餓了,回到車上剛一拉開罐頭,手指就劃了一個口子。
“真是他娘的幹什麽都不順。”
白爺再次失蹤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路上,我一直想著白爺說的那些話,總結出三個疑問一,在帳篷上寫下那些話的人影是誰?二,假冒白爺和小粉的人又是誰?那個人為什麽要殺我?三,老疤已死,為什麽事情還沒有結束?難道他們還有餘黨,是何修口中的“上麵的人”嗎?
天暗了下來,我想的出神。突然看到前麵路中央,有一個半米左右的不明物體。我減速慢慢靠近,在遠光燈的照射下,隱約看到好像是隻鹿。
我下了車,走近看清後嚇得我後退好幾步——這是一隻半截鹿,隻有上半身!它的斷口處參差不齊,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硬生生撕成了兩半,血已經快幹了。
這裏距樹林還有不到二十分鍾的車程,難道是樹林裏發生了什麽變故?
糟了,小粉跟降靈
我立馬跑上車,一腳油門踩下去,幾分鍾後,看到了那隻鹿的下半身在公路的一旁……
接著,路上開始不斷出現各種動物的殘缺屍體,一不小心前輪壓到一個牛頭,隨著車身一個顛簸,我也跟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開到樹林時,我愣了好一會兒,眼前的樹林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見到時的鬱鬱蔥蔥,世外桃源了,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我背起背包下了車。
兩人環抱的大樹也倒了好幾棵,我有些後悔,剛剛去超市應該順便買個水果刀的。
四處看了看,又從地上撿了根較粗的樹枝,我謹慎的順著之前的路線摸了進去。
如果白爺在就好了,要是能遇到個幸存的動物,還能跟它打聽下情況。
這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走的渾身不適。整個樹林就像被大屠殺了一番,除了滿地的動物殘肢和漸漸幹涸的血跡,再沒見過其他活物。這些動物的死狀都很慘烈,我無法想象這兩天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雖然這片樹林我隻往返過一次,我的方向感也很差,但在這裏我總能很容易的認清方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緣故,潛意識裏還留有對這裏的記憶。
但是眼下,我卻發現自己漸漸迷失了方向,心裏開始毛了起來。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這種情況下實在不宜再繼續走下去。
我從包裏翻出打火機,原地生起了火。小粉不在還是穩妥點比較好,等天亮再趕路。
周圍漆黑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我靠在樹幹上,一個人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而且還是大半夜在這種滿是屍體的深山老林裏。
“嗷嗚”突然一聲狼叫,我頭皮一陣發麻,馬上站起來,心想壞了,怕什麽來什麽……
片刻後又是一聲嚎叫,在寂靜的樹林裏回蕩著,聽這聲音離我還有一段距離。
“你來這裏幹什麽?”是白爺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慌忙看向四周,不見人。我輕聲問道,“老頭?老頭是你嗎?”
“你來這裏幹什麽?”那個聲音重複著。
我心生疑惑,這老頭又在搞什麽鬼?
突然一隻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猛地回頭,看到白爺陰鬱的臉。
心裏一驚,“老,老頭,你怎麽在”話音未落,白爺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我拚命掙紮,“老頭!你……你要幹什麽?”
“也許在二十六年前,就應該讓你死掉。”白爺滿眼血絲,麵如死灰。
這句話之前在懸崖邊,那個高仿小粉也對我說過,我驚慌的看著白爺,用力抓著他的胳膊,指甲也摳了進去。
慢慢的感覺腦部充血,視線變得模糊,身體一下軟了下去。猛的發現,我躺在火堆旁,正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
我喘著粗氣,連滾帶爬的退到一旁的樹下,突然感覺胳膊火辣辣的疼,借著火光,看到一道道駭人的抓痕,指甲裏也全是血跡。
我一臉懵逼,剛剛那是做夢還是幻覺?
“終於輪到你了!”突然又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老疤!
四周又是一個人都沒有,老疤已經死了,所以這次一定又是假的,我雙手握緊樹枝,額頭的汗不斷的流進眼睛裏。
背後一陣寒意,我猛的回頭,看到老疤站在我身後幾米外的地方。他手裏握著一把滿是血跡的砍刀,嘴裏叨念著,“也許在二十六年前,就應該讓你死掉。”
又是這句話。
老疤沒有血色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十分慎人,他肢體詭異的擺動著,仿佛行屍走肉般緩緩走向我。
這時,我手裏的樹枝竟然也變成了一把砍刀。
老疤越走越近……
我想著二十多年前木屋的那場大火,心裏也燃起了仇恨。
在老疤揮起砍刀的一瞬間,我朝著老疤的心髒用力的刺了過去。心想,這回你還不死透!
我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小粉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