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次
也許是因為天氣太悶熱,加上這幾天又沒有休息好,走了一段路後,我越發的覺得胸悶的喘不過氣,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
“哎我說,你先等等,歇會兒歇會兒。”我停下來,抱著一棵樹大口地喘著氣,“這都走一上午了,我們到底要去哪啊?”
“回家。”小粉頭也沒回的甩出兩個字。
“回家?原來你家在樹林裏啊?那你這算是隱居了?”我來了興趣,跟上去說道,“你家裏人多嗎?你早說我來的路上就買幾個貓爬架當見麵禮了,第一次見麵,空手去多失禮。”
心想著,一會兒說不定會看到滿山的人變貓,貓變人,要不是手機掉了,這照片要拍出來放網上,一定能上熱搜。
“是回你的家。”小粉停下來,轉身看著我。
我“切”了一聲,“難道白爺那老頭在山裏給我留了棟別墅?是買的還是自己蓋的?房本上是寫的我的名字嗎?多少年產權?我不會還需要還房貸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一下僵住了。從小粉認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這家夥平時總是一臉壞笑,但隻要一認真起來準沒好事。
“幹嘛?我家那房子鬧鬼啊?”
小粉沒說話,眼裏滿是複雜的東西,看得我心裏也開始隱隱不安了起來。
我並不是一個善於解決問題的人,特別是在遇到那些從心底裏就讓我抗拒的事時,我會本能的回避,比如——家,比如——家人。
“哎,算了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等到地兒了,你不說我也會知道。繼續走吧!”
小粉沒挪步,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笑道,“哎呦,我們的小貓咪怎麽了這是?天氣太熱在這跟我鬧情緒呢?不鬧了不鬧了,到地兒給你吃罐頭啊。”我從小粉身邊走過時,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看向小粉,他平靜的說道,“有些事情,應該提前告訴你。”
我掐著腰,看著他,“你想告訴我什麽?你先別說讓我來猜猜啊……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其實我們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吧,然後我也會變成貓之類的,你現在是要帶我去見咱爸咱媽?”
我臉上掛著笑,心裏卻慌了神。
“是。”小粉回答的幹脆。
白了他一眼,“神經病!”
他淡淡的說道,“走吧,去見你的父母。”說完轉身走了。
我愣住,父母?那是什麽?我有過嗎?
從小被身邊的人叫“野孩子”,被欺負了不敢還手,因為沒人替我撐腰,最怕開家長會,因為我的座位永遠是空的,它一次次提醒我“父母是一種奢侈品,你買不起”。
上學時,我常常惹事搗蛋,我盼著老師請家長,這樣我就可以把白爺叫到學校,讓他們看看我也是有家人的。
白爺給了我能遮風擋雨的地方,給了我能填飽肚子的食物,但這些僅僅是給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我感激白爺,有時我會想,一個陌生人都不會無視生命,那麽身為父母又是怎麽做到如此冷漠冷血的?他們在我人生中無數個重要的時刻缺席,所以父愛母愛什麽的,在我看來都是扯淡,我不相信那種東西。
“站住!”一想到這些我就一股火,走上前,對小粉說道,“你聽好了,你爺爺我沒有父母,我天生就是野孩子!你嘴裏的那兩個混賬東西,你想見你自己去見吧!如果你昨天見到我時就說要我跟你去哪,我寧可在我的小店裏挺屍,坐等禍從天上降!或者在昨天,我幹脆一頭紮進狼堆裏算了,你幫我撿好了白骨,收拾好我的遺物後,一並帶給他們!”
我轉身就走。一時間,手腕被死死抓住,力量大的我怎麽都甩不開,回頭就看到小粉那張令人討厭的臉。隻是他原本平淡的臉上,此刻竟多了幾分悲戚和憤怒。
看到他的表情我更是火冒三丈,心想,你他娘的是收了他們多少錢,我罵你金主爸爸讓你這麽不爽!
我指著他的臉吼道,“我不管你他娘的是從哪冒出來的,也不管你到底是什麽來路,但是這事,你碰不了!生下老子不聞不問,像隨手扔垃圾一樣扔掉,現在想撿個現成,等著找老子回去給他們端屎端尿養老送終了?要見我怎麽不自己來?老子差點被狼叼走!當初扔了老子,沒把老子餓死,現在還想讓老子被狼咬死嗎?”
小粉還是那副表情看著我,不解釋也不反駁。
我又用力的甩了幾下被他快要抓斷的手腕,“你他娘的給我鬆開!你雖然救了我兩次,但如果你覺得這樣就可以插手我的事,替我決定什麽,那你就錯了!我的出生,就是那兩個混蛋互相跟對方開的一個玩笑!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別怪我”
突然一拳打在我的臉上,我一下摔出四五米。
懵了好一會兒,腦袋嗡嗡直響,我氣急敗壞的隨手在地上抓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小粉用胳膊擋住後,一個箭步上前。他抓住我的衣領,一隻拳頭懸在半空。
我瞪著他,吼道,“來啊!打啊!能直接打死就千萬別手軟!帶具屍體回去也能交差!他們沒說要必須帶活的回去吧!”
從小粉的眼睛裏,我看到了自己此刻猙獰的臉。
小粉把我用力一推,我坐倒在地,喘著粗氣。
“四次。”小粉恢複平靜,靠在一邊的樹旁。
我聽著莫名其妙,什麽四次?是我被打的耳鳴了,漏聽了幾個字嗎?我一臉疑惑的看著小粉。
他低著頭自顧自的整理傷口,我才注意到,他的傷口裂開了。
我摸了下被打的右臉,疼的我“嘶”一聲,想到剛剛他是用左手打的我,那麽右臂裂開的傷口我看到他腳邊那塊染了血的石頭,心裏一晃。
“什麽四次?”我假裝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我救了你四次。”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後,繼續整理傷口。
“恐狼襲擊了我四次?”我沒好氣道,“幹嘛?你是按照救我的次數收賞金的?所以你現在是想要回去找你的金主爸爸報假賬?你想多要賞金可以啊,報八次吧,還嫌少就報八十次,隻要他們願意掏錢,我無所謂的!”
“恐狼襲擊你兩次,加上老疤和白爺,四次。”他嘴裏咬著布條的一端,左手用力的拽另一端,含糊說道。
“什麽老疤和白爺?”
“你以為那晚老疤為什麽會去你的小店?”
“買煙啊,啊不,拿煙。”我記得老疤最後也沒有把煙錢和打火機的錢付給我。
小粉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去買煙需要帶把二十公分的砍刀?怕你不賣給他?”
我愣住,什麽砍刀?老疤拿砍刀幹嗎?我突然想起來那晚,那把最後被裝進袋子裏的長刀,我當時還在疑惑,那個警察是從哪裏找來的一把長刀。
難道,那把刀是老疤帶來的?他是來殺我的?他為什麽要殺我?我不記得自己得罪他到了要來取我的命的地步啊……
剛想反駁,馬上覺察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我又回想了一遍那晚老疤來店裏的情景,他進店後,先是問了白爺在不在,然後時不時的到處張望,特別是總會向店外看去,難不成是在找時機對我下手?
我發了一身冷汗,可是我並沒有看到他帶什麽砍刀啊……我猛地想起老疤死時的那個不自然的動作,他的樣子明顯是死前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然後一隻手放在後腰,他是想要抽出砍刀?
我咽了下口水,看向小粉,“老疤死前看到了什麽?”
小粉笑了下,眼神透著詭異,輕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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