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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晴嵐飛瀑圖

  戀♂? .

  “得,頭一次幫人看高仿,好在是仿董源,說出去勉強不算丟人。”餘耀苦笑。


  “丟人的事兒我哪能叫你?”


  到了琉璃廠,在附近的一處停車場停好車,吳臣和餘耀溜達著過去了。


  還真是一家小店,正門都不在街上,穿進街邊一胡同,才看到了小門臉兒。


  門臉兒雖小,牌匾卻大,口氣也大,店名叫“國畫天台”。


  不過,走進去之後,裏麵倒不至於局促,主要是把幾間廂房給打通了。


  沒有櫃台,一側靠牆邊有八仙桌和椅子。居中一張“四麵平”長畫桌,鐵力木的,雖說是新東西,但做工還可以,桌邊一側還擺著筆架硯台墨錠鎮紙什麽的,還有卷起的書畫氈子。


  四邊的牆上掛了不少字畫,貼最裏側的牆邊還有幾口青花大缸,裏麵都塞著卷軸。


  店主是個精瘦的男子,瞅著有個五十來歲,頭發稀疏,眼窩深陷。不過眼睛倒是特別亮,而且穿得挺齊楚,淺灰色立領裝,袖偏短,露出了白襯衣的袖口,金色紐扣閃閃發光,一隻手腕上還帶了串兒暗八仙核雕,瞅著有些年頭了。


  “吳處,你夠早的啊,我尋思著你傍晌天兒來,完事兒了請你到前門的老店吃一口火燎鴨心去。”


  “跟我就甭說這種客氣話了,讓你請吃飯,也忒難了點兒。來,我先介紹一下。”


  接著,吳臣給雙方介紹了一下,這店主姓關,關元禮,吳臣叫他老關,當著餘耀的麵兒,玩笑著說他是靠著幾幅“後門倒”起家的。


  說起後門倒,和蘇州片異曲同工,不過沒有蘇州片曆史淵源早,是清末到民國時期書畫作偽的一個代稱。


  清末民初,地安門一帶,冒出了不少古玩字畫鋪子。地安門算是故宮後門,才有了這個稱呼。


  後門一帶的古玩字畫鋪子,生意挺火,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啊,所以很多顯貴富豪,還有一些洋人,都喜歡到這裏來淘東西。


  一大批仿製清宮舊藏的字畫應運而生,很多人都是當成真品買的,因為作偽水平極高。首先材料上都是從宮裏弄的老絹老紙老墨,再者作畫的,也都不是庸手,比如仿過唐伯虎、文徵明的祁昆,仿過郎世寧的馬晉,也都算是名家了。


  後門倒的字畫,直到現在,市麵上仍有出現,還有一部分流到了國外,殺傷力不小,依然當成真品的人估計還不少。


  而吳臣介紹餘耀的時候,挺誇張地用了個“書畫鑒賞大師”,聽得關元禮直嘬牙花子。當然,信不信兩說。


  “來得早也好,人少,我那小夥計都還沒來呢!”關元禮還準備把他們讓到八仙桌邊先喝兩口茶,吳臣卻擺擺手,提出直接看畫。


  關元禮也沒再讓,接著就小心地從櫃裏拿出了一個老紅木的書畫盒。這盒子自然是後配的,料子不賴,做工也不含糊,雕龍刻鳳的,佛靠金裝嘛。


  裏麵的畫沒了畫軸邊裱,隻剩畫心,長約一米半,寬約兩尺,老絹褐黃,上眼就不是新東西。


  畫麵是雨後初晴之景,山巒霧靄,飛瀑流泉。


  關元禮拿鎮紙壓住兩頭,一抬手,“吳處,請上眼吧?”


  吳臣先是大致掃了幾眼,餘耀卻先看了看老絹的成色。


  結果,沒細看,吳臣就直接指著關元禮叫道,“老關,你這是消遣我啊!”


  “帽子別這麽扣啊吳處,得了這件好東西我可是第一個找的你呐。”


  “《晴嵐飛瀑圖》!真品在老美的弗利爾美術館!”


  關元禮卻微微一笑,“吳處,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麽?老美館藏的那幅《晴嵐飛瀑圖》,行裏人都說是清代的摹本!”


  “這我當然知道!但這樣廣為人知的作品,冒出一幅重樣的,不消細看,心先涼了!”


  “吳處,你自己都說了,沒細看!這幅,咱先不具體討論是不是真跡,單說這年份,起碼比清代早吧?再說了,這幅和那幅不一樣!它有款兒啊!”關元禮一邊說,一邊伸手點了點落款之處。


  畫上確實落了款兒,是豎寫的楷書


  北苑副使臣董源。


  五代時期,董源曾在南唐為官,確實當過北苑副使,所以,後世也稱其為董北苑。


  “帶不帶款兒倒沒什麽。”吳臣沉吟著。


  實事求是地說,這幅畫的水準還是很高的,起碼不比“後門倒”差。


  “那是!你這眼力在這兒呢!款兒就是個擺設。”關元禮捧了一句,而後指著一處山石,“你看這披麻皴,那是相當到位!”


  披麻皴,山水畫技法,就是自董源創始。形態好似披散的麻,錯落交至,多用來表現山石的結構和紋理。


  “不過,這絹和墨,可到不了宋啊!”吳臣沉吟之後,跟上了一句。


  其實,吳臣雖然認同這老絹老墨要早於清代,卻並不能判定到不到宋,而且他也沒有細看,一看是《晴嵐飛瀑圖》,接著就對關元禮叫上了。


  關元禮卻擺擺手,“還是那句話,是不是真跡不討論,但這老絹老墨,指定能到宋!”


  這賣的和買的,心照不宣,都不可能當成董源的真跡。但仿作和仿作也不一樣,同樣的畫技,當然是年份越老越值錢。在到不到宋這方麵,關元禮是不會鬆口的。


  此時,餘耀還在細細端詳著,看完了絹和墨,又在審視筆法。


  要說這董源,其實餘耀也看不透。


  關於這個人的史料太少,董源還是董元都有爭議,而且經曆相對模糊,性格,觀念,信仰,也都不明晰。他更像是一個概念,一個藝術史和教科書上的概念。


  後世推崇董源的畫家,從評述來看,對董源也都有不同的理解。或者說,他們心裏都藏著一個董源,一個和別人心裏不一樣的董源。


  吳臣沒有繼續反駁關元禮,而是看了看餘耀。餘耀恰好此時把頭抬了起來,仿若自言自語,“這畫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嗯?”吳臣不由一愣。


  關元禮卻嘿嘿一笑,“餘先生,這畫來得不易,具體還真不能多說。”


  他這是誤會餘耀了,以為餘耀故意引出話頭,想問問來路。


  其實餘耀並沒有這個意思,他一時是真有點兒恍惚見過的感覺。


  吳臣對關元禮擺擺手,“老關,你且稍待,我倆說兩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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