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崩潰
王治將土坡上種滿了牡丹花,然後來到李昕的身邊坐了下來,又看向范熏他們道:「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陪陪她。」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默默的轉身離開了,最後就剩下紫竹還獃獃的站在原地。
王治沒有再讓紫竹離開,他盤坐在地上,慢條斯理的幫李昕整理著稍顯凌亂的衣衫,尤其小心的遮蓋著她身上被竹子刺穿的洞口。
月朗星稀,夏天的微風吹過,撫動得整個牡丹林也跟著搖擺,王治靜靜的看著李昕,什麼話也不說,他親眼看著李昕的魂魄消散,清楚現在躺在自己面前的,不過就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可是,明白歸明白,想要真正的放下,卻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李昕自然毫無動靜,他的心也漸漸的寧靜了下來,雖然依舊悲傷,卻不再癲狂,他默默的回憶著自己和李昕交往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在他的腦海中,所有關於李昕的記憶,都是那麼的開心,那麼的溫馨,從兩人最初的見面,她的害羞,到捅破窗戶紙,兩個人住在一起,其實時間算起來並沒有多久,可是王治卻感覺度過了一生那麼長久一般。
他就那樣默默的在牡丹花叢中待了一晚上,直到天亮的時候,才起身,想了想,直接用竹子供起來了一個土丘,將李昕掩埋了起來,然後在土丘上,又種滿了牡丹,若是不知情,誰也不知道這土坡下面還埋葬著一個新亡的姑娘。
李昕就這樣徹徹底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沒有多少人會在意到她的離開,就像她存在時一樣的不起眼,王治眷戀的在土丘外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先回別墅了,他現在腦子裡空蕩蕩的,感覺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沒有了支撐一般,好想馬上倒在床上,一睡不醒。
他進了別墅,正準備先去看看母親,卻發現客廳裡面坐了一大堆的人,范熏,楊新,**禮,魯迎,還有張家的一家人,他們個個面色凝重,見著王治進來,紛紛站了起來,直直的望著他。
王治心裡難受,以為大家也和自己一樣,對李昕的死覺得傷心,不過他對此什麼也不想說,轉身就想上樓去。
這時,范熏叫住了他:「先生。」
王治停了下來,范熏有時候叫他老闆,有時候叫他大人,可從來沒聽見她叫先生,他扭頭看著她。
范熏咬著嘴唇,吞吞吐吐的猶豫了一下:「那個,你坐下來,我們說說話好嗎?」
王治現在不想聽任何安慰的話,他心裡空落落的,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做,就傻傻的躺在床上,死了一樣的安靜最好。
他不知道範熏要說什麼,順勢看了看客廳里的眾人,結果只要他的視線掃過去,大家就紛紛低下了頭,只有張錚努力的笑了一下,可惜他的笑容實在太過勉強了。
他的眉頭一皺,本來空落落的心頭,突然泛起了一絲波瀾,感覺事情有些不對頭,他這才緩緩的來到沙發邊坐下道:「說吧。」
范熏反而不說了,不停的看向高琳虞,高琳虞也苦澀的笑著,就是不張嘴。
王治這時候絲毫多餘的耐心都沒有,正好看見躲在沙發角落後面的吳嘉,猛不丁的大聲說道:「吳嘉,說!」
吳嘉嚇得直接躲到了沙發後面,可話還是說了出來:「爺爺奶奶死了!」
王治先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接著,他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狂吼道:「爸媽他們在哪裡?」
楊新也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慌張的說道:「他們在樓上。」
王治再不管其他,撇開眾人,幾步就跨上了樓梯,迅速的衝到了養父母他們的房間,當房門推開,他跑進房間的時候,兩位老人早已經穿戴整齊,靜靜的躺在了床上。
「不!」他本就處於奔潰邊緣的心緒,突然被人掄起大鎚給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的整個世界,瞬間的崩塌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一點支持,徹底垮塌,他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王元兵夫婦傾盡了所有,將他辛辛苦苦的拉扯大,在王治的心裡,他們是自己真正的父母,即便他們給不了自己榮華富貴,至少,他們給了他們的全部。
大家跟著跑上了樓來,只是除了紫竹,沒人敢進來,即便范熏,此時也只能靠在門邊。
王治哭得滿臉的淚水,他好想就這樣哭死過去,什麼痛也不用理會,什麼傷也不用計較,此時的痛,遠比劉畢給他施法時來得更讓人痛徹心扉,更讓人絕望。
他嚎哭了好一陣,身體里所有的力氣和精力彷彿被抽幹了一般,本來想起身,卻絲毫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紫竹上前將他扶起,他才來到了床前。
王元兵老兩口,早已經沒了生氣,臉色白的讓人心寒,王治看了一會兒,迷濛著雙眼,還是讓紫竹扶著他出來了。
門口,大家讓開了路,范熏首先說道:「先生,對不起,不是我們要故意隱瞞你的,只是昨天,我們實在不敢說。」
王治現在是徹底的什麼也不想討論了,他虛弱的說道:「你幫我安排一下,我,我去睡會兒。」說完,就讓紫竹扶著自己回到了房間。
倒在床上,他真的很快就睡過去了,可是一個接著一個夢,佔滿了他的腦子,讓他根本睡不踏實,他經常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明明閉著眼睛,彷彿在做夢,卻好像清清楚楚的聽到外面大家走動和說話的聲音,可仔細去聽的時候,又絲毫的聽不清楚。
在夢裡,他見到了父母,見到了李昕,甚至見到了錢佳,鄭立凱,還有戒身。他們輪番的說著奇怪的話,在他的夢裡進進出出。
王治這次是真的崩潰了,在床上一趟,就是整整的三天,等到第三天都快中午的時候,才終於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而即便他睡了三天,他的雙眼依然布滿了血絲,看起來,憔悴的就像一個死了很久的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