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那個孩子就是你,王治
王治獨自一人,鑽進了竹林,往前一看,那道白色的身影正在往山上走去,不快不慢。
他咬了咬牙,腳下一用力,飛快的就追了上去。
這裡的山本就不高,兩人一前一後,沒走多遠,就停在了王治當初救下夜梟的那個陣法前。
男孩停下腳步,回頭笑盈盈的看著他道:「跟我來。」他說著就踏進了那個陣法,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王治既然都跟到這裡,自然沒有再扭頭逃走的道理,頭一低,直接就撞了進去。
和當初進入到這個陣法完全的不一樣,他再沒有感受到牆壁一類的東西,剛一進去,一陣清爽的感覺迎面而來。
他驚訝的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山坳,這是一個清幽寧靜的山坳,滿山的綠油油一片,山坳的裡面有一條小溪潺潺的流下,在裡面形成了一個不是太大的水潭,只是水潭的水沒再流出來,也不知道流去了哪裡。
水潭的旁邊,一座青瓦閣樓靜靜的矗立在樹木之中。
王治是真的有些蒙了,他打小在這座山上長大,哪裡有棵樹,哪裡有一窩兔子,自認是一清二楚的,上次在這個陣法後面發現夜梟,都已經讓他大吃一驚了,何況還是這麼大一個山坳。
他緊趕了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少年道:「這,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一條溝,居然還會有水!」
男孩有著和他年紀完全不符的沉著,他緩步向前走著,看著周圍的景緻道:「這些原本就在這裡,只是你以前沒看見罷了。」
王治的驚奇過了,終究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正事上來,好奇的死死盯著男孩道:「你真是我師父?」
男孩停了一下,神色中還是露出了一絲的黯然,前面閣樓的大門自己打開了,他信步跨了進去道:「我也算的上是你的師傅了,只是今天叫你到這裡來,重點不是說這個的。」
他們進了樓,房間里亮著瑩瑩的光芒,都是從四周的牆壁上散發出來的微光,仔細一看,是一顆顆的珠子上發出來的。
男孩來到窗前的桌子上坐下,信手的端起了茶壺往杯子里倒水,水是熱的,還在銀光中飄散著蒙蒙的霧氣。
王治站在他的對面,想坐又覺得不該這麼莽撞,只能拘謹的問道:「那我們說什麼?」
男孩一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道:「說你!」
「我?」王治搞不懂了,自己有什麼好說的,難道是說自己現在面對的這個困境,應該怎麼辦嗎?
男孩把茶杯推給了他,自己反倒是扭頭看向了窗外的溪水和水潭道:「我本是幽冥宮載神堂下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只是一時間腦子發昏,想出了一種肉身和魂魄脫離,分別修行的方法,後來,我便拿自己驗證這方法,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魂魄和肉身徹底分離,再也合不到一起,還奇怪的遁出了因果之外,不死不生,幾千年下來,天罰都沒把我怎麼樣,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投胎了多少次,又拖死了多少個肉身,就這樣想死死不了,想活也活不成。」
王治張大了嘴,雖然早知道鬼見愁應該和幽冥宮有關,卻怎麼也想不到他的經歷還這麼的奇怪,一個想死都死不了的魂魄。
男孩轉過身來,帶著一臉奇怪的笑容看著他道:「我知道你上過空明山了,甚至還進了登仙洞,你居然能活著出來,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王治開始還糊裡糊塗的,想了一下,才猛地反應了過來,惶恐的抬起手指著男孩道:「那個,那個!」
那個啥他一時間還真沒說出來。
男孩卻瞭然的點了點頭道:「那就是我,或者說,是我被囚禁著的肉身!」
王治感覺自己的下巴快掉了,這話聽來,感覺比第一次聽見劉畢是地府判官都更讓人受不了,尤其他一開始根本就不信劉畢是什麼地府的神仙來著,他覺得自己口乾舌燥的,乾脆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就給喝了下去。
茶水入口,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還沒覺得解渴,一道溫熱的氣息突然從腹部升起,迅速的上竄,鑽過胸腔,滑過脖頸,匯聚在了腦袋上,跟著,彷彿一塊無形的玻璃被打碎了一般,他的腦子裡傳來一陣清明的脆響。
他瞪大了眼睛,明顯的感覺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這,這茶?」
男孩一臉淡然的看了看他,又扭頭看向了窗外道:「這壺茶,我已經為你準備了四十多年了。」
王治的心裡有些慌了,他明顯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是關乎自己的事情,就要知曉了,可惜一時間他又實在理不出這其中的關係。
男孩卻沒有急著回答他,反倒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自從上次天罰之後,我便漂泊人間,四處遊盪,偶爾無聊了,也會找一副身軀寄居一段時間,幾千年下來,生生死死看多了,人生百態看多了,心也就漸漸的冷了,本以為自己再不會有任何的感情,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的看著這個世界就行了,直到四十多年前,我遇見了王熙菱。」
男孩回頭看著王治,一臉的天真笑容:「王熙菱是一個很有趣的小女孩,她無所畏懼,什麼也不在乎,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當年和一群朋友,把天下鬧得團團轉,感覺所有人都怕她似的,偏偏我遇見她之後,和她反倒是很談得來,聊得開,漸漸的,我們便成了朋友。」
王治的腦袋飛速的思考著,他感覺有什麼重要的信息正在逐漸成型,而這種感覺,讓他激動,激動得甚至都想站起來。
男孩卻一點也不激動,只是帶著一絲有趣的笑容,笑吟吟的看著他:「直到後來的一天,我再遇見她時,她不但被天下人所拋棄,更被自己的男人和朋友背叛了,心灰意冷之下,她甚至想到了死,偏偏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王治的心頭在顫抖,今晚的談話,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的預期了:「師傅有孩子?」
男孩點點頭:「後來我們分開了一段時間,等再見面的時候,她剛被峨眉的雷雲降服,答應從此隱居空明山,棄武修神,她交給我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讓我無論如何救救那孩子,若是救活了,以後就找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讓他就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就是了。」
王治的腦子嗡嗡的響了起來,憑著感覺,他已經猜到後面的情況了,不過還是不敢相信的問道:「那男孩怎麼了?」
「王熙菱懷有身孕之後,突然就安分了下來,本準備靜靜的把孩子生下來,誰知道中途卻被洞庭水族的鄭匡給偷襲了,她雖然憑著本事逃走了,卻受了內傷,腹中胎兒也中了寒煞冰的劇毒,這孩子也算是命大,居然熬到了順順利利的出生,只是以王熙菱的本事,肯定是養不活這孩子的,何況她又被雷雲逼得要上空明山,便將那孩子交給了我。」
男孩的笑容越加的親切了,可是看在王治的眼裡,怎麼都覺得一股股的寒意,他甚至都已經猜到了結果,卻根本不願意去承認,可他終究還是躲不過男孩那和年齡完全不符的銳利目光,顫聲問道:「他活下來了嗎?」
男孩一臉的得意,肯定的點頭道:「當然活下來了,而且還活的好好的,因為那個孩子就是你,王治!」
一聲驚雷在腦海中炸響,甚至比趙武林他們引來的天劫都更加的振聾發聵,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男孩,突然就站了起來:「不可能!我才二十多歲,你說那個孩子是四十多年前出生的!」
男孩不慌不忙,帶著一絲憐憫的看著他:「當初你在娘胎的時候,就中了寒煞冰的毒,若是落在了一般的修真手裡,你自然死定了,偏巧我這個怪物就能治好你,再說我本來也閑的無聊,就把你帶來了這裡。」
他說著抬手一指水潭對面的一顆老樹:「我把你封在了那顆樹里,用樹的精氣吸走你身體里的冰毒,那一吸就是二十年。」
王治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顆又老又丑的樹,實在無法想象自己還是個嬰兒的時候,被封在裡面,還一封就是二十年,若是在兩年前,有人跟他說這些,他只會以為對方瘋了,可是現在,他雖然不懂其中的原理,卻相信這是可能的,甚至是理所當然能做到的。
王治不說話了,他還能說什麼?此時的大腦中,一副副場景不斷的翻飛,雖然心中震撼,卻感覺從未有過的清晰,思維從未如此敏捷過。
「後來,你的冰毒治好了,偏偏命格奇偏,五行無水,木行又旺盛得不像樣,我用各種丹藥幫你調整了好久,才稍微好點,再後來,外面王元兵的孩子出生了,我就正好把你給掉了包,再後面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