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和尚有個五分熟
看著那澆下來的熱油,王治,錢佳,以及那個女服務生都不約而同地尖叫了起來,只是他們的嗓門明顯不一樣,叫聲也顯得此起彼伏的。
不過,就在王治以為這和尚就算不會被燙熟,至少也能有個五分熟時,卻見和尚猛然一側身,抓住了棍子上的酒葫蘆,同時一昂頭,酒葫蘆順勢就往大張的嘴裡一倒。
高晨武心痛地叫了一聲,身子一扭就好像沒有骨頭一樣地彎了過來,只是還沒站直身子就拉著棍子往自己這邊一扯。
可惜和尚牢牢地抓著酒葫蘆,棍子和那根髒兮兮的紅繩被蹬得筆直,酒葫蘆卻沒有離開金竹的手。
見這一手不管用,叫花子還沒完全站直,身子就像貓一樣地一彎,順著木棍就往上一竄,同時左手飛快地往上一抓,一把抓住了葫蘆的下半截,然後彷彿死了爹一樣的嚎叫一聲道:「撒手!」
和尚終於算是放開了手,等到酒葫蘆離開之後,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接著抬起手,用食指把下巴上的一滴酒也沾了起來,還用舌頭將指頭舔了舔。
而已經拿回酒葫蘆的高晨武暴退了好幾步,幾乎都貼著包間的牆壁了才停下,等一停下就急不可耐地往葫蘆里看去,這一看就忍不住心痛地吼了起來道:「你個狗日的!都快給老子喝完了!」
金竹卻哈哈大笑起來道:「不就是一口酒嘛!老子多得很!」他說著一腳踢在桌邊啤酒箱子上,一瓶啤酒就嗖的一聲從箱子里飛了上來,和尚一把抓住,也沒等他動手,啤酒蓋子就崩飛了,於是他抓著酒瓶就往嘴裡倒,只是才剛剛倒進一點,還沒來得及下咽之前,就猛然一口噴了出來,然後皺著眉頭看著酒瓶道:「確實比他媽的馬尿都難喝。」他說完想了想,扭頭看向了門口的傻姑娘道:「喂,去給和尚拿點能喝的酒來。」
小姑娘被和尚直視,還被問話,那已經飛到不知道幾萬裡外的魂魄終於被扯了回來,她輕輕地「啊」了一下,顯然是對金竹的話有點疑惑,可還沒等她想明白這個,就突然醒悟過來一樣,雙手猛然放到了胸前,彷彿遇見了甚麼極其恐怖的事情一樣,放聲地尖叫了起來,同時一轉身,就要奮不顧身地亡命奔逃了。
只是小姑娘的叫聲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就突然停了下來。
王治對周圍的事情基本上沒有甚麼感覺,這到不是他有多麼冷靜,甚至也不是有多麼麻木,而是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從兩個瘋子動手,到服務生尖叫,又突然不叫,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王治哥哥對這麼多事情有一個甚麼感受,那確實是太抬舉他了,這時候,他只能傻傻地跟著事情的發展,將視線投向門口已經轉身,面向門外的女服務生了。
小姑娘叫不出來了,也不逃命了,反而木偶一樣地往後退了一步,接著又是往後退了兩三步,直到她退到了包間裡面,大門外此時便出現了一個身影。
這是一個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臉的陽剛正氣,還一絲不苟地穿著一套嶄新的唐裝,他此時正一臉不高興地盯著凌亂的房間裡面,然後一步垮了進來,並隨手將包間的門也關上了。
王治面對這張臉有點不太適應,也有點不太舒服,因為進來的人正是趙武貞,望江市的秉正老爺。
說實話,王治並不喜歡趙武貞那種正派加刻板,又死板的人,這讓他總是會聯想到一些有錢人,或者一些高高在上的大官,此時,相對於趙武貞來看,金竹和高晨武反而可愛了不少。
趙武貞進來之後,將房間里的人和鬼都挨個盯著看了一遍,然後盯著那個已經像個雕塑的服務生的眼睛道:「這包間的客人不小心把湯鍋打翻了,快去重新端一鍋上來。」
女孩這時候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一扭頭,就看見了身上還掛著不少牛肉片的金竹,疑惑地問道:「這……這是怎麼了?沒燙傷吧?」
金竹筆直地站在那裡,傻傻地沒有說話,而是看向趙武貞。
趙武貞眉頭一皺道:「快點去叫人把鍋端來,回來再收拾一下屋子。」
小姑娘見趙武貞不像個好說話的好人,於是立刻紅著臉,一低頭,就錯開了他身邊,打開門出去了。
趙武貞無奈地一嘆,看了看樣子已經和高晨武不相上下的金竹,想說甚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而是轉向王治道:「先坐下說話吧。」
王治眼睛瞟了瞟金竹和高晨武,發現和尚和高晨武一點也不見外地就往桌子邊走來,並且和尚在動身的時候,身子一抖,身上的油水和肉片、調料就好像沙子一樣地都滾了下來,他走了沒兩步,身上就沒有了油水,等到他來到椅子邊,大大咧咧地坐下時,渾身上下已經是清清爽爽的,一派刻薄而乾淨的和尚樣子,尤其是那禿頂,和那一套袈裟,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邋遢樣。
高晨武這時也來到桌邊,一點不知道客氣地坐在了金竹的身邊,坐下的時候還偏了偏頭,小聲地在金竹的耳邊說道:「你賠我的酒。」
金竹眼睛盯著趙武貞,嘴巴卻立刻回應道:「是你耍賴,要不是你剛才偷襲,那鍋怎麼可能翻,而且你後來還用棍子壓我,所以應該是你輸了。」
趙武貞無奈地瞪了兩個瘋子一眼,就自顧自地來到桌子的另一面坐下。
這時,就只有王治、鄭立凱和錢佳還站著了,他有點不自在地看了看坐下的三人,這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房間里又安靜了下來,四個活人都坐著,兩個鬼也飄在王治的身後,而房間里瀰漫著剛才潑灑的熱油散開的霧氣和味道,雖然空調開著,可是氣味確實不算好聞。
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那個女服務生端著一口油鍋又走了進來,只是在看見房間里好像鬥牛一樣的幾人,猶豫了一下才敢上前將油鍋放下,而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拿著拖把的大媽,老婆子看見房間里的邋遢樣,本想張嘴,可話還沒說出來,就發現房間里這幾個人有點不對勁,於是一低頭,一聲不響地收拾地上的湯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