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第931章 往事如煙隔雲端
於是,厲小雷同學高興地笑了起來。
笑完了,得寸進尺地問她:「把東西都搬過去吧?然後把房子賣了,別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加上小睿,這麼小的別墅也住不下。」
夏綾恍然反應過來他的真實用意:「你……吃醋?」從她的角度,透過明亮的落地窗玻璃,正好可以看到隔壁裴子衡家別墅的一角。
厲雷倒也大大方方承認:「我不喜歡你和他住得太近。我都把蘇棠關在醫院裡了,你也離裴子衡遠一點,好不好?」
夏綾一想,也是這個理。
都結婚了,沒必要為這些小事讓心愛的人不舒服,何況她現在有孕在身,鑒於之前懷小紹輝的經歷,她也確實擔心裴子衡會再做出點什麼來。
於是,第二天兩人就收拾東西搬家。
需要搬的東西其實不多,主要是她的衣物,小紹輝的玩具,還有就是那隻叫毛糰子的貓咪。很快就收拾好,快要走的時候,夏綾在卧室里翻出一件東西。那是一個精美的雕花箱子,落了鎖,打開,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手鐲、項鏈、耳環與髮飾,也有衣裙、手包、絲巾與銀行卡之類的物品。
都是裴子衡贈送的。
很久以前,她就把那男人贈送的所有東西都封存起來,這些東西的價值足夠好幾家富戶一生一世衣食無憂的。她用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些價值不菲的物品,不知不覺,心中泛起幾許感慨,一轉眼,這麼多驚濤駭浪過去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小綾?」
夏綾回過頭去,看見厲雷。她依然站在箱子旁邊,沒動,垂著眼眸,聲音恍若嘆息:「這些東西,帶到新家去不合適。」
厲雷走過來,也看到了它們。
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些東西的來歷。
「還給他?」他咬牙切齒地提議。
夏綾卻搖了搖頭,她不想再去見那個男人,何必橫生波折?手指又在那些物件上撫摸了幾遍,她終於下了決斷:「埋在後院里吧。」就讓這段歷史也隨著物件塵封,化作花泥,再也不被開啟。
厲雷點頭,這已經是個折衷的主意了。
他幫她把東西搬下樓,挖開後院的玫瑰花叢,把箱子放了進去。
一層一層蓋上土。
她滿身滿臉的泥濘,與他一起把最後的泥土掩上,蝴蝶般的羽睫下有淡淡的哀傷。心底深處,有什麼東西空落落的,她默默地對自己說:再見,裴子衡。
起風了。
玫瑰花瓣被吹得四散飛落。
隔著一道院牆,半叢花陰,別墅隔壁二樓的書房窗后,一個男人正靜靜地看著他們。他穿著一身精工細制的煙灰色暗紋格子襯衫,同色系馬甲,高大的身材宛若神祗,冷峻的五官在黯淡的光線中就如同刀削斧鑿。
望著玫瑰花叢下的那一男一女,他的手指不覺抓緊了窗框。
小綾……
你要搬走了嗎?和那個男人一起,搬到我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去?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裴子衡只覺得心臟揪緊般的疼痛,幾乎讓他承受不住。他神色有些蒼白,就連呼吸都有些凝滯,眼神漸漸變得陰鬱。
「先生……」門邊,周媽擔心地叫他。
她已經向隔壁的傭人打聽過了,今天就是綾小姐搬家的日子,而且綾小姐已經有了身孕,很快,她和厲先生的第二個寶寶也會誕生。周媽心疼地看著自家先生,他,真的不值得再為那個女人浪費時間。
窗后的裴子衡就像沒察覺周媽的到來,依然沉默地看著。
他看見花叢中的她長發有些散亂,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就輕柔地給她將髮絲拂到耳後,她笑著說了一句什麼,一隻手溫柔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於是,那個男人也笑,神色柔和地扶起了她。
「她懷孕了。」裴子衡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周媽心頭一跳,是哪個殺千刀的亂嚼舌根子?先生聽到這個消息一定很難受吧?她忍不住對他說:「誰亂說的?沒影的事……」
裴子衡卻說:「我知道。」
他的嗓音暗沉,語調卻堅定無比。他熟悉她的每一種模樣和神情,知道她在懷孕時臉上有著怎樣的幸福光彩,那是什麼也不能替代的。
她埋了所有他贈送的東西,還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裴子衡心痛得更厲害,微微佝僂了身子。
周媽說:「先生,別看了,書桌上的越洋電話還沒掛,還有好些人等著您回去開電話會議呢。」他是開會開到一般,聽見門前車輛的響動才察覺隔壁在搬家的,當即丟下一乾重要的董事們,沉默地在這裡望著那邊。
裴子衡低聲說:「幫我掛了。」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來,他彷彿連這一陣小小的微風也承受不住似的,突然扶著牆壁咳嗽起來。咳嗽許久,幾乎都要連氣都喘不過來,周媽連忙上千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好半晌,他才緩過來。
「先生,去醫院看看吧?」周媽心疼極了,「這段時間您老咳嗽,精神也不好,長期這樣下去不行的啊……」
他卻根本不理會周媽,一步步朝樓下走去。
「先生!先生您去哪裡?!」周媽著急起來,也趕忙跟下去。
別墅門前。
夏綾窩在厲雷懷裡,看著司機和傭人們把要帶走的東西一件件裝箱,笑意安恬而慵懶。然而,不經意間,卻瞥見隔壁別墅門前走出來一個男人,穿一身煙灰色暗紋格子襯衫——還是她多年前贈送給他的款,已經很舊了,邊角處有些微的磨損和洗不掉的污痕,但他依然很珍惜,熨得工工整整。
他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
她不覺叢厲雷懷中掙出,站直了身子。
厲雷皺皺眉,卻沒有阻攔她,只神色不善地看著裴子衡:「你要幹什麼?」
裴子衡並不理會他,只專心致志地看著夏綾,果然是要做媽媽的人了,她的眼角眉梢有了一種舒展安寧的光澤,那麼好看,讓人心曠神怡。她就那樣在陽光下仰著臉,望著他,就好像許多年前他們初遇時那樣,有些陌生,卻動人。
他的心又劇烈地抽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