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第339章 輕描淡寫的抱歉
好不容易等到了救援。
節目組的人看到厲雷時很驚訝,然而眼下的情形也不是好奇八卦的時候,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們弄上車,送去醫院做治療。
夏綾的情況比較嚴重,缺氧和肺部進水引發一系列後遺症,必須住院治療。
厲雷陪著她做完全套檢查,把她安頓進病房,這才去做自己的檢查。檢查結果沒什麼大問題,他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保暖的衣物,又活蹦亂跳。
夏綾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打點滴,看著他精神百倍的樣子,很嫉妒:「怎麼大家都是從河裡爬出來的,你就什麼事都沒有?」
「因為我厲害。」厲小雷同學笑嘻嘻的,不要臉。
夏綾沉默了一下,卻說:「很危險吧。」
「嗯?」
「那個水潭雖然不大,但是開閘以後的衝力也不是鬧著玩的,那麼急的水流,你怎麼就下去救我了?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我沒想那麼多。」厲雷說,看了看她內疚的臉色,又補充,「我在暴風雨的大海里都游過,這點小風小浪不算什麼。」他笑一笑,「你看,我們不是都沒事嗎?高興點,別愁眉苦臉的。」
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厲雷以為她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
臨離開前,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了,有一個人也溺水了,就住在你隔壁。」這家醫院很小,單人特護病房就那麼幾間挨得很近。
夏綾聞言抬起頭來,「誰?」話一出口,卻自己就明白了——除了裴子衡,還能有誰?想起那時,在冰冷又湍急的激流中,他一分分用力地掰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丟下她,放任她去死……
她曾經千百遍地告訴自己不能愛他。
千方百計地逃離他的狩獵。
甚至勸他結婚,只把他當作一個有些特別的朋友。
可是……如今,就連朋友也做不成嗎?不要說朋友了,哪怕是個陌生人,怕也不會那樣殘忍。她的性命,在裴子衡眼裡還不如一件死物重要。
她微微垂下眼眸,掩住自己的情緒。
果然,厲雷回答:「裴子衡。」
他有些緊張地盯著她。聽節目組工作人員說,事故發生時,裴子衡是第一個跳下瀑布去救她的人,這件事,她知不知道?
「他怎麼也住院了。」她喃喃地說。那時在水中,他的泳姿矯健有力,想要破水而出,似乎是輕而易舉的事。除非……
夏綾想起他手腕上脫落的東西,他是為了那件東西,才不顧性命?
厲雷卻以為她不知道裴子衡下水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他也去救你,不過好像是我運氣好些,先找到了你。」他們的病房挨得太近,她遲早會遇到裴子衡,與其從那個男人嘴裡聽到什麼,不如,就由自己現在告訴她。
起碼不會加油添醋。
厲小雷同學心裡打著算盤,卻不料,夏綾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厲雷有些疑惑。
「沒什麼好驚訝的,」夏綾的神色很淡,「我不信他會為了我跳下來,也可能是什麼東西掉水裡了吧。出事之前,我好像聽見他在找什麼東西的。」她的話半真半假,倒讓厲雷吃不準了,也許,裴子衡真的不是來救她的?
這樣一想,他就放下心來。
「倒也可能是在找東西,」厲雷說,「搜救組發現他時,他昏迷在河灘上,手裡捏著一塊表,怎麼也不肯鬆開。聽說錶盤都碎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寶貝。」
「表?」驀然,她的心漏跳一拍。
裴子衡戴的表,她都是有數的,其中不乏世界名品。但以那男人的性格,就算是再貴重的物件,也不至於寶貝成這樣,除非……
她想起自己多年前,為他定製的那款表。
百達翡麗,一套兩隻,男款和女款上面都刻了字。可惜,定製周期太長,從訂貨到取貨需要整整三年,她還沒來得及親眼看到,就與他鬧僵,被囚禁,又被人謀殺身亡。會不會,他如今戴的就是那款表?
以她對裴子衡的了解,也只有這樣有紀念價值的東西,才值得他念念不忘。
不過……
她自嘲地笑了下,她了解他嗎?如果真的了解他,又何至於發生那麼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實,他心思莫測,對她而言,也許永遠是個謎。
她側過頭去,望著窗外。
厲雷叮囑她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夏綾在病房裡養傷,深居簡出,偶爾外出散步時,在小花園裡遇到裴子衡。
楓樹下的長椅,他一個人孤單地坐著,正低頭望著手裡的什麼東西,肩膀上披著的長大衣拖到地上,沾了塵土,他也渾然不覺。
夏綾不想與他照面,正打算繞路走開,他卻抬起頭來。
「葉星綾。」他的聲音暗啞,並不若往日的從容不迫,就連氣色也很糟糕,鬍子沒刮乾淨,青灰色凹陷的面頰,削瘦的身形,布著血絲的眼睛,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麼憔悴,就連她這個最早落水的女人也不如。
夏綾心中難過,也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他。
裴子衡深深地看著她,眸光複雜,就像要把她的模樣看進心底。
夏綾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說話時,就帶了幾分諷刺:「看著我幹什麼?去找你的表啊,托你的福,我差點就死在了河底。」
他低聲說:「抱歉。」
「抱歉?」夏綾氣笑了,「你差點害死我,現在就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歉?裴子衡,裴大老闆,裴董!你要是不想救我,一開始就別給我希望,別在我以為能得救的時候,再把我甩入地獄!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嗎?」
上輩子也是,她以為他是救世主,結果,不過是被高高舉起,重重摔落。
「裴子衡我欠你的嗎?」她說,「就算是我欠你的,欠了多少?50億?100億?你開個數,我還給你就是了,你為什麼老是來陰魂不散地纏著我?為什麼老是來攪亂我平靜的心情?!」
對面的那個男人不說話,握緊了手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