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口是心非
那天午後,她們聊了很久,從過去聊到將來,從天聊到地,知無不言,言無不歡,當然,也聊到了林安冉前陣子受到的傷害。
“我對我父親所做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安冉。以前我的父親他溫柔善良。隻是自從我摔斷腿之後,家中環境沒落,為了治好我的病,才走了歪路。我其實很懊惱現在這樣子的自己。”簡兒難過的用拳頭砸向自己雙腿,奇跡它的感受能再大點。
林安冉嚇得慌忙去接住簡兒那一下下重重錘向自己的手,怕極她把這好不容易有好轉的腿給又砸沒了。
“Jane,不怪你。”方瀾輕生安慰她:“你爸爸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你不能為了贖你爸爸的罪而給自己鎖上枷鎖,這不公平!而且安冉這當事人也沒有怪你,你瞎折騰什麽。”
簡兒眼睛擒滿淚,望向林安冉,“可是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做錯了很嚴重的事。”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做錯了也不能怪誰。”林安冉也開口發話。
又是一輪轟炸式的安慰,簡兒的情緒才再次穩定下來,開始有說有笑。在林安冉她們準備離開之際,簡兒還是很認真、鄭重的跟她道了歉,並表示,她希望她的爸爸能早日迷途知返,不要再犯下更大的罪。
坐在車上,方瀾重重歎了一口氣。
“Jane人那麽好,為什麽最後卻遇上那麽多不幸的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需要經曆的事情,那是他們人生中必然經過的磨難,隻有這樣才學會成長,你不也一樣?”林安冉的眼神宛如溪澗的流水,望向方瀾。
方瀾觸及,就同掉入溪間般,一腳一腳的踩下去,不知深淺。她總覺得,有天她會在這條名叫“林安冉”的溪流中,落了馬,無法全身而退。她靜靜的移開目光,不予理會。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方向盤。
同過這段日子的接觸,林安冉知道,那是她心緒煩亂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小動作。林安冉不想逼她,卻又非逼不可。
“方瀾,你確定要放棄?不去爭取一把?襯現在他們還沒有結婚,還有機會……”
“我為什麽要去破壞他們。我又不是非他不可。”方瀾滿不在乎的說,語氣冷如冰霜。
林安冉知道方瀾其實根本就放不下,哪裏如她現在說的那般不在乎。
她看到今天方瀾見簡兒穿起婚紗那眼中掩飾不住的羨慕和向往,她就知道,其實這個小女孩是把自己代進了簡兒的身份裏去。她想象著自己就是簡兒,將要與阿文結婚的也是自己而不是簡兒。
但方瀾不知道,其實簡兒也看出了方瀾喜歡阿文的心思,隻是從不點破。
“那Jane的婚禮呢,你也不打算去?”
“不去。”方瀾說得很大聲,語調別扭的說,“要去你自己去個夠,我不奉陪!”
剛說完沒多久,她用自己才聽見的聲音嘟囔:又不是我結婚,過去添堵麽,還是搶婚?
車開得很快,車窗被搖下來,風呼啦呼啦的灌進一室。方瀾以為林安冉聽不到,奈何林安冉耳尖,一句不落的聽全了。她也不說話,僅莞爾一笑。
她能斷定,簡兒結婚那天,她回去的。
方瀾剛回到屋子,急急忙忙說一句我累了,便飛奔回房,也不理會林安冉是否聽到。林安冉折騰了一天,也是極累,無心理會方瀾的小心思。
大概睡到半夜,林安冉被一聲巨大的重物掉地的聲音給驚醒了。
打開房燈摸索出去,大廳一片安靜,並無異樣,旁邊的廚房燈卻被打開,燈光柔和。林安冉沿路走去,卻見方瀾臉色潮紅的睡倒在地!
“方瀾!”林安冉急忙走到方瀾的身邊,問:“你怎麽了?”
沒有回應,她蹲下探向方瀾的額頭。
真燙!
林安冉沒想到方瀾居然突然就發燒了。她急忙將方瀾從地上抱起,用盡吃奶的力氣才給她挪進了房間。進到房間,林安冉就覺得冷,她一下子無法適應,起了一身雞皮。但未及多想,趕緊去客廳用座機打電話叫醫生。
方瀾可發著高燒呢!要燒壞腦子可怎麽辦!
大約過了半個鍾,醫生才來,眼神充滿了不爽,似乎是不滿意別人大半夜的打電話叫他出診。林安冉忙道歉,卻也無可奈何。
一進房門,醫生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縫隙,終於爆發了他的不滿。
“你怎麽搞的?病人發燒給她開那麽足的空調,是想凍死她嗎?還是覺得這樣可以給她進行物理降溫?噢,如果你這麽想,你真是愚蠢。”那個老外醫生操著並不正宗的中文,別口的數落林安冉的不是。
林安冉隻能一麵哈著腰道歉,一麵找遙控器關空調,心裏卻惡狠狠的罵著萬惡的資本家。
好不容易檢查完畢,給方瀾測完體溫,醫生隻是淡定的說,一般的風寒感冒,打完針了明天就會退燒。要想再讓她感冒加重,可以再開足夠冷的空調讓她呆在室內,相信明天一定能看到一條結著冰霜的死屍。
老外醫生在離開前諷刺的說,林安冉氣得牙癢癢,她可給足了他出診費,哪招惹他了。林安冉越想越覺得欲哭無淚。
當然,她並不知道那個老外醫生是方瀾的舊識,而他一向這般對她。
林安冉回到屋內,狠狠的剜了方瀾一眼,最後覺得沒癮,才收回酸累的雙眼。
一邊照顧她,給她擦汗,一邊罵她淨給她惹事。她真想不懂方瀾這麽大的一個小妮子,居然連生活常識都沒有,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夜間睡覺開那麽大空調,她還真想把自己凍成雪人呀。
要想殉情早說,她不用折騰得那麽累。林安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還是認命的照顧方瀾。
睡夢中的方瀾睡得並不踏實。她想起了很多過往的日子,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刷過。都是她和阿文在一起的日子。
她救了在山上被蛇咬的他。她將他帶回租的小茅間裏悉心照顧。他叫她方瀾,他說她長得很好看,笑起來那雙眼睛像會說話一樣,讓他想吻下去,最後他也真的這麽幹了。
最後,她還看到他站在晨曦中,逆著光,不斷的往後退,並逐漸消失在光芒中。消失前,他說,方瀾,對不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