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她,表示我並不在意,叫她也不要如此介懷。
我又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直到接到弟弟療養院的電話,我想,我的天,終於亮了。
我來到醫院後,弟弟的主治醫生趙醫生拿著小手電,打在弟弟的眼皮上。
我看在他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好像在滾動。
“你仔細看,看見他的眼球在滾動了嗎,這是驅光反應,他已經有了驅光反應,這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我聽見我的聲音都有些哆嗦,“那是不是,是不是他有可能會醒過來?”
趙醫生搖搖頭,斟酌了會,才想好了措辭回答我“國際上,確實有過這種昏迷了11年的植物人還能醒來的先例,但是是極少數,而這些醒過來的患者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驅光反應,可是還有更多的患者,即使他們有了驅光反應,最終也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回答的非常謹慎,我知道,他是怕給我無望的希望,失望後,我會更痛苦。
可我還是淚流滿麵,哪怕有一點希望,我覺得都是我苦悶生活中的曙光,弟弟,我真的太想你了。
自從弟弟有了驅光反應,我幾乎每天下班就去醫院,陪他說話,說我們小時候的事,說現在新聞上的事,說這些年社會的變化,說他喜歡的偶像結婚了,娶了個小了十幾歲的嫩模,連孩子都有了……
我的嘴角幾乎每天都帶著笑,我從未覺得世界會如此美好。
連冬季的雪花都是溫暖的。
展飛揚看著傻笑的我,說道“你和你弟弟的感情真好。”
我點點頭,“當然,我在這世界上就剩下他一個親人了,我愛他,比我自己的命還多。”
他的眼神有些飄散,呢喃似的說道“嗯,有個姐姐,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你也有過姐姐嗎?”
我抬頭看他,他的眸子裏卻慢慢染上一抹痛色。
“嗯,有過。”
“她人呢?”
沉默了良久,他才緩緩說道。
“……死了,她當時都有小孩兒了,八個月了,是個男孩兒,我馬上就要當舅舅了,可是……她卻被一堆人,聯手害死了。”
他收起了平時的嬉笑不恭,聲音裏都帶著深切的痛楚。
我慌忙去安慰他,他卻一把抱住我,緊緊將我箍在懷裏,將頭埋在我的脖頸中。
我雖然別扭,卻不忍心推開這麽傷心的他。
現在的他,一定需要別人的安慰吧!
我的手輕輕拍打他的背部,柔聲安慰他“乖,不哭,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我會像親姐姐那樣疼你!”
他的肩膀一頓,微微推開我,神色複雜的看著我“你就把我當弟弟?”
“啊,從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如果小雷健康長大的話,應該就是你這個樣子,所以,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弟弟。”
他的神色更加晦澀不明,古怪的看了我一會後,手掌扶著額頭,低低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
“我在笑我,我真是一個傻瓜。”
“啊?”
我更加不明所以,看著奇怪的他。
他放下手,眼神突然很嚴肅的盯著我,我被他這個眼神看的心裏一毛,問他“你怎麽這樣看我?”
他深呼吸一口氣,雙手握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說道“薑若,你挺好了,我展飛揚,這輩子第一次說這話,我,愛上你了,我展飛揚愛上你薑若了!不是弟弟愛姐姐的愛,是男人愛女人的愛!你聽明白了嗎?”
當空一道霹靂,我幾乎僵硬在當場。
這個每天來這裏混吃混喝的展飛揚,這個像薑雷一樣的展飛揚,這個我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的張飛揚,愛上我了?
還是男人對女人的愛?
我腦袋瞬間無比的大,看他那真摯的眼神,我有些不忍像拒絕餘奕驊那樣直截了當的挫他。
可是,我不愛他,這一點也是事實。
我終於在心中打了無數便腹稿,斟酌了很多不傷害他的拒絕後,才想張口,他卻又一把把我抱進了懷裏。
“別說話……薑若,求求你,別說話!”
他的聲音裏又都是痛色,我推拒的手又不忍的停在半空。
“薑若,我知道,現在的我還沒有走進你的心裏,但是求求你,先別著急拒絕我,給我一些時間好嗎,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就讓我們這樣……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改變,好嗎?”
可是,給人不切實際的希望,比起直接的拒絕更殘忍。
我深受這個的苦楚,我不想讓他也遭這樣的罪。
我想快刀斬亂麻。
我使勁推他,想從他熾熱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別,展飛揚,我真的……”
他卻更緊緊的抱住我,幾乎要將我鑲嵌進他的血肉裏一樣用力,然後激動的打斷我的話。
“別說,薑若,求求你,別說出來,我……真的,比你還慘,這個世界,唯一愛我的姐姐也沒有了,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的很孤單,求求你,不要說出來,就讓我把你當成我生命的支撐好嗎,我真的太辛苦了,求求你了,薑若!”
他的聲音裏都是哽咽,我的心都在他哽咽的聲音裏酸澀了。
是啊,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上孤單的人,我怎麽還忍心,讓他活的更加艱辛?
我點點頭,答應了他。
“別哭,展飛揚!活著,就會挺過去,什麽都會過去,所有的,不好的,傷心的,絕望的,都會挺過去!”
這句話,是我17歲時候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活下去,挺下去!
回想起那幾年,真的……哎,算了,太苦了,還是不敢在想。
今天是周末,我一整天都待在弟弟的病房裏和他聊天,當然,都是我在說,他也許在聽。
電話響了,我一麵喝口水,濕潤下我快說冒煙的喉嚨,一麵按下了接通鍵。
“喂喂喂,薑若,你看新聞了嗎,你快看看,天呐,原來你流產有這麽深的內幕啊,我就說嘛,怎麽會突然就摔倒了,孩子還恰巧就摔沒了,白荏雪那個女人原來這麽惡毒,你真是太可憐了薑若……”
“梁悠,你說什麽,什麽新聞?”
“你快看看,今早爆出來的,白荏雪拿有狂犬病的貓陷害你流產的視頻和錄音都爆到網上了,全網都炸了,現在都在聲討這個狠毒的女人呢!”
我慌忙掛了電話,開始搜今天的新聞,其實不用搜,幾乎各大網站的頭條都是“惡毒舞蹈家白荏雪狂犬病貓陷害正妻流產退位!”,“影視明星白荏雪步步心機陷害正妻流產”“毒女白荏雪,心機似海深”的消息。
我迅速的瀏覽一遍,裏麵的音頻和視頻都是我原來刪除的那些,不知道怎麽會又被爆了出來。
下麵的評論也一麵倒的全是指責謾罵白荏雪的,而且都在叫囂著要我用法律手段嚴懲白荏雪,決不能放過她。
我記得非常清楚,這些文件,我一個個的全部都刪除了,連著所有備份全都沒有了,怎麽現在會被曝在網上?
我的電話又響了,我拿過來一看,是白荏雪打來的。
我頭好大,真不想接她電話,可是事情發展至此,我也不能躲避。
一接通,就是白荏雪歇斯底裏的罵聲。
“薑若,你個賤人,你明明答應了奕凡都刪除了這些文件的,為什麽,為什麽現在還曝到了網上,你言而無信,你毀了我,薑若你這個賤人你毀了我,我恨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還在罵著,聲音尖銳的幾乎要刺破我都耳膜,我這一刻,非常好奇,她到底多深的功底,才能在人前一直維持她白天鵝一樣高貴溫婉的形象的。
我把手機放在了床上,人離的遠遠,還能聽見她的罵聲。
等了好幾分鍾後,那邊終於消停了一會後,我才又拿起手機。
“這個不是我曝到網上的,我的所有錄音都刪除了,餘奕凡可以為我作證。”
“奕凡給你作證?哈哈哈哈哈——”
她這回又開始瘋狂的笑,歇斯底裏的笑,尖銳的笑好似哭一樣。
“你知道剛才奕凡怎麽說的嗎?他竟然也說不是你曝出去的,他竟然還在幫你說話,你們兩個彼此倒是很信任啊,薑若啊薑若,我原來一直都小瞧了你,原來你這麽有手段,你說,你們是不是偷偷的在聯係,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偷偷私會?你說啊你!”
我的頭被她吵的真的很大,她已經瘋了,我說什麽她都不信。
“白荏雪,我最後說一遍,我沒有曝出你的那些罪孽,還有……我沒有在和……”
“閉嘴,你這個騙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薑若,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一定!”
我掛斷電話,使勁揉揉耳朵,眼神瞥見我弟弟的耳朵也似乎動了一動。
我慌忙輕輕拍拍我弟弟“是不是嚇到你了,這個白荏雪是個瘋子,小雷,別怕,姐姐在!”
還沒安靜五分鍾,我的電話又響了,我皺著眉看著上麵的名字,是餘奕凡的電話。
響了好久,我還是接了起來。
“薑若……”
電話那邊的聲音沙啞又憔悴,不用猜我也知道,隻有白荏雪,才能讓堅韌的餘奕凡這麽疲憊。
“說吧,你想怎麽樣?”
我也有些疲憊,因為我知道,他一定要為荏雪擦屁股,然後讓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