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美夢
“又是你這個死老匹夫,本聖母的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很好,你們都想找死,那本聖母就成全你們!”
欒飛鳳話落,起手便朝天衍尊者襲去,掌風呼呼,不留任何餘地。
天衍尊者寬袖輕拂,腳下一點踏風迎了上去,和她激鬥在了一起。
欒輕溪趁機把姬存曄扶上船,見淩芸麵無血色,關切地問道:“芸兒,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不用管我。”淩芸搖了搖頭,她無比感激腹中的孩子,剛才肚子隻是疼了一會兒就過去了。
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服下了一枚保胎的丹藥。
“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就來。”欒輕溪見淩芸嗯了一聲,轉身跑到了欒妮婭身邊。
見她氣若遊絲,隨時都有咽氣的可能,單手把她抄起,反手給她灌輸內力,“跟我走吧,妮婭,母親不會放過你。”
“胤…哥哥,別…別浪費…力氣了,我…我是不行了。我五髒…俱裂,筋脈…盡斷,哪……哪怕是神醫…也救…救不了。”
欒妮婭艱難地扯出一絲淡笑,眷戀地凝視著欒輕溪,仿佛要把他的樣貌刻在心間,印到腦海裏一般。
“不行,我不能把你留下!”欒輕溪咬緊牙關,在內力之上又添加了一層咒力,隨著內力一並輸送進欒妮婭的體內。
他那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汗水不住地從額角滑落,隻求讓欒妮婭能堅持下去,好為她爭取些時間醫治。
欒妮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鮮血止不住地湧出,唇角的血跡怎麽擦都擦不掉。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原本渾渾噩噩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她曾經聽聖母提到過,這種跡象叫做回光返照,轉動眼珠,望著天空扯了扯唇角。
努力地轉頭看向欒輕溪,用僅剩的力氣握住他的手臂,“胤…哥哥,你…聽我說。”
“你先別說話,撐住一口氣,胤哥哥這就帶你去找妙神醫。”
欒輕溪焦急地說道,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兒時的片斷。
欒妮婭平日裏雖然任性妄為,又唯母親馬首是瞻,但她對他是從未存過壞心思。
每次母親病發控製不住脾氣要懲罰他時,都是她從旁勸說。
他被罰在禁地禁閉時,也是她冒險給他送飯送水,還留在他身邊陪他說話。
哪怕他從不理會,但她也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之前他被文輕搖的人重傷時,也是她冒死救了他和芸兒,為此她還受了很重的內傷。
實在要算起來,他確實虧欠她許多。
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強,哪怕是他再不計前嫌,過往的事都一概不論,他也沒可能愛上她,更不會娶她。
他這輩子唯一愛的女子,隻可能是芸兒。
因而,他注定要辜負她。
欒妮婭什麽都明白,應該說這輩子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醒過。
見欒輕溪發怔,燦然一笑,“胤哥哥,妮…妮婭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就是兒時……
妮婭知道,就…就算沒有淩…芸,你也不會娶…娶我……
既然如此,那就讓妮婭…最後再任性…一次,做…做一次夢吧……”
欒輕溪這時喉嚨一哽,不知該說什麽好,沉默了片刻,“好,胤哥哥答應你。”
“謝…謝你,胤哥哥,你能抱…抱抱妮婭麽?妮婭好……好冷……”
欒妮婭原本清亮的瞳孔變得渾濁起來,但她還是執拗地睜著,想要再多看一眼那張心心念念的臉。
毅力終究有限,她再怎麽努力掙紮,雙眼還是漸漸被一片血紅遮掩,嬌軀不住地顫抖著。
她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一點一點地流逝著,這回怕是真的要死。
欒輕溪輕輕地攬著欒妮婭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妮婭,睡吧,若是有來世,找個愛你疼你的男子,快快樂樂地過一世。”
他不知道欒妮婭是否聽到他的話,隻是看著她的手無力地滑落下來,頭緩緩地歪向他的臂彎。
不過此時的她雙眼緊閉,嘴角掛著一絲淺色,神情很是安祥,興許是在做一個美夢。
他把欒妮婭輕輕放置在地上,脫下外袍蓋在了她的屍身上。
這頭,淩芸立即倒出一枚抑製內傷的丹藥,遞到姬存曄的嘴邊。
“存曄哥,快服下這枚藥,隻要撐到碼頭,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內傷。剛才要不是你……”
“咳咳,不必謝我。”姬存曄捂著嘴,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強忍著疼痛打斷了她的話,並接過那枚丹藥咽了下去。
他自己的身體是什麽狀況,他比誰都清楚,何況他還是一名醫者?
要不是拚盡了一身修為,他這會兒就跟欒妮婭一樣,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更不可能再跟心愛的女人說上話。
暫時是死不了,但以他現在半死不活的身體,別說撐到碼頭,就連活不活得下來都是兩說之事。
他的身體情況,淩芸自然也清楚,從巽那裏接過一件鬥篷,披在他身上,“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小芸兒,你知道,我這人從來都不喜歡拘束的,要是我死了,記得幫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給埋了。”
姬存曄免強扯出一絲笑意,“老爺子和羽詩那裏,就麻煩你隨便找個理由替我搪塞……”
“別說了,我是不會讓你死的,你還沒看到羽詩姐姐的孩子,就這樣死了,你甘心麽?”
淩芸撇開臉,直接打斷了姬存曄的說話,那種交代遺言的口吻讓她很難受。
她欠他的太多,無論怎樣她也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姬存曄隻好笑了笑,轉移話題,“好,不說就不說。之前那枚血晶你收好,沒準哪天能夠用了。
我有些累,先睡會兒,有事沒事都不要叫醒我。”
淩芸咬緊唇瓣,眼眶裏水氣氤氳,握著船沿的指尖都有些泛白,強忍著心頭的酸楚。
要是一開始就不讓姬存曄跟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眼前的一切?
是不是當初就不該跟他成為朋友,不至於這樣被自己所累?
就在這短暫的瞬間裏,她想到了許多,除了微微仰起頭,不讓自己哭出來,就別無選擇。